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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湘江朋友圈⑪丨裕湘纱厂

作者:新湖南

骆志平

甜甜的湘江朋友圈⑪丨裕湘纱厂

裕湘纱厂1912年始建于长沙银盆岭临江码头,当时称作湖南第一纱厂,民国湖南最早纺纱的孩子。受西方文化影响,欧派气质,占据眉宇。和邻近新建的渔人码头,气韵相通,只是辈分不同,相差100岁。

111年历史,经历了五次更名,分别为湖南第一纱厂、湖南第三纱厂、裕湘纱厂、长沙纺织厂、银太纺织有限公司。每一次更名,都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还好,岁月的轮回,至今还留存了一个“老牌位”,按民间讲法,称得上是五代出福。

近代史也是国难史,有些事情并不遥远,镜头随意拉近一下,额上的皱纹就清晰可辨。只是我们走得太急,身上的长衫换了一件又一件。有时,连裕湘纱厂的老人看了也着急,生怕街头上洋派风太大,“小相公”脖子上的风纪扣一散,又惹出新乱子。

在渔人码头江滩边,剥着小龙虾的小年轻,不认这个理,身上搭点小布料,惹得霓虹灯眼睛鼓鼓的,虽然称不上好色,显然看得挺欢喜。其实,裕湘纱厂不应太老套,既然自己门脸上留有洋人的发线,内心就该有点民国公子的风浪。

老长沙人穿的衣衫,大多是这里纺的线,老祖宗留下穿针引线的老手法,能织出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蝉翼蚕裳,可见,老手艺精得很。但耗时费劲,除了给帝王将相家撑开点门面,天下布衣,大多只能隔着帘子瞅一眼。

甜甜的湘江朋友圈⑪丨裕湘纱厂

近代开始,洋货充斥,西方人带来的生活体验越来越多,让不少有志之士,认识到了国货奇缺的危险。清末洋务运动,李鸿章算是走在了前列,那时的“老佛爷”,已打着哈欠醒过来,还建了不少的坚船利炮。然而,仗却打败了,朝廷面上无光,百姓受苦,各种说辞吵吵嚷嚷,但有一点,大家看法一致,技不如人,必然挨打。

裕湘纱厂急急忙忙站上江岸堤,怀里揣着的还是一份救国图存的情怀。当时的湖南都督府参议吴作霖倡导“办工厂,兴国货”,为此,奔走呼告,受尽委屈,值得后人记惦。

纺纱织布的现代工艺,来自安利洋行的纺纱机,其它附带的电动产品,大多为德国货。1913年,厂子投入运营,主产“君山”“岳麓”两个品牌。自此,湖南轻纺的老祖宗正式登台亮相,南来北往的船只,将这里的棉纱连同“洋派”带到了江船可达的远方。

1913年至1938年,整整25年,裕湘纱厂生产过多少棉纱,纺过多少布,无从考证。但纱厂鼎盛时,占地2000多亩,工人近8000人。抗战中,这里捐购飞机15架,纺织工人另捐工资20万元,倒是刻入了历史的功劳簿。由此推断,那时的裕湘纱厂,绝对称得上湖南企业中的老大,其挣回的银两,可能比现在上市公司还要多。

1938年文夕大火,这里未能幸免,厂子迁至怀化黔阳,在那,仍有生产,但设备欠缺,产量很低。直到1948年,在长沙原址复建,并注册为湖南第三纱厂。新中国成立后,对外始称裕纺纱厂,并且迅速恢复和扩大了生产规模,计划经济时代的纱厂十分红火。1966年更名为长沙纺织厂,成为国家轻工纺织系统的排头兵。后来,随着沿海纺织行业的崛起,民进国退,裕湘纱厂渐显老态,设备设施日趋落后,1997年正式退出生产,1998年改制重组后,成立长沙银太纺织有限公司。2009年,老厂全面外迁。

现存的裕湘纱厂,仅为老厂区码头遗址。占地约为20亩,建筑面积7000多平方米,共有厂门、办公楼、仓库三栋建筑,一字排开。均为黄色墙体,麻石墙裙。门楼居中间,欧式立柱,两侧房子均为三层,相对工整,圆拱檐廊,带着一点古罗马建筑的风情。沿江广场宽敞,略低于街面,两侧绿植饱满,和正前方的游艇码头天然融合,涌动着一股新旧叠加的时尚之美。

渔人码头和裕湘纱厂,间隔不远,但一头热闹,一头清安,年岁不同,心境也不一样。对面的老厂区,早已高楼林立。那神态,已经看不出半点留念之情。倒是,裕湘纱厂老码头古意未减,并且褪尽了工业遗存的印痕,从临江的左侧游道,向右前方看去,就像一个留过洋的读书人,回到了家乡的堤岸,挽着老长沙不老的胳膊,指着江上的帆影点点,叙述着岁月蹁跹的往事。

长沙人重感情,对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看得重,为此,花了不少的银两。裕湘纱厂能有现在的体面,同样也如此。有人想把这里改成洋派的酒窖,可能商机太重,弄走了样。老祖宗对此不加持,酒窖很快就搬走了。后来,又来过几拨人,叽叽哇哇,扯粟壳的多,真正摔得出票子的少,热闹了一阵,又没了影,至于想到这里摆个摊,开个小馆子的人更多,幸亏守门的大叔管得紧,不然,这里早就失去了长者的尊严。

呵!有些事,真得讲缘分,渔人码头花了不少心思,想建个奢侈品卖场,结果变成一个网红夜宵摊。意外收获的市井烟火,虽然不够洋派,却让小摊小贩,高兴得合不拢嘴。

裕湘纱厂名头这么大,身边的江岸线,编织得像裙边,拉长的蕾丝很性感,随便转个身,就缠到了纱厂门帘上。风情万种摆在这,相亲的伙计应该不会少。不是心底嫌贫爱富,上了年纪的“老祖宗”,就得交给有钱的儿孙去打点,这样,老人吃穿不愁,即使筋骨有点小碰撞,也能得到及时的诊治。如果碰上一个不讲体面的性急汉,蹭份热闹就跑了,在这样显眼的地方,真要撂下一个烂摊子,估计江风看了都难受,一定会急得直踩脚。

围着里面兜了几个圈,凭直觉,裕湘纱厂的内心,还放不下曾经的体面,作为湖南轻纺的“祖师爷”,见过太多的世面,江湖上的事情,文化人搞不清。听说,温莎婚庆公司已在此驻足,一班年轻人跑进来,下手比江风还猛,对于民国的那些事,镜头下,留足了定情的礼品。相信和裕湘纱厂牵起手,无须再摆出一个老字号门脸,一场跨越百年的婚约,一定会如期而至、越做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