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种地吧》录制现场，我发现这真是一档“不太聪明”的节目……
“土地是不会欺骗你的。”
从杭州萧山国际机场到三墩镇，车程近60公里。当窗外的景色渐渐从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转换成泥泞的小路和一望无垠的田垄，娱理工作室终于来到了《种地吧》录制现场。
早在节目开播时，我们曾独家对话节目总导演杨长岭，他在《让10位男艺人在农村种地190天，荒唐吗？》回答了许多外界的好奇和质疑。
实话实说，经历过太多模式化的开播宣传后，难免对主创真诚度打一个问号，对《种地吧》也始终抱有审视的态度。
直到这次探班，当亲眼见到种地小队正在打造的蘑菇架、已经通好的水渠、用坏了的锄头，还有他们在田里熟练的技术，和一身身不知怎样才能洗掉的泥巴，谁都会忍不住感慨，原来《种地吧》真的是“一群人认认真真在干一件傻事”。
真正的“干活”综艺
探班刚进行到10分钟，娱理工作室发现常驻嘉宾——10位种地男孩，已经悄然隐藏在工作人员中。只从外表看，你很难发现谁才是“节目里的人”，因为他们的样子都太“接地气”了。
种地小队带领大家参观 ，图源作者
通常来说，绝大部分综艺的思路就是邀请几位明星，在他们身上做“花活儿”。有的是让他们玩游戏、旅行，有的是让他们完成任务、被整蛊等等。
但说来说去，主体都是明星，观众在围观他们卖力、出糗、或分享人生感悟时获得某种愉悦和快感，也因看到明星与影视剧中不一样的面貌感到新鲜，很少有人会关心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又完成得如何。而这些事往往也无关紧要。
在录制现场，即便工作人员再多，有明星嘉宾的地方总会自带光亮，他们身边总是围绕着摄像机，而他们的造型和外貌也总能让你一眼辨出。
再回头看看被土地“滋养”着的种地小队——陈少熙、何浩楠、蒋敦豪、李耕耘、李昊、鹭卓、王一珩、赵小童、卓沅、赵一博，他们实在和以往脑海里的综艺嘉宾太过不同，很难往综艺里的明星上挂靠。
事实上，在很多人眼里，他们也无法称之为明星。节目刚开播时，有观众认为“节目组疯了”、“谁要看素人种地”。其实，看似不明智的选择恰恰表明了节目组的态度，“我们不作秀，就是踏踏实实在这里认真种地190天。”
于是，《种地吧》真的一点“秀”的成分都没有，镜头里在种地，镜头之外，嘉宾们在自己的Vlog里还在种地。除了干活，一无所有。
刚来到田里的时候，和所有年轻人一样，10位男孩延续着城市里的作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每天早上熬到四点多还在那熬。”节目组全都看在眼里，从来不上前提醒，拍摄过程一直处于“放养状态”。
种地之后，首先遇到的“双抢”（抢收庄稼，再抢种庄稼，必须在冬至前播种完成）很快让10个人有了变化。到了现在，大家日出而作、日落也不息，有时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没完成的农活，变成急得睡不着。
“他们现在早晨七点多必定起床，会自己做个早饭，吃完马上去干活。等到中午回来开始吃午饭，然后像中老年人一样开始午睡了，睡到下午差不多一两点又下地干活。这个作息的改变其实反映了他们在这里的工作、生活状态。”
杨长岭甚至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好几次午睡的时候，男孩们因为身上的衣服、裤子都特别脏，不想沾到床上，一穿一脱又耽误时间，就直接坐在椅子上睡了，看得导演组们又心暖又心酸。
让大家感到安慰的是，没有整蛊和游戏，没有各种反转真人秀的《种地吧》，仅靠埋头苦干确实收获到了一批观众。
眼下，节目的豆瓣评分达到8.5分，有网友在节目的讨论区里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在田里发光的人怎么又不是偶像、爱豆呢？”
卓沅 赵小童正在钉架子，图源作者
“等一个晴天”
和大部分综艺录制现场不同，这里听不到导演的喊话和“咔”，只有种地小队劳作的声音，和田间刮过的风。
当李昊在新建起来的多功能房前打木牌时，不远处站着一个摄像和一个导演。机器在记录着一切，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这位导演告诉娱理工作室，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很多时候一站就是一天，旁观他们都做了什么，是很不一样的真人秀拍摄体验。”
探班群访时，男孩们也笑着吐槽：“总导演之前说有问题就找他，等真问了他又说：‘你们自己再想想’。”以至于现在大家遇到难题，宁愿打电话问远在家里的爸爸。
录制现场的摄影师们，图源作者
因为选择做这么一档另辟蹊径的种地综艺，节目组无法为大自然提前撰写剧本，无法确定事情的发展走向，只能回到大自然漫长的生长规律里，静候农作物的生长，不急于求成，也无法着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于种地小队，把所有事情都学会、实践一遍，等到男孩们真的无法处理的时候提出解决方案，再让他们自己去完成。
没有“剧本”，也意味着随时都会有事件发生，现场几乎是24小时全天开机，导致素材量巨大，每天差不多会产生2个T的视频素材。如果按照耕种190天来计算的话，素材量或突破400T。无论从时间成本还是人力成本来计算，都显得很“傻”。
但杨长岭觉得后期取舍没那么复杂，“我们其实就是围绕种地的一个进程来剪辑，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讲清楚，而不是圈住某个场景，来一个人就围着TA介绍。”
《种地吧》工作人员休息处，图源作者
就在前几天，杨长岭刚刚参加了另一档综艺的讨论会，有制片人感叹道，现在网友们会讨论某个艺人来参加节目的装置，穿了什么衣服、涂了什么颜色的口红，却没有关注到节目内容本身，这不是大家做节目的初衷。
这让他想起《种地吧》的弹幕，里面有赞扬节目真实的，也有直接给节目提意见的。“夸也好，骂也好，我觉得都是很好的反馈。”
“包括现在网友能够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细节，什么嘉宾来了会有4个菜，他们自己吃饭就3个菜，然后给嘉宾用的是瓷碗，他们用的是铁碗，这真的就是镜头晃过的画面，说明大家真的都在用心看我们的节目。”
厨房告示牌：晚饭最多3个菜 嘉宾来了4个菜，图源作者
而“靠天吃饭”的拍摄，也注定磨练了年轻人的性格。
提及这100多天的变化，赵一博告诉娱理工作室：“我现在没有刚毕业时那么年轻气盛了，学会默默耕耘，静待花开。”
“以前很多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时，会很着急、内耗、焦虑，但是在地里面这段时间，有时候连着七八天下雨，你干什么都没用，不用急着去做，其实只要等一个晴天，晴天来了，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截至2月24日 种地小队负债26万元，图源作者
种地的意义
当然，这样一个特殊的题材，对于节目组和平台而言也是一次磨砺。
爱奇艺小怪兽工作室负责人吴寒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收到的项目方案——足足88页的PPT。“杨导他们什么节目内容都没写，写的全是小麦怎么种、种子应该去哪里买、种子坏了要怎么办……”最终打动平台的也是这份创新和决心。
目前，《种地吧》节目正片记录了从播种、插秧到维护、收获的全过程，还为种地小队在短视频平台开设账号，每天都有Vlog、慢直播，用长、短视频相结合的方式突出节目的真实感，给予观众沉浸感和伴随感。
种地小队正在日常劳作，图源作者
从最初的白净少年，到如今的田间糙汉，观众们也切实目睹了种地小队的成长。而这种成长不仅仅停留于每个人的外貌。
在最后的群访环节，鹭卓说自己之前总是逃避困难，如果一件事需要重复去挑战的话就会特别害怕，这段时间他开始直面内心恐惧。“我觉得我们在种地的时候，不仅耕耘着土地，同时也在耕耘我自己。”
何浩楠则体会到了一件事：“土地是不会欺骗你的。”“以前我可能经常陷入迷茫，没有那么相信‘努力注定有收获’。来这里之后，我发现在这里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给你带来回报。包括我们之前挖沟渠、种小麦，转眼现在就长这么高了，这都是土地给我们的反馈。”
在不断尝新的过程中，杨长岭也感受到了久违的“难得”。“作为入行这么久的综艺工作者，能碰到一个让自己制作观念和制作流程发生改变的节目，很不容易。很多人做着做着，拍综艺就变成做行活了，但我到现在还能有机会把过去的经验清空、再来，真的让我特别珍惜这个节目。”
而吴寒将其称之为“青春实验”，因为几乎所有人面对一个既定的好结果的时候，一定会去努力，但往往可怕的是，“当你不知道做这件事是否会有一个好结果时，还愿意付出100多天的时间去坚持吗？”
在他看来，如果《种地吧》能够通过种地小队的视角，让观众、粉丝看到坚持的意义，领悟到日拱一卒的可贵，就是一种不亚于任何节目的“星光”。
在娱理工作室看来，综艺行业能在寒冬之时推出《种地吧》这样的节目，也表明了从明星效应转向内容为王的决心。或许当我们不再期待那些狗血的桥段、扯头花的情节，内娱综艺自然就有了更加开阔的视野。
正因如此，市场还需要更多“不够聪明”的“种地吧”。
一场小雨之后 《种地吧》迎来晴天，图源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