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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水井

作者:西伯利亚大黑熊
故乡的水井

清冽甘甜,冬暖夏凉的水井

(一)水井,是一种乡愁

我的家乡地处丘陵地带,山地大体是由沙性土壤和泡沙石构成的。这种泡沙石,顾名思义,虽是一种石头,但其实是一种质地比较疏松的石头。这种石头,轻轻刮去表面,就露出泡沙石的石体颜色————赭红色,用锄头就可以直接破石成土。

小时候我家的水井,在老家后侧的“水井排”上。水井中的水源,来自两块泡沙石间细长幽深的缝隙里。一条细细的缝隙,若不仔细看,你还发现不了有水流动的痕迹。不过,不要小看这貌不惊人的水流,它的力量,在于日夜不停地浸出,在于点点滴滴的积累。一般早上挑了水之后,第二天又浸了大半口井。

这口井,约摸1米深左右,大概能囤积10来担左右的水。没有加盖,纯粹天然的水井,一般用了几个月之后,父母都要精心地维护一番,我们称之为“淘水井”。父母首先用水桶从井中打上几桶水,囤积在井边。再站入井中,用镰刀轻轻刮去井壁边缘的青苔之类的杂物,再把桶中囤积的清水倒入井中,反复清洗井壁,直到井中完全没有沉淀物或杂质为止。这口井是在一整块比较大的泡沙石上开凿而成,清洗后的水井,井壁、井底因是泡沙石,所以整口井呈赭红色。从石缝间流出来的泉水,在井中缓缓汇集,其质清冽而甘甜。

那时的乡下,每家每户用水都是用水桶挑水,不像现在的乡下,挑水这种现象,基本上已经销声匿迹了。因为各家各户,基本都装上了抽水泵,在厨房一按电钮,水就从水管中汩汩而来。

挑水,一般在早上或傍晚。还记得儿时外婆家的水井,深陷在那河边的滩头处,井口用石头镶嵌而成,成一圆型。这是一口公共井,附近很多村民都来这儿取水。清晨或傍晚,总能看到络绎不绝的人来挑水,扁担搭在肩上,一手扣住一只水桶的提手,去挑水的过程中,水桶一前一后呈晃悠晃悠状。因为前来挑水的人多,井口边缘的石块上,都已被磨得非常平整,非常有光泽了。站在井口边缘往下看,总能够看到自己的脸的倒影。自从看了电视连续集《西游记》之后,每次跟着小舅去挑水,我总在想,国王被妖怪投入水中这一幕,是不是就发生在这样的水井中呢,心中不竞变得有一点点惧怕起来。

(二)挑水趣事

小时候,大概是我读三年级左右时,我大姨家的两个表哥(现在叫大哥、二哥)来我家耍,他们携带了自己用竹子做的刀剑之类,而且给我表演了几个武术动作。这一幕深深印在我脑海里,至今都还记忆犹新。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有武术这种高深莫测的神秘东西,并向大哥二哥学习扎马步、劈腿、做俯卧撑等。小小的年纪,以为觉得练了武术,学成之后,就可以像电视中的楚留香那样飘逸潇洒、独步天下了。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寻找一些机会锻炼自己的力量。挑水,就是其中一项。

四年级时,我就开始给家里面挑水。刚开始时,父母给我小桶挑水,慢慢地,我看见他们都挑大桶时,心里对自己说要加强身体锻炼,提高自身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也能用大桶挑水”。

五年级,我就可以用大的水桶挑水了,不过从水井到家的途中要换肩、要休息两下。记得老家那会儿正在请木匠做家具,其中有个师傅叫陈昌德,我喊家公,现在回想起来,那轮廓分明的国字脸,像极了《亮剑》中饰演彭老总的演员宗利群。他看我小小年纪就能挑起这么大一担水,当着我母亲的面夸奖了我一番,说我从小就懂得为父母分忧了。其实,他不了解我内心的想法,我之所以想这样做,除了看到父母忙不过来帮他们分一点忧,主要目的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力量,提升自己的耐力。

儿时也曾在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中看见过少林僧人练武的情景:挑水时不用扁担,双手侧平举,担着装满水的水桶一路飞奔,再配上那经典的音乐《牧羊曲》“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那优美的旋律与动人的场景,激励着我也曾想通过那样的挑水方式去练习臂力——尝试用电影场景中的双手侧平举式地担水,可惜连小桶水都无法举起,更不要说一路飞奔了,练成双手侧平举式地担水,终究是一个梦想而已。

直到今天 ,我也没有练成什么绝世武功,更没有成为像楚留香那样独步天下的武林中人,不过,这挑水的锻炼,却成了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一直到后来老家安装了自动抽水泵。

(三)井水情,就是一种乡情

水,天天要用,天天得挑,若是遇上下雨的日子,挑水的路就成了泥巴路,路不好走,而且易滑。或是赶上农忙的时节,种庄稼、收庄稼还忙不过来,这挑水,倒成了父母的一种负担。

风里来,雨里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井中的水,滋养着我的身体,伴随着我的成长。

父亲一直羡慕城里边有自来水,倒不是羡慕它的水质,而是羡慕用水的方便,水龙头一拧,水就来了,多方便啊。

2000年左右,父亲买上了自动抽水泵。但这其实是一个半自动式的抽水过程。为什么呢?父亲为了防止水泵被盗,每次抽水,总要从家里提着水泵去水井边,接好抽水管后放入井中,然后回家打开闸刀才能抽水,水缸抽满水后关掉闸刀,再去把水泵提回家来。虽然过程还是显得有些麻烦,但相比当初用肩挑水,则方便许多了。

这样的境况,又一直延续到三年前。自老家新建后,原来的水井,其水量已满足不了用

故乡的水井

父母自己设计的自来水

水的需求了。离老家不远的小山脚下,有一口井,水质冬暖夏凉,父亲买了一个大的水泵,直接在井口旁挖地把水泵填入土中,水管水泵接通后,开关一拧,汩汩清泉,便从管中喷涌而来,水,不再令父母操心了。

女儿读幼儿园时,母亲曾到城里来帮助我们接送女儿,一到周五早上送了女儿上学后,她便急不可待地回老家去了,到星期天下午再来。母亲曾说,这城里边的水,喝着不习惯,老家井中的水,喝起来有一种微甜微甜的味道,做的饭菜,也是香喷喷的。

母亲说的,或许是对的,城里的水,都是经过水厂处理过的,其味千篇一律,但我想,母亲之所以这样说,更多的是一种长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情,是一种与故乡井水息息相依的故土之情。

故乡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