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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声:为我教过的80后学子写一本书

“我的学生到北京来,我都是问他们,房子买的还是租的,我建议他们买下来,我会非常具体问多大面积,在我印象中底线是120平米。120平米在北京可能1200万,而且还不见得特别好,但他们(在省会城市)都能达到。我觉得这才是人生。”

著名作家梁晓声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他对一个学生生活是否幸福的判断,在于其住什么样的房子,并直言人生的其他方面都是在这个物质基础上展开。

随即他又问:“这是不是有一点被认为很俗,不浪漫,不激情?”

2022年3月,梁晓声的又一部长篇小说《中文桃李》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书以80一代为主角,以现实主义的笔法描写了某高校中文系几位学生求学、恋爱、工作、北漂及最后返回原籍,在家乡扎根、建立家庭的故事。小说涉及诸多备受时下读者关注的社会议题,如北漂、房价、官二代、中文系的没落等等,较为真实地反映了80一代的人生经历和生存境遇。

梁晓声:为我教过的80后学子写一本书

为教过的学生写一本书

“实际上我为80后学子,就是为我教过的学生们写一本书始终是一个心念。”70出头的梁晓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作家出版社的会议室里。他坦言,写作《中文桃李》就是为了完成这个心念,他在叙事上很有亲近感,因为可以站在人物的角度“换位思考”。

自2002年开始,梁晓声在北京语言大学担任中文系教授。他谈到中文系的招生状况,显得有一些忧心忡忡。“2002年的时候,我们班里有将近10名男生或者还要多。他们都是冲着‘中文’两个字来的,你挡不住他们那种激情,要办刊物。当年北语的刊物办得还不错,还吸纳了周边高校的同学们来投稿……我们有时候上二百多人的大课,周边的同学也来。”

可是大约从六七年前开始,中文系的男生越来越少,最少的时候一个班里只有两三个男生。“男生少到这样程度,如果又很内向,不发言,那实际上你听到的讨论之声都是同一性别的人的观点,这对讨论本身是一种遗憾。”

一方面男生愈来愈稀少,另一方面女生又“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梁晓声看来,中文系的女生皆是由于“在理科方面不能够与男生们竞争取得优势”,出于无奈才考入中文的。她们在考研的时候恨不得“摇身一变”,赶紧跳脱出去。

“我和同行们在一起经常地苦笑说,也不能使中文专业变成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梁晓声感慨道。他强调,文学不仅陶冶我们的灵魂,中文的认知能力也是一种从业能力。有了这种从业能力,到了社会上怎么检验、应用这种能力,在这个过程里中文系毕业生所面临的困惑以及他们的思考,这是《中文桃李》试图探讨的话题。

在哪里生活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中文系毕业生工资收入普遍较低也是一个现实问题。就像在小说里一样,梁晓声特别能代入男生的角度,他说:“女生选择不选择我们,即使人家不说,心里也会想他挣多少钱,这样想也有道理,因为你要养家糊口。”

在小说中,男主李晓东中文系毕业后,辗转于省电视台、广告公司、地方电视台等工作单位,为了省城户口还当过一阵清洁工。女主徐冉研究生毕业后到北京也只是做了一份短暂的明星经济助理的工作,返回临泉后考上公务员,成了离退休老干部服务处的领导。

当年在北京闯荡时,两人在回龙观社区租了一处三十几平米的半地下室,每个月房租1500块。当时北京的房间正是起飞阶段,学区房的房价已是两万多一平米,普通工薪层已是难以企及。

在小说里,主人公李晓东的父亲曾说:“人是追求幸福的动物,但首先得明白幸福的要义是什么。在哪里生活的愉快指数高一点儿,哪里才是我们普通人的福地。”对于主人公最终选择离开北京,放弃省城,回到家乡临泉去生活,梁晓声认为“不一定有对错,它只是一种利弊,一种权衡。”

梁晓声说,他的学生中凡是回到了自己原籍的,现在生活都相对滋润。在当地可以用较少的钱买到很大的房子,工作上也很快成为骨干。留在北京的反而更难,”那么优秀的女生,她们本来是可以不在北京,换一个地方,身上其他方面的优势都会被呈现出来。”

在梁晓声看来,此心安处是吾乡。人生需要规划,但“人生规划里边一定把北京放在那儿,北京就是我的规划之一,这规划太要命了。”

小说的一大看点是李晓东和徐冉两个年轻人相识、相恋、走入婚姻殿堂并携手一生的故事。“我是不太愿意靠爱情线索和爱情内容来撑起一部书的,但是我有时也会沾沾自喜,虽然70多岁了,写年轻人的爱情也还可以写到信手拈来。”梁晓声说。

范伟能演出中文系教授的“宅心仁厚”

小说里的官二代、干部子弟王文琪是梁晓声很喜欢的一个角色。此人头脑灵活、手眼通天、仗义疏财,许多让寒门子弟一筹莫展的难题,在他那里几乎迎刃而解。

谈到王文琪和主人公李晓东的关系,梁晓声说:“两个男人之间,如果他们是发小又是初高中同学,上大学又在一起,还是同一个专业,爱好、谐趣相投的话,能好到什么程度?女生有闺蜜,男生我们叫‘把子’,从前的年轻男人为了这份交情是可以豁出命来的。”

他也坦言,像王文琪这样的干部子弟,不乏酒肉朋友、玩乐朋友,但像李晓东这样的内心的朋友却弥足珍贵。事实上,随着人年岁渐长,“社会关系之和越来越大”,却会突然发现“在乎自己,或者自己也在乎的人越来越少。”

无论是小说前半段的中文系往事,还是后半段写北漂经历、返乡扎根和徐冉在离退休老干部处“转移于生死二场”的体制内工作,梁晓声的叙事中都有一股轻松诙谐乃至荒诞的调子。在小说最后,他自己也粉墨登场“打酱油”,写道作家梁晓声到临泉办讲座,讲座票送不出去,徐冉更对此不屑一顾:“如果由我来讲文学与人生,肯定比那个梁晓声讲得好。”

“写完《人世间》的时候,相对放松一些,就写一部写起来不那么沉重的,可以放松一下的书,否则人家以为我就是一个不知道有多忧患、多沉重的人,”梁晓声说。小小的幽默藏在字里行间,这是生活中他比较喜欢的状态。

据他透露,书中的中文系教授汪尔淼正是以自己为原型,书里汪尔淼在中文系讲的课程也是自己在北语上课的内容。和《人世间》一样,《中文桃李》目前也有影视改编的计划。

“演汪先生的人我都物色好了。”梁晓声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范伟,我没见过他,但我比较欣赏他的表演。他的整个面部表情,尤其在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的时候,似乎有着一种宅心仁厚的状态,而这个状态我认为是汪先生应该有的宅心仁厚。”

南都记者 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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