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小聪明

小聪明

1

笋子兄弟姐妹很多，但是，许多都没有进过学校读过书，能去学校读过书的，仅仅是在村庄里的学校里，读过。唯有他，读出了村庄学校，读出了乡里学校，一直读到家乡山沟儿外，广阔的地方。

笋子是家里，书读的最多的。

孙子在家里，排行第三，上边两个姐姐；儿子，他是老大。

两个姐姐，为了他读书，没有进过学校的门。父亲和母亲，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读出书来，将来能光宗耀祖。

为了这一希望，笋子的弟弟，有的没有上过学，有的仅仅去村庄的学校里，读了一些书。而把家里全部的精力，用在供笋子读书上。

笋子也不辜负父亲，在学校里，书读的好，成绩在前边，时常得到老师的表扬。老师见到笋子父亲，对他说：笋子是个读书的苗子，好好供应，将来一定有出息。

父亲听到，很是高兴，枯涩的眼睛，变得明亮。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花朵。对笋子说：好好读书，你读到哪，我供到哪。

笋子一路，从村庄读到乡里，从乡里读到镇子上，从镇子读到了县里。

不知道是因为天赋，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尽管笋子读书勤奋、努力，最终还是没有考上学，没有走入他梦想的地方，也没有实现父亲对他的盼望，从县里，就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里，父亲有些失望，笋子没有考上学，没有给他挣回面子，这么多年，辛苦供他上学，也白上了。笋子也很失落，人很痛苦，目光变得暗淡，一脸的忧愁。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父亲心里想着，笋子也是尽力了，大概是天赋不足，命里没有吃轻松饭的命，回来了，就回来了，哪里的黄土都养人。

母亲就像多年来一样，默默的做着家务活，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操持着家里的日子，什么都没有说。

笋子回到家里，姐姐已经出嫁，弟妹逐渐长大。

笋子从学校，回到家里，一时什么活也干不了，人也陷入在没有考上学，走入梦想生活的痛苦里，一时也难以接受梦想落到现实的不堪。

见笋子这个样子，父亲也不让笋子干什么活儿，就领着其他几个儿子，一块去干活。母亲在家里，给笋子做吃的，默默的照顾笋子。

笋子一天闷在家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就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外边的群山，天空发呆。

过了些日子，笋子逐渐的接受了没有考上学的现实，耳边回响着父亲说过的话语：哪里的黄土都养人。也感受着母亲，默默的照顾，心里渐渐的得到了开释、抚慰。就放下了考学，将来吃轻松饭的梦想，也在脑子里，渐渐的忘却了上学时的梦，和那时的生活。

笋子开始走出屋子。

不过，笋子不多去村庄里走动，他怕看到村庄人，看他异样的眼光，也怕听村庄人说的话语。笋子在心里想，我就是没有考上学，再怎样也是读了书，有文化的人，与你们也不同。

笋子默默的走出村庄，依着小河边的小路，顺河走去。

村庄在身后了，开始路旁，是田地，田地里，长着庄稼，散发着成熟的气息。路旁，河水哗哗流淌。再没有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隐约的鸡鸣狗叫的声音，满耳的，都是自然的声音，鸟儿在鸣叫，河水哗哗的声音。笋子的心里，忽然就宁静了下来，心情不觉得，也就好了起来。

走到一个地方，笋子见到一块平整的石头，石头旁边，都是芦苇，芦苇茂密，叶子伸张的老长，顶子上长着毛茸茸的苇絮。石头就在石头上躺下来，头上的天，碧蓝，碧蓝的。群山的颜色，逐渐的深了。阳光变得格外的暖，天也变得高了，云变得淡了。

笋子的心里，不去想考学的梦，和走入梦里的生活。

笋子的心里，是上学时，一些清晰，或者隐约的记忆。记忆里，他感到他一直都特别的勤奋、努力，可是，最后为什么就没有考上学。

笋子的心里，就回想着考试的情景，回想着考过的试题。

笋子感到，那些题，他基本都做了，也基本都做对了可是，为什么就没有考上呢！

笋子的心里，忽然就有了疑惑，他感到，他不是没有考上学，他一定是考上了，那些改卷子的人，把他的卷子改错了；或者，他考上了，被人顶包了。

笋子越想，越确信是这样。

可是，笋子看着那高远的天，沉默的群山，心里有这些疑惑，却不知道怎样去找。

而时光匆匆，一晃又过去了好久，季节渐渐的深了，已经开学许久了，笋子知道，他已经永远的告别校园，去找了也没有用了，只能承受没有考上学，走入梦里，而从高空跌入现实；从县里，回到村庄里，要用自己的双手开始自己的生活的现实。

2

村庄里，有个女孩子，叫纯红。

纯红人长的很漂亮。乌黑的头发，梳着一对辫子，搭在肩头。眼睛明亮、深邃。鼻梁端直，嘴巴小巧，与瓜子形的脸，搭配的那样完美。身材苗条，走到哪都是风景。

纯红的漂亮，吸引了村庄里，许多小伙子的目光。有的偷偷的，痴痴的看着纯红发呆，脑子里做想入非非的梦。有的小伙子，就往纯红跟前凑。可是，纯红目光冷峻，阴沉着脸，不搭理他们。

他们才知道，纯红是高傲的。

纯红没有上多少学，上到乡里毕业，因为家里贫穷，也因为去镇子读书太远，就没有读了。回到了家里，开始的时候，给母亲当帮手，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割猪草。后来，母亲跟着父亲一块去干活了，她就独自做着家务。现在，已经是做家务活的好人，什么活儿都能干，人也特别的勤快。

纯红没有上多少学，脑子里却有丰富的想象里，想着山外广阔的地方，也想着未来的生活。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心里也开始不再平静，时常波动着，有了一些害羞的想法。而未来的生活怎样，纯红也不知道。内心里那些害羞的想法依附的对象，纯红也不知道，反正他感到，不是村庄里，那些偷偷看他，凑到他跟前套近乎的那些人。

直到笋子从学校回到村庄，纯红忽然感到，他的那些害羞的想法，有了依附的对象。她的心，不再想山外边广阔的地方，收回来，留在村庄里。

笋子没有考上学，父亲失望，他也很痛苦，村庄里的人谈论，说读书没有用，读了那么多书，回到家里，将来还不是要拿起锄头种地。回来种地了，那些文化屁用都没有，文化不能拿来当饭吃。纯红听到，却不这样认为，她感到，笋子身上，有区别于村庄里那些小伙子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纯红说不清。

纯红喜欢笋子身上，那种文弱的气质，喜欢笋子，那种清纯的一样子，喜欢笋子那份静默的感觉。

纯红走近笋子的生活、心里，是源于纯红去山野里，打猪草的时候。

笋子在家里，待着闷的时候，依旧像以前一样，走出村庄，依着小路，穿过田地，往山野里走去。

群山的颜色，越发深了。天变得高了，云淡了，太阳温暖、安详。田地里的庄稼，开始成熟，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穿过田地，就是无人的山野，两边的山，开始往一块凑。路里，是山，路外，是流淌的小河。河边的草，颜色越发深了。

山坡上，沟儿里，有一种树木上，长的椭圆形的叶子，很是茂密，这样的叶子，猪很喜欢吃。地上，也有一些颜色逐渐深的草，猪也喜欢吃。

纯红在路旁，一棵长着茂密的，椭圆形叶子的树木下，把树木的枝条拉下来，把叶子用手刷下来，装进篮子里。

笋子穿过田地，走入无人的山野的时候，就看到了路旁打猪草的纯红。

笋子在家里，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些恼人的事情，想着他的试卷，阅卷的老师批改错了。或者他原本靠的好，可是被人顶包了。可是，他此时无法改变。

笋子在走出村庄，心情就好起来，内心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恼人的事情。感受自然的幽静，听着各种自然的声音，心里感到很是轻松，在晦暗中，接受现实，对未来的生活，依旧充满向往。

就在这时，笋子听到了刷刷的声音，循着声音，就看到了打猪草的纯红。

虽然一直在外边读书，但是，笋子假期都回来，也认识纯红的。不过，笋子的心里，一直在读书的梦里，没有注意过纯红，纯红没有留在他的心上。

此时，从读书的梦里，落到现实的地面上，坠入在失望后的痛苦里，意外的在寂静的山野里，见到纯红，笋子感到，纯红竟然出脱的那样的漂亮，不知道怎样，瞬间感到一股暖流涌进内心，心怦怦乱跳，浑身像触电一样。

笋子感到有些害羞，不敢看纯红。

纯红也看到了笋子，因为心里，已经对笋子有意，装上了笋子，喜欢笋子，纯红的心里，也在瞬间激动起来，心怦怦乱跳，脸刷的红了，停下来刷树木枝条上的叶子，看着笋子，竟然大了胆子，冲笋子说：一个人，到山野里散心啊！

笋子说：在家里待着闷，出来走走。

纯红说：我在打猪草。

笋子说：哦！

纯红说：我马上就打完猪草了，不过，往起背的时候，需要人在身后把篮子抱起来，你能帮我吗？

笋子说：行啊！

纯红就不再刷树木枝条上的叶子，就把堆在篮子旁边地上的叶子，往篮子里装。篮子装满了，又折了树木枝条，在篮子旁边，插了一圈，剥了树木枝条上的树皮，把枝条一个个串着帮了起来，把地上还没有装完的叶子，全部装进了篮子里。

笋子在一旁看着，感到纯红真好能干。

装完了之后，纯红请笋子在身后把篮子抱起来，笋子就抱起了篮子，纯红在前边，钻进了篮子的系里，把篮子背在肩膀上了。笋子触碰到了纯红的身体，感到那样的柔软。同时一股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飘来，让笋子宛若在梦里，那样的激动。

纯红背了篮子，冲笋子微笑了一个，说了声谢谢，背着篮子回去了。

笋子依着小路，散了会儿步，忽然感到山野里，太过的寂静，清幽了，就往回走。不知道怎样的，心里满是纯红的样子，是见到纯红时，涌上心头的感觉。是纯红身上飘散来的香味。

3

纯红给予过笋子幸福。

笋子和纯红偷偷在一块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在山野里，笋子和纯红意外相遇之后，在后来的日子里，笋子去山野里散步的时候，总是能遇到纯红在山野里割猪草，或者拣柴禾。纯红一脸微笑，和笋子打招呼。笋子也一脸微笑，给纯红打招呼，心里怦怦的跳，一股暖流，往心窝里涌。然后，就在一块，随意的说话，回忆小的时候，也回忆上学的时光。纯红虽然只读到乡里，可是读书生活，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这些读书生活的回忆，让笋子和纯红的心里，有了共鸣，感到读书的岁月，是那样的清纯，充满梦想的岁月。尽管结局，不是那样的完美，难以走进梦想。

也说到了此时各自的生活，笋子多的是叹息，纯红就安慰笋子，像笋子的父亲一样说：哪都黄土都养人，哪一条路，都是生活。这温暖安慰了笋子的内心。

纯红也给笋子说着她在家的生活，在家里做各种的家务，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猪。也所着父亲母亲对她非常的好。纯红说着，很是骄傲的样子。笋子看着纯红，感到清秀漂亮的纯红，那样能干，对纯红就更多了一份好感。

虽然季节一点点深入，群山的色彩，斑驳起来，像一副画卷。天越来越高，云越来越淡。阳光的暖意，一点点的退去，寒意一点点的侵袭而来。可是，笋子和纯红的内心，却一天天的炽热起来。在一块的话语，总是那样的多，随意起来，回忆过去，说现在，也梦想未来。笋子的内心，就感到那样的温暖、踏实，和纯红之间的情感，在不经意间，就擦出了火花。

笋子亲吻了纯红，拥抱了纯红，抚摸了纯红。灵魂和肉体，一点点的融合。在来年春天来临的时候，笋子和纯红的灵魂和肉体，已经融合在一块，梦想着未来了。

在家乡村庄的山水间，留下了笋子和纯红，许多美好的记忆。

纯红的情感，温暖了笋子的心，让笋子的心里，忘却了没有考上学，走入梦想的痛苦。笋子陷入在纯红的情感里，和纯红梦想着未来的生活，有小屋，屋子里，收拾的洁净、漂亮。纯红在小屋里，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猪、喂鸡。笋子去种地，空闲的时间去挣钱。在忙碌的时候，纯红也跟着一块，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就在这时，笋子和纯红，偷偷的情感，被村庄里的人发现，说给了纯红的父亲。

纯红的家，在村庄外，临着河，家里条件一般，可是，父亲却是个抽烟、喝酒、打牌，什么都会的人。是一个能做些农活，却也时常游手好闲的人。在社会上，结交各种人。在知道这事情之后，想着笋子，就是读了点儿书，可是书没有读出来，回到家里，就是个村庄里的人，一样要靠双手，拿着锄头，在土地上劳动生活。而笋子现在，什么活儿都不会干，也不会挣钱，就是个小白脸。那点儿文化，也不能当饭吃。他家里条件一般，父母老实，兄弟种地，房子也不够住，跟了他，能有好日子过。当时就反对，不答应。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追问。都是一个村庄的人，做朋友可以，婚姻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就不让纯红的母亲干活了，在家陪伴纯红，看着纯红。

面对父亲的态度，纯红很痛苦。当着父亲说：我喜欢笋子，爱笋子，跟了他，哪怕住茅草房，吃粗粮，我都不后悔。

父亲板着脸，严肃的说，这个时候说的硬，到时候过了苦日子，懂得了生活，后悔都来不及了。

过了些日子，父亲放出了话，只要地方好，人家条件好，给点彩礼，不办任何仪式，就把纯红嫁了去。

没有多久，就有秦岭山那边平原上，地方好，人家条件好的人家，来提了亲，给了彩礼，开了小车，把纯红结走了。

纯红的走的时候，泪像雨一样落，心像刀一样割。

像纯红一样痛苦的，是笋子。

笋子在知道纯红父亲反对的时候，就开始难过。不过他心里总想着，只要和纯红真心相爱，任何人都分不开。

可是，后来面对纯红父亲坚决的态度，纯红母亲对女儿紧紧的看守。笋子知道，面对世俗，他是那样的柔弱、渺小，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母亲虽然知道了笋子和纯红的事情，可是，看到纯红父亲那样的态度，也一样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到后来，看到了山外人，给了彩礼，开了小车来接纯红走，更是感到自己是那样的自卑、渺小，就没有与人抗衡，争夺回纯红的能力。只有空空的痛苦。

纯红走了，留给笋子的，只有回忆。睹物思人，回忆有多美好，面对现实，笋子就有多么痛苦。

笋子彻底被这痛苦击倒了。看不到蓝天、阳光；感到他的生活、前途一片黑暗。

笋子每天，就待在屋子里，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群山发呆，感到前途一片迷茫，陷入在绝望里，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4

笋子没有考上学，就让父亲失望。此时，有陷入到了情感的痛苦里，父亲也只有叹息。可是，父亲保持着沉默。

母亲依旧默默的，做着家务活，也默默的照顾笋子，给笋子洗衣服、做饭，饭做好了，给笋子端到床边。虽然没有语言，却用她的举动，无声的温暖着笋子的心。

几个兄弟，逐渐长大，最大的，已经和笋子一般高，像小伙子了。最小的，也从村庄的学校里回来了，也能和笋子比肩。跟着父亲一块，默默的干活。

尽管母亲温暖了笋子的心，让她在痛苦中，得到一丝的慰藉，能坚强的生活下去。可是，笋子的心里，依旧陷入在和纯红的情感中，脑子里，满是纯红样子，和纯红在一块的情景，纯红说过的话，纯红的举动，都在耳边，脑海里。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再与他回忆、诉说，睹物思人，面对现实，留给笋子的，是无尽的痛苦，笋子被这痛苦，推入无边的深渊，看不到光明，置身在黑暗中。

父亲和兄弟，都保持着沉默，默默的干活，对笋子发生的事情，遇到的痛苦，体味不到，也不过问。

母亲一直默默的照料。

在沉默中，都盼望笋子能早日振作起来，走出痛苦，看到光明，坚强的走入生活。

可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笋子一直在痛苦里，无法振作。每天吃过了饭，就待在屋子里，躺在床上，双眼发呆，透过窗户，看着蓝天，群山，内心里一片黑暗。

尽管父亲没有言语，母亲依旧充满了耐心，像曾经一样，默默的照料笋子。可是，笋子的几个兄弟，却开始有了埋怨。说笋子在家里，书读的最多，家里对他付出的最多，花的代价最大，而他没有把书念出来。有和人家纯红好，最后人家不跟他，他就落到这个样子。一天就像死人一样，躺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要他们养活。他们可不想这样养死人一样，养他一辈子。他们都逐渐长大，都有各自的事情，各自的前途。

笋子听到这些埋怨，心里就像被针扎着一样的疼。一种悲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笋子开始以为，他的那些兄弟，不过是发发牢骚，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要把他怎样了，他没有考上学，本来就失望痛苦，有陷入在纯红的情感里，无法自拔，活得那样无望、痛苦，笋子知道，他们是他的亲骨肉，和他流淌着一样的血液，他们不会不管他，把他赶出来的，他们会继续默默的干活，照顾他，等到他振作起来，做出痛苦，找寻到生活的希望的那天。到那时，他就能走出屋子，也跟他们一样，一块去田地里，山坡上干活，支撑家里的日子。

可是，一切都出于笋子的意外。他的那些兄弟的牢骚，发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尤其是那个年龄最大，力气好，能干各种活儿的兄弟，喜欢抽烟、喝酒，喝了酒之后，就对着他的屋子，破口大骂，骂他就像猪一样，让人养着。骂他让家里劳神，费心最多，现在却是最没有用，没有本事，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

母亲默默的。父亲也默默的，到后来，不但不阻止，也跟着一块，低声的发牢骚，说笋子让费心最多，又是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人，现在这么大了，什么都不做，还要人养活的人。

兄弟这样唠叨了一些日子，酒后骂了他一些日子，然后，他们的态度，就明确的对笋子表露了出来，要么起来一块干活，要么就被他分开了，一个人过。

笋子想起来，跟着他们一块，学着干活。可是，笋子陷入在痛苦里，走出小屋，睹物思人，会更痛苦，他起不来，只能待在小屋里，盯着窗外发呆。

笋子的几个兄弟，就跟着父亲商量了之后，不管笋子同意不同意，给了笋子一间屋子，给了一些家具、农具、被子、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就把笋子分了出来，让他一个人过了。

有一间屋子，被子，笋子不操心住的问题。给的粮食，也能满足吃一些日子，可是，笋子陷入在痛苦里，他做不了，也怕做的，生活一些就成了问题。

母亲看着心疼，在笋子父亲，和兄弟不在家的时候，就偷偷的做好了饭，给笋子送去。笋子的衣服，被子脏了，就给笋子洗。

不知道怎样，笋子看着母亲，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头上白发，忽然想哭，多么想扑到母亲怀里，放声的哭出来，像小的时候，受了委屈一样。

5

笋子走出情感的创伤，是多少年之后。

这么多年里，母亲时常偷偷的照顾笋子，给他洗衣服、被子；做好了饭，给他送去。

这些，都温暖，慰藉了笋子的内心。

笋子被兄弟赶了出来，分开了单过，再没有了任何的依靠，他也唯有，在痛苦里，在母亲给予的些许温暖里，寻找点滴的阳光，生活的出路，和内心的坚强。

笋子虽然陷入在痛苦的深渊里，在黑暗中，看不到生活的出路，可是，没有了依靠，一些生活的事情，在母亲照顾之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

而在做这些活儿时，在体力劳动中，有时，会让笋子一时忘却了痛苦，走出了阴影，而获得一时的安宁、快乐。

他就像一个在无边深渊里的人，一点点的往上挣脱，渐渐的，见到了星星点点的阳光，也能见到丝丝的蓝天、白云。

在多年之后，虽然纯红的音容笑貌，依旧在他的脑海中，和纯红在一块的情景，那些幸福快乐的日子，依旧那样的清晰，但是，回想中，心里却不再那样疼，那样绝望了。

纯红的父亲母亲，早就随着纯红一块，出去过日子了，家里老屋已经买给了别人，和纯红的往事，就成了最美丽的记忆，除了笋子之外，没有人知道。

笋子的心里，就守着那回忆，能走出痛苦，见到阳光，看到生活前方的路，坚强起来，振作起来，开始了没有任何依靠，独立的生活。

笋子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消沉的生活，他的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胡茬，穿的衣服，黑的发亮。屋子里，到处落满了灰尘，床铺下尽是臭鞋子。

笋子在走出痛苦，能见到生活的光亮、希望，振作起来生活的时候，请了人，理了头发，刮了胡茬，母亲给他洗了衣服。他把屋子里，也打扫了，收拾了一下。笋子的人，虽然不再年轻，人却精神了起来，屋子里，也干净了起来。

多年的独立生活，尽管在痛苦里，笋子还是学会了做饭、洗衣服。也学会了干一些活儿。笋子走出了痛苦，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之后，就想开始种地，种菜。

可是，当笋子去种地时，村里人告诉他，他在村里，是没有田地的，田地在父母兄弟一块，得他们给他才行。

笋子去给父母兄弟说，父亲和兄弟的意见，是一样的，说家里对他付出太多，他书没有读出来，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家里没有指望到他半点，田地也不能给他。只有母亲说着，家里虽然对笋子付出多，他现在也成了这样，可是，还是要生活，得给他一些田地。嫁在附近村庄的姐姐回来，也这样劝说，那成了家，或者还没有成家，也一样要打光棍的兄弟，这才给他了一些田地，一点山林。笋子才得以有种庄稼，种菜的地方。

笋子尽管一点点的走出绝望，能见到阳光，和生活的希望，开始振作起来，坚强的生活着了，可是，笋子的心里，却因此留下了永远不可以磨灭的阴影。

这阴影，是从他感到考学时，他的卷子，批改卷子的人，给他批改错了；或者有人顶了他的包，去上学了时，就开始了。到后来，和纯红之间的爱情，兄弟和父亲把他赶走，让他单独过，给他内心留下的阴影，越来越深。让笋子在回想，和反思之间，忽然感到，人和事情，都是不可以信的，信的越多，信的越深，最后留下的痛苦，和伤害就越深。

这样想的时候，笋子的心里，除了对苍老的母亲，有一丝的依恋，信任之外，对任何人，都开是不再信任。

这份不信任，让笋子对人和事情，开始有了戒备，内心里，也变得多疑起来，凡遇到事情，都喜欢分析、猜测。

6

笋子一个人的日子，过的竟然越来越好。

笋子从不信任人开始，就开始逐渐封闭自己的内心，养成了凡事，能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样的能力，逐渐的让他不再依靠任何人和事情，内心在独立中，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这种强大，让人逐渐的忘却了没有考上学的失望，和纯红相爱后，陷入的深重的痛苦，和亲人的抛弃，村庄人的冷漠。

这种强大，不仅仅支撑这笋子，去做各种活儿，种地、种菜，挣钱，把一个人的日子，支撑下去。也让他的内心，保持着完整，不受自己内心之外，任何人和事情的影响，而强大，独立的生活下去。

笋子虽然走出了痛苦，振作起来，坚强的生活着，人却与以前，宛若成了两个人一样。

笋子许多的时候，依旧喜欢待在他的小屋里。不过，不是躺在床上，像在痛苦时一样，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天空，群山发呆。而是静静的坐在小屋里，反思自己的人生，或者想着村庄里的人和事情。

在反思中，想到了人生的梦想，也想到了人生的遗憾。在对村庄人和事情的分析中，想到了人的善良，也想到了人的凶恶。想到了人的真诚，也想到了人的虚伪。想到了人的美好，也想到了人性的丑陋。

笋子只有一间屋子，他把屋子收拾的格外整齐，打扫的格外感觉。

最里边，放着床铺，床铺外边，放着一个柜子。

在进门的一个墙角的拐角，有一口小灶。在床头的墙角，放着箱子。在一些空间里，放着农具，和其他一些生活物品。

小屋虽然小，却能满足笋子的生活。

笋子把小屋的顶棚，用报纸糊了，墙面也用报纸糊了，地面用黄泥，夯的平整。小屋虽然小，却显得温馨。

笋子种了庄稼，种了蔬菜，空闲的时间，也找了门道挣钱，小屋里，不缺吃的，他的手头，也不缺钱用。

在窗外的柜子上，还放的有一些笋子喜欢看的书，在睡不着的夜里，在空闲的时候，随意的翻看书，那些文字，温暖了他的内心。

笋子也走出小屋。

笋子的头发，理的整齐，洗的干净，衣服也穿的整齐，洗的干净，人很是精神，再不像陷入在痛苦里时，那样的消沉、落魄。

笋子走在村庄里，虽然遇到一些热闹，喜欢去凑一些，看人打牌，遇到人喝酒了也喝，不过，许多的时候，总是双手插在兜儿里，与村庄的人，保持着距离。远远的看着村庄人，一脸的冷漠。有时，纵然凑到一块，听到村庄的人说笑，他保持着沉默，什么都不说，有时听一阵，有时不想听了，就起身离开。他却从来不对他们说什么，谈什么。

许多的时候，笋子总是喜欢走出村庄，去散步。

有时，依着坑洼的泥土路去散步。有时，依旧着小路，走过田地，走到无人的山野，尽管睹物思人，会想到纯红，不过，内心里不再痛苦，也不那样绝望，只感到一切都像一个美丽的梦。山野自然的幽静，让他的心里，变得那样的安静。

村庄里的人，有了活儿，总是喜欢互相换工干活。可是，笋子的活儿，总是自己一个人干，从不与村庄里的人，在一块儿干活。有了挣钱的门道，也总是自己一个人挣，也不与村庄的人在一块。在干活的时候，在去山林里，寻找挣钱门道的时候，在寂静中，在自然的幽静中，让笋子的心里，有逃出了尘世一样的宁静、悠然，什么都不想了，仿佛回到了儿时一样的悠然。

笋子的日子，就在他独自的生活里，过的那样的悠然。不缺吃的，不缺喝的。就像他从不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一样，也不把他的吃的，喝的给别人。不过，却在有了好吃的，好喝的时候，却偷偷的给母亲，在姐姐回来的时候，也给姐姐。

笋子的日子，在村庄的人和事情之外，独自过着，日子逐渐的过的好了，不缺吃的，不缺钱用，人也日益精神，活得悠然，让村庄里的人羡慕。不过，村庄里的人也说，过的再好，还不是一个人，没有找到媳妇，没有一个家庭，都是枉然的。

母亲和姐姐，也对笋子说过，日子逐渐的过好了，人精神了，看到合适的，就找个人，成个家，有人做饭、洗衣服，夜里有人陪伴，日子就有了盼头了。

7

村庄里，果真有女孩子，喜欢笋子了。

女孩子叫竹影。

竹影家，在村庄里，算是条件好的，母亲勤劳、能干，父亲也是一个能行的人，样样农活会干，也有各种手艺，还会做一些小生意，家里吃穿不愁，也不缺钱用。

竹影读了一些书，从家乡村庄，一直读到了家乡山沟儿外，只是没有考上学，就回到了村庄的家了。

父母供竹影读书，也没有希望她考上学，只是希望她能读些书，有些知识。所以，竹影读书，也就没有背负任何负担。她也尽力读了，没有考上学，也就回到了家里。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也就谈不上希望。结束一种生活，走入另外一种生活而已。

不过，从丰富多彩的学生生活，走入现实的生活，让竹影还是感到有些不习惯，不适应的。

不说内心的一些愿望，在有的时候，就连一个同龄的人，能说内心话语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个能和自己谈读书生活，谈点儿梦想，能在内心引起共鸣的人。

这让竹影感到有些孤独、寂寞。

竹影排除寂寞的方式，依旧是像所有村庄里的女孩子一样，做家务，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猪、喂鸡。

在做家务活中，慰藉了竹影的心，让竹影排遣了一时的寂寞。

很快，竹影就能干各种家务活，干的麻利，干的好。

竹影也在此之中，一天天成长，身材苗条，眼睛深邃，目光明亮，人出脱的越发的漂亮。

可是，在做了家务活之外，竹影依旧有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和她说能引起共鸣的话语，而感到孤独、寂寞了。

就在这时，竹影知道了笋子。

笋子比竹影大一些。竹影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笋子的。不过，因为年龄的差距，生活在不同的生活里，没有在一块玩过，多说过话。

对笋子的事情，人生的经历，竹影也是知道的。知道笋子读了许多的书，可是，没有考上学，就回到了家里，一时很失望、痛苦。后来，和村庄里的纯红好，在纯红嫁到山外边去了之后，他就陷入到痛苦的泥淖里，无法自拔。再后来，就被家人分开了，另外过。在痛苦了一些日子，走出痛苦，笋子忽然过的格外的精神。人的性格，也与以前不一样，与村庄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有些不合群，有些格外的样子。而这更给笋子增添了一份孤傲的气质。

笋子的人生经历，笋子的那份孤傲的气质，和那份精神，悠然自得的生活，吸引和诱惑着竹影，竹影感到，笋子的身上，有着许多的故事，笋子的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内容，需要人去解读。

竹影想着村庄里的人，知道村庄里的人，基本都没有读什么书，最多也就读到乡里，是没有人能解读、理解笋子内心的。能理解笋子内心，走入笋子内心，让笋子敞开心扉的人，竹影感到，只有她。

是没有人陪伴，说话的孤独、寂寞；是一种好奇，让竹影忽然对笋子有了好感，想走入笋子的生活，打开笋子的内心。

于是，在笋子去村庄外散步的时候，时常就能遇到竹影背着篮子，在路旁割猪草。见到了笋子，竹影一脸微笑，热情的对笋子打招呼，这一幕，一下勾起了笋子对纯红的回忆，再想到最后凄凉的结局才，承受的痛苦，笋子感到，他就像被蛇咬了一样的害怕，只是象征性的答应了竹影的问候，一点表情都没有，匆匆的离开。

笋子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心里想着，竹影一定有企图，也许能给他一时的甜蜜、幸福，最后又会被深重的痛苦，带给他。

面对笋子的冷漠、孤傲，让竹影的心里，感到失落，可是，却越发勾起了竹影对笋子的好奇，更感到笋子的身上，心里就像一个谜一样，诱惑着她去探寻、解读。

竹影的心里，没有因为笋子的冷漠、高傲，放弃对他好感。

几天后，笋子正屋子里，呆坐着，回想过去，也想着村庄里的人和事情，竹影意外的，到了他的屋子里。

笋子的屋子虽然小，可是屋子里的干净、整洁，让竹影惊奇。

竹影不经意间的到来，让笋子有些慌乱，他不知道竹影到他的小屋里来，要做什么。

还没有等笋子平静下来，问竹影什么，竹影就微笑着说：没有事情，家务活也干完了，在家呆着没有事情，到你这来坐坐。

笋子明白了竹影的来意，一时，心里就有了在村庄外，小路上遇到竹影时，竹影微笑着向他打招呼，他回想着曾经受到的伤害，而对竹影的冷漠。就也板了脸，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对竹影说，我的小屋了，也没有什么坐的。说完，没有等竹影说什么，就推说有什么活儿要做，离开了小屋。把竹影晾在小屋里，让竹影感到有些尴尬，也离开了。不过，笋子对竹影的冷漠，内心的拒绝，却也依旧激发了竹影内心深处，对笋子的好感，笋子也让竹影感到好奇，对竹影充满诱惑。

夜里，笋子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竹影，想着竹影家的条件，想着竹影的父亲，心里就想，他和竹影之间，是不可能有故事的，就是有，竹影的父亲也不会答应。竹影对他的热情，是在诱惑他，陷害他，把他陷入到她的胸怀中去，然后，依旧会伤害他。竹影就像美女蛇，就像狐狸精。

笋子想着，许是这几年，他走出了痛苦，活得精神，悠然了，就有人让竹影来陷害他。

这样想的时候，笋子就坚定了，不管竹影对他如何热情，对他做些什么，都坚决不能理竹影，不然，将来受伤害，痛苦的，就是自己。

8

竹影对笋子的热情，持续了很久的时间。

竹影在村庄里，遇到笋子的时候，就一脸微笑，主动给笋子打招呼。可是，笋子有时嗯一声，有时，板着脸，理都不理竹影，冷漠的的离开。

笋子去村庄外的山野里散步的时候，竹影也往往会出现在山野里，或者割猪草，或者拣柴禾，竹影依旧一脸微笑，深情的看着笋子，给他打招呼。笋子依旧冷漠着，板着脸，匆匆离开。

竹影也在不经意间，到笋子的屋子里去，目光炽热，一脸微笑，可是，笋子阴沉着脸，借口离开，留下竹影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竹影有时，也在失落中离开，有时，并没有急着离开，对笋子干净、整洁的小屋，就像对笋子一样，充满了好奇、好感，就这看看，哪看看，当看到笋子床边柜子上放的书，越发感到笋子的神奇，对她充满诱惑，感到笋子的身上，是有故事、内容的人。

竹影有时，会动手给笋子把屋子里，没有打扫干净的地方，打扫一下，床下的鞋子放整齐。

一次，竹影见到了笋子放在床边的脏衣服，准备给笋子洗。笋子一把夺了下来，对竹影吼着，以后不要再到我的小屋里来了，也不要对我热情了，我现在习惯了一个人，不受别人打扰的过，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缺吃穿，不缺钱，人也无牵无挂，过的精神、自由，你们羡慕了吧！来害我了吧！

笋子的话，像针一样，扎着竹影的心，竹影哭着，回去了。

村庄里的人，都知道竹影喜欢笋子，笋子不答应。竹影的父亲、母亲也知道了。

村庄里的人就谈论，竹影长的那样漂亮，又有文化，家里条件不错，看上笋子那样的人，真是瞎了眼睛了。

村庄里的人说，笋子那个样子，有竹影看上他，是那辈子烧了高香，还看不上竹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竹影的父亲，母亲一直沉默着。

竹影的母亲，很贤惠，默默的做着家务活儿，操持着家。竹影的父亲，能干，能说回会道，脑子灵活，在外边风光，可是，人特别的随和、开明，就像对待竹影读书一样，没有对她寄托什么希望，让竹影读到哪是哪，能读多少读多少，对竹影的爱情、婚姻，觉得只要竹影看得上，他们没有意见的。

竹影回去哭，父亲知道竹影喜欢笋子，虽然笋子被家人分了出来，一个人过，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过的可怜。可是，竹影的父亲知道，笋子是读了许多书，是有文化的人，尽管在村庄没有文化的人眼中，笋子什么都不是，可是，在竹影的父亲心里，他知道笋子是有文化的人。而父亲心里也明白，竹影也是有文化的人，所以，才对笋子充满了好感，喜欢笋子。

父亲的心里，甚至想过，竹影和笋子，都有文化，如果能走到一块，内心互相了解，虽然贫穷，将来日子一定能过的好，一定能过的幸福的。

父亲就哭着对竹影说：你哭顶什么，我也帮不了你，人家笋子不喜欢你，看不上你呗！

竹影脸上，边流着泪，边凄然的笑了。

笋子的父亲，和兄弟，默默的干活，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对竹影喜欢笋子的事情，仿佛不知道一样，不过问。只是，笋子的母亲，和姐姐，知道这事情后，就劝过笋子，说竹影人漂亮，有文化，能喜欢他，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也说着竹影的父亲，母亲，都是特别好，开明，善良的人。让笋子接受竹影的爱情。

笋子沉默着。

在母亲和姐姐离开后，笋子的心里，虽然有些萌动。可是，想着竹影的漂亮，竹影家那么好的条件，父亲又能干，只能让他自卑，配不上你。而又想着和纯红的爱情，陷入进去后，纯红就那样离开，把他从幸福的巅峰，跌入到痛苦的深渊。笋子直接不敢回首那样黑暗，痛苦的岁月。

笋子的心里，依旧坚信，是村庄里的人，看到他现在不缺吃穿，不缺钱，人在内心完整，和精神独立中，过的自由自在的悠然，羡慕了，就用这样的方法，来整他。

所以，笋子坚信着他内心的独立判断、思考，在后来的日子，不管竹影对他如何热情，做什么，笋子都封闭着内心，对竹影冷漠着，拒绝着。

终于有一天，竹影哭着对笋子说：笋子，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一定要守着你。告诉你，你错过了我的真心，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也一定会比你过的好的。

说毕，竹影走了。从此再没有来过笋子的小屋，也没有再在村庄里，不经意间，和笋子相遇，对笋子热情。

竹影带着她的遗憾，和她内心的梦想，离开了家乡村庄，去了家乡山沟儿外的地方。后来，也就嫁到了秦岭那边，关中平原上去了。

9

在竹影之后，就真的再没有女孩子，喜欢过笋子。

笋子在封闭了内心，在他自己认为，过的精神、悠然的生活里，生活了一些日子。在自我满足了之后，终究一个人过的凄清。不仅仅内心里，渴望着有人爱，有人陪伴，肉体也有了本能。

可是，再没有喜欢他的女孩子。他喜欢的女孩子，都孤傲的，就像他当初对竹影一样，看都不看他一样，对他冷漠着、充满了鄙夷。

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额头发亮，脸是满是岁月的痕迹，落满了沧桑。目光，也变得呆涩，那份朝气、青春，早就被岁月、生活湮灭。

想着自己的年龄，看着村庄里的人，笋子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成了大龄的人，在村庄里，不要说爱情，就连婚姻都没有，是注定要打光棍的人了。

想着，竹影的心里，有些焦急，可是，面对现实，留下的是无奈，只留下不甘，和空空的叹息。

竹影回来了几次，是和她的男人一块回来的，开的小车，穿的都是名牌。回来后，看都没有看孙子一眼，在见到笋子时，高傲着头，目光里，对笋子充满了鄙夷。然后，高傲的走开。这一刻，笋子感到心里，是那样的疼，也感到那样的失落，觉得自己的那样的可怜、卑微。

笋子的心里，回想着竹影当初热情对待他的情景，才想到，竹影的微笑、热情、目光，都是真诚的，竹影的内心里，真的爱他。可是，他因为封闭了内心，对任何人和事情，都不信任，用疑惑、猜疑去对待，从而错过。而一错过，就永远不再来了。

当在自我陶醉里，清醒过来，看清现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要说爱情，就是连婚姻都难以实现时，笋子什么都不缺，不缺吃穿，不缺钱花，小屋也收拾的整齐，能满足他的生活，但是，笋子的心里，一下又感到失落，仿佛被什么掏空，人一下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撑，做什么都没有动力了，人也就懒惰了下来，怕干活了，也怕去挣钱了。

笋子就在消沉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笋子种的庄稼，地里开始长草，庄稼被草淹没。笋子满足于有一口饭吃，有一点钱用的日子，再也不那样勤快，种庄稼，种菜，有了挣钱的门道，就去挣钱了。

笋子开始抽烟、喝酒。

笋子一天，许多的日子，就待在屋子里，虽然不如和纯红的爱情破灭之后那样的痛苦，无望的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天空，群山发呆，但是，却与那时一样，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无望无绪的盯着窗外发呆，或者盯着顶棚出神。屋子里，到处落满了灰尘，床铺下，乱放着破鞋子。盖的被子，窝在床上，黑的发亮，散发着馊臭的味道。他也不洗头，不理发，不刮胡子。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胡茬。穿的衣服，又破有旧，脏的发亮。穿的鞋子，大脚趾头伸了出来。

在屋子里闷极了，笋子也会走出屋子，不过，不再像以前一样，去山野里走走，在自然的宁静中，寻找内心的温暖，而是在村庄里游荡。也不像以前一样，远远的看着村庄的人和事情，而在心里，用他的方式，去猜疑。而是哪热闹，就往哪凑，听人说话，然后，从他们的话语里，暗暗的想着村庄里的人和事情。

有时，他也会成为人们谈笑的对象，笑他曾经的爱情，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嘲笑他，此时的落魄，书是白读了。

笋子的内心，虽然被刺的疼，想发怒，想争辩，可是，面对他此时的处境，这样落魄的样子，他知道，他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说去争辩什么了。只能是凄然的微笑着，任凭他们对他的谈说，拿他当笑料。

母亲和姐姐，在笋子精神起来的时候，满以为笋子就此振作起来，他读了那么多的书，一定能有所作为，也为笋子骄傲。却没有想到，笋子瞬间就这样消沉、落魄了下去，心里满是失望、叹息。

父亲日益苍老，一直不再过问笋子的事情，感到笋子只要不连累他，自己能够生活下去，不给他们丢脸，就不错了。而把希望，寄托在其他几个孩子身上。笋子的其他几个兄弟，没有成家的，找不到媳妇的，有的打着光棍。也有的找到了媳妇，和媳妇过着平静的日子。但是，自从笋子分出去后，就当没有他这样一个人一样，不管他精神，或者是落魄，都不管他们的事情，他们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

不过，笋子惹出的一件事情，他的兄弟，都站出来，帮了他，让笋子在感到丢脸的时候，却对兄弟充满了感激。

10

笋子就这样落魄的过着。

笋子不再奢望爱情，也不奢望婚姻了。就这样无所谓希望，无所谓不希望，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满足于夜里有住的地方，白天有一口饭吃，有烟抽，有酒喝的日子。

许多的时候，就待在屋子里，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发呆。或者在村庄里游荡，凑到人们一块，任凭人奚落，听他们说话，然后从他们的话语里，了解村庄里的人和事情，然后，用他的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猜忌、分析。

笋子如果能一直这样活着，也是一种美好，悠然的。

可是，内心里，不再奢望爱情，婚姻，肉体的本能，却搅动的他难以安宁。尤其是空闲下来的时候，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那个东西似乎和他赌气一样，挺立着。内心里，也像火一样烧，也像蓄积满了水的水库，憋的他难受。

在睡不着的夜里，听着楼上老鼠的跳动，感受着村庄里，死一样般的寂静，笋子会在对纯红的回忆里，自慰着，排遣，和发泄着内心的冲动，能获得瞬间的轻松，快意，幸福。人的灵魂，会脱离沉重的肉体，飞翔到天空里，让他像神仙一样缥缈。

可是，瞬间的感觉过后，楼上的老鼠，依旧跳动的欢，夜依旧死寂，笋子的心里，就有被人掏空的感觉，人瞬间也幸福的巅峰，往无边的深渊里跌去，让他感到那样的虚空、孤独。

笋子在自慰之后，反而感到更虚空、憋闷。

笋子受不了了。他的心里想女人，回忆着和纯红曾经有过的往事，想着如果能和女人好一次，就在那样的幸福里，立刻死去，都愿意。

可是，再没有女孩子喜欢他，就连女人都没有。他落魄的样子，让人鄙弃、嘲笑。

笋子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哪怕是女人。

夜来了，村庄的夜，死一般的寂静。笋子的心里憋闷的难受，睡不着，就在村庄里游荡。

就在这时，笋子看到一家人家窗户亮着灯。笋子知道，这个女人的男人，没有在家，去什么地方干活了。

笋子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身子就不听使唤，心怦怦乱跳起来，一股暖流，从心窝流淌到脚底。笋子鬼鬼祟祟的摸到人家窗户底下，敲着窗户。

敲了几下，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忽然打开了，女人的男人在家，奔着笋子过去，抓住笋子就打。

打的笋子嗷嗷直叫，打的笋子脸肿了，鼻子流着血。

村庄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赶来看热闹。

女人男人就说，笋子敲他家窗户，耍不要脸。

村庄里的人就骂笋子，说笋子咋是这样，真不要脸，一个人，活成了这样，不如死了。

说着，女人的男人，继续拳打脚踢的打笋子，村庄里的一些人，也乘机踢打笋子。

这样下去，眼看笋子要被打坏了，说不准被打死都说不清。

不知道谁去把这事情，去给笋子的兄弟说了。笋子的兄弟，就齐齐的赶了来，哄走了村庄里看热闹的人，冲着女人的男人说，他女人不要脸，勾引笋子，现在反过来咬笋子，笋子是中了圈套了。说着，就把女人的男人，按到打了一顿，然后，拉着笋子，就往回跑。

笋子跟着兄弟一块跑，心里这阵子，感到那样的温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只是，把笋子拉回去后，推进了他的屋子，最大的兄弟，指着笋子的鼻子，对笋子说，你也要争点儿气，给自己留点儿脸，不要给我们丢脸。这事情就这样一次，下次如果再惹了什么事情，被人打死都活该。

笋子在屋子里，边洗着鼻血，边抚摸着被打肿的脸，忽然之间，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泪水肆意流淌。

笋子在心里，也狠狠的对自己说：女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从今以后，坚决不再理女人，动女人，想女人，如果想了，自己解决，要不，就把那个东西割了。

11

笋子这次的狠心，下的那样的坚决，那样的牢。从这次被人打的事情之后，真的就再没有见过，笋子和哪个女人好过，哪怕是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或者热情一下。

笋子的这次事件，成为了村庄里的新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论了许久，让笋子的家人，和笋子都一样感到没有面子。

笋子也在许久的日子，除了上厕所，就不出来，一直待在屋子里，盯着天花板，或者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群山发呆。

笋子的心里，虽然没有纯红离开他后，那些岁月坠入深渊般的痛苦，但是，却感到比那时，更加的煎熬，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着一样的疼，人也感到没有一点儿脸，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不是求生的本能，他真愿意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过了许久的日子，直到村庄里的人，又有了新的谈资，和新的活儿做，渐渐的忘却了笋子的事情，不再谈论、嘲笑他了，笋子的心里，才逐渐的平复下来，好起来。

不过，经历了这次事情，在反思中，笋子忽然感到，是女人影响了他的人生，是女人，让他才落到如此的地步。笋子就感到，女人是红颜祸水，心里就开始恨女人，也发誓从此不再亲近女人。

笋子说到，做到。

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在村庄里的人，走入了新的生活，淡忘了他的事情，不再谈论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也鼓起勇气，走出小屋，走入村庄之中，走入生活的时候，笋子的心里，已经不再有女人位置，不去想女人，不去看女人，更不会爱女人，想女人。

笋子就像一个和尚一样，斩断了他的情欲，就像和尚修行一样，也斩断着他肉体的本能。做一个六根清净，脱离尘世的人一般了。

笋子这样做的时候，内心里没有了情欲，和肉体本能的搅动，人忽然又精神了起来，虽然再不像曾经一样勤快，去种地、挣钱，已经习惯，并满足一个人过，夜里有住的地方，白天有饭吃，有钱买烟、买酒的日子。心里没有了欲望，也没有了牵挂，人过的是那样的自由自在，那样的悠然。

笋子把头理了，洗的干净。衣服也穿的整齐，洗的干净。脸上的胡子刮了，脚上穿着完好的鞋子，行走在村庄里，就像一个神佛一样的悠然，自在，让村庄里的一些人，又开始羡慕。

说也奇怪，在笋子不喜欢女人，心里斩断情欲的时候，虽然没有女孩子再喜欢他，却有女人，喜欢笋子，对笋子暗送秋波，用话语挑逗笋子。只要笋子敞开心怀，她们立刻会投怀送抱，给笋子曾经渴望的幸福。

可是，笋子的心里，在斩断情欲，和肉体的欲望后，心里就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有了铁石心肠，对女人目光，视而不见，对女人挑逗的语言，充满了鄙夷，转身走开，以他曾经对竹影一样的高傲、冷淡，对待这些女人。这些投怀送抱的女人，自讨没趣，虽然不再挑逗笋子。

不过，村庄里，对笋子有了新的谈说。

说寻找那次去敲女人窗子的时候，被那个男人暴打，把那个东西打断了，从此再挺立不起来，没有用，残废了。所以，笋子就不喜欢女人了。

笋子听到后，心里只有凄然的笑。

而那他的那个东西，究竟断了没有，能不能挺立起来，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但是，内心里，已经伤痕累累的他，在斩断情欲，和肉体欲望的时候，已经不去想那些事情，不去关心那个东西，所以，也就任凭村庄里的人谈论，他不去争辩。

笋子知道，他已经忘却了这些事情，所以也无需去证明什么。

12

笋子在斩断了情欲，肉体的欲望之后，不再过多的关心自己的内心，和自己的生活。

笋子而是睁大了眼睛，在看着村庄里的人，和事情，关心着村庄里人的生活，用他的内心，去分析他们的生活。

笋子在婚姻上，已经没有希望了。经历过伤害，和那次丢脸的事情后，就连女人，也不想了，仿佛看破了红尘，像出家人一样，逃离了尘世。可是，他对村庄里，那些年轻人的爱情、婚姻，却格外操心起来，比操心他的生活还操心。

笋子这次，封闭了内心，在内心和精神独立，人变得精神起来之后，不像前一次一样，与村庄人，保持着距离，远远观望，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互相不侵扰。笋子生活在村庄之中，又在村庄之外。

这次，笋子虽然封闭了内心，不去想情感的事情，婚姻的事情，肉体欲望的事情，就像出家人一样。可是，他的肉体，灵魂却渴望和村庄人融在一块，不再与村庄人远远观望，保持距离，而是害怕孤独、寂寞，或者害怕被村庄人遗忘一样，时刻和村庄人，凑在一块。除了吃饭，夜里睡觉，笋子会回到小屋，一般的情况，就在村庄里游荡，哪人多，往哪里凑。

笋子但凡一听到村庄里，哪个小伙子，和哪个女孩子好。哪个女孩子和哪个小伙子好。哪个小伙子，想找哪个女孩子，笋子就比那些小伙子，女孩子，或者女孩子，小伙子的父亲母亲都还操心。就四处打听小伙子，女孩子的情况。也打听女孩子，小伙家庭情况。然后，就用他自认为聪明的脑袋，也用他自认为经历，看透的世事，给分析着。

不知道是因为笋子终究是读了点儿书，有文化，还是笋子经历的事情，的确复杂，让人信服，还是笋子的巧舌如簧的嘴巴，说的话，说到了人的心窝子里去，还真有女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男孩子的父母，竟然听笋子的话语。

于是，一些眼看要成的事情，被笋子往坏里有说，就成不了。一些眼看要黄的事情，被笋子往好里有说，竟然成了。

那些被笋子说坏了的事情，当事的男女，和父母自然恨笋子，骂笋子。那些被笋子说好了的事情，当事人，彼此的父母，自然喜欢笋子，夸咋笋子。

一时，笋子是好，是坏，难以定论，各有标准。

而笋子最阴毒的，莫过于有时候，不那样确定的说好，也不那样确定的说坏，当着男孩子这样说，当着女孩子又那样说。就像搅屎棍一样，把清水搅晕，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而结局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了。笋子对那些曾经讥讽、嘲笑过他，甚至整过他，或者笋子感到不喜欢的人家，如果有了这样的事情，最忙碌的是他，对着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的人是他，最后，就像搅屎棍一样，把清水搅晕，让简单的事情复杂，最后，往往也难以有让人圆满，好的结局。

一些人，事情被笋子说好了，自然高兴，感谢笋子，说笋子好。

一些人，事情被笋子说复杂了，说坏了。纵然有圆满的结局，而已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许多，都因此没有圆满的结局。自然恨笋子，骂笋子。

一些性子烈的人，就去找了笋子，指着笋子的眼睛，骂笋子。笋子并不恼，一脸的微笑，反说着，是他们没有本事把事情说好，反而怪到他。笋子巧舌如簧的嘴巴，往往把找他的人，说得没有话说，说的眼睛一愣一愣的。

这些恨笋子的人，骂笋子的人，恨着恨着，骂着骂着，就把笋子的性格特点骂了出来，骂笋子是尖脑袋，骂笋子是小聪明。

后来，笋子就落了个“小聪明“的绰号。

有人就喊笋子，笋子也不恼，依旧微笑着答应。

笋子的这种小聪明的性格，不仅仅用在对待村庄里，年轻人的爱情、婚姻上。也用在对待村庄里的人和事情上，也包括他的亲人，兄弟。

13

笋子对待他的亲人，除了母亲，和姐姐的话，他能听，不用他自认为的方式，去猜忌、分析之外，对父亲，几个兄弟，他已经像对待村庄里，其他的人一样，不信任，遇到了任何的事情，都是用他自认为的方式，去分析、猜忌。

那次敲窗户事情，在关键时刻，兄弟来了，救了他，笋子心里很是感激，在那一瞬间，有了血浓于水的感觉。可是，他们在救了他之后，对他说的话，那样对待他，让笋子瞬间就又失望了。感到兄弟救他，不过是出于本能，出于脸面。对于那几个兄弟，依旧无法信任、依靠。

所以，在笋子斩断了情缘、肉体的欲望，再次振作起来，精神起来，保持着内心的完整，和独立之后，很是悠然、自由的生活着的时候，融合到村庄里，参与村庄里的事情，也一样融合，参与到兄弟和家里的事情里去，然后，也一样的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把水搅浑，让家里一些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然后，见到父亲和几个兄弟之间有了矛盾，或者几个兄弟之间有了矛盾，是笋子最为开心，幸灾乐祸的时候。

笋子对父亲，和几个兄弟，就像对村庄里的人一样，封闭着内心，任何事情，都不信任他们。

笋子曾经，当着父亲的面，说几个兄弟，怎样说父亲。然后，又当着几个兄弟的面，说父亲怎样说他们。后来，父亲和几个兄弟之间，就大吵了一架。笋子躲在小屋里，笑的那样畅快。

笋子也当着这个兄弟，说那个兄弟，也当着那个兄弟，说这个兄弟。然后，几个兄弟之间，不但大吵了一架，还打了起来。笋子一样，也躲在小屋里，高兴的手舞足蹈。

不过，事后，冷静下来，明白是笋子在中间，挑拨离间，说了话。父亲，和几个兄弟，就骂他，差点打他，骂的那样凶，那样狠。说书供他读，是白读了，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说他念了一肚子的书，顶个屁用，还不如不读书的人。骂他心眼坏，最后，就像村庄里的人一样骂他，把念的书，脑筋没有用到正事上，是个“小聪明“，要不，他把脑筋，念的书用到正道上，活得觉得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笋子依旧一脸的微信，任凭他们骂。而心里也在想，要是我经历的事情，遇到的所有的人，不那样伤害我，让我信任，我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人，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样子，一切能怪我嘛！

笋子和父亲，以及几个兄弟之间，虽然因为他的挑拨，时常有些矛盾。不过，他毕竟是被分开了过，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吃自己的饭，干自己的活儿，纵然有小的矛盾，骂过，吵过，也就过去了。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吃自己的饭，干自己的活，睡自己的觉，彼此没有多少牵系，也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可是，因为要件事情，笋子的兄弟，必须要和笋子有牵系，有关系，不得不去交往，处理了。

那是笋子住的那间屋子，屋顶漏的实在是厉害，屋面塌陷，眼看要垮塌的感觉。

笋子住的这间屋子，就在父亲和几个兄弟屋子的旁边，屋顶和墙，都连在一块的，笋子的屋子一塌，父亲和兄弟居住的屋子，也会被牵连着倒塌的。

父亲和几个兄弟，平时翻检屋面，只仅仅把他们那边漏了的，修补修补，塌陷了的，往起垫一垫，从来不管笋子那边的。感到笋子对人冷漠、没有热情。笋子嘴巴臭，乱说话，嘴巴也硬，也过成了那个样子，没有心情，也没有脸去帮他，管他，任凭他怎样去，要死了死，要活了活。

可是，现在笋子屋顶漏雨，塌陷，如果倒塌，就影响到了他们的住的屋子，就到了不得不管笋子，不得不与笋子有交集，有关系的地步了。

父亲和几个兄弟，先后曾经给笋子说过，让他找点儿瓦，把漏雨的屋顶，翻检一下，他住这也舒服，下雨不怕漏，冬天不怕风。把塌陷的地方垫一下，也漂亮、美观。

笋子听到后，理都没有理。心里想，我翻检房屋，垫塌陷的地方，还不是为了他们，他们怕我屋子塌了，把他们的屋子也牵连着塌了，住不成了，我成懒得操心，要翻检了他们翻检，要垫了他们垫。反正我一个人，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我不怕的。

笋子的心里，这样想，想着父亲和几个兄弟，并不是操心他，而是想着他们的，才这样说的。心里就横了起来，与他们犟着，不去管他的屋顶漏雨，还是塌陷。

父亲和几个兄弟，见笋子这样，也没有办法。

到后来，父亲和几个兄弟没有办法，给他翻检了屋顶，把塌陷的地方，给垫了起来。再最后，又修了新房子，他不出钱，仅仅做了几天的活儿，就白白的住进了新房子里。

笋子的心里，因此感到惬意，感到那样的得意，心里笑得开了花。

14

笋子用他聪明的脑袋，对待着亲人，也一样对待着村庄里的人。

村庄里，笋子除了对年轻人的爱情、婚姻操心之外，也操心着其他的事情，但凡村庄里有事情，最忙碌的人，不是当事的人，而是笋子。

笋子凑到人群里，把事情听清楚之后，然后，就用他自认为的方法，当着这方这样说，当着那方那样说，最后，就像把清水搅晕一样，把事情搅复杂，然后，达到他内心想要的目的。收拾嘲笑、讥讽过他的人，整治他不喜欢的人。

笋子的方法，也总是能凑效，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

最后，笋子帮了的人，心里感谢他，说他好。笋子整治了的人，就恨笋子，骂笋子。骂笋子是“小聪明“。

不过，恨归恨，骂归骂，明知道吃了亏，被笋子收拾了，却抓不住笋子的话柄，也不敢打笋子，只能是在恨过了，骂过了之后，自认吃哑巴亏。

笋子在村庄里，被人认为，是书读的最多，有文化的人，可是，却在现实中，活得最落魄，被人嘲笑、讥讽，看不起的人。可是，笋子有这样的脑筋，手段，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却让村庄里对人，又不敢小看他，轻易不去得罪他。

笋子也以此为傲。

在村庄里，笋子除了死人的事情，不掺和之外，活人的事情，生老病死，男欢女爱，他都参与。

像棍子搅动清水一样，把事情搅晕。然后，以他巧舌如簧的嘴巴，他自认为聪明的脑袋，分析着人和事情，最后，整治了嘲笑过，奚落过他的人，或者他不喜欢的人，帮了他感到应该帮的人。或者，看到当事人，因此而焦头乱额，或者吵嘴，打架的时候，是笋子最惬意，开心的时候。

不过，在一次事情之后，终于有人，忍无可忍，打了笋子。

村庄里，到了村庄里换届的时候，一个叫围子的人，想当村长。

围子没有嘲讽、奚落过笋子。围子也没有在什么事情上，得罪过笋子。笋子对围子，表面上过的去，对围子还热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笋子心里，不喜欢围子。觉得围子人太孤傲，人有些张狂，还怕围子当了村长，办事会不公平，对老实人，就整治，说不定还要整治他。

在换届选举前，笋子比围子还忙碌。

围子到处走动，见人热情，一脸微笑，打招呼，发烟，想让人选他。

笋子也在到处走动，走到哪，就用他能说会道的嘴巴，用他自认为聪明的脑袋，说着围子，分析围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围子人虽然不坏，可是不能选围子当村长，围子当了村庄，许多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围子人傲气，张狂，弄不好，看谁不顺眼，就要收拾谁的。

笋子的话语，让信心满满，能当村长的围子，忽然出现了各种不好的声音。

围子知道，是笋子在村庄里走动，说了他的坏话。

围子知道后，火气冲天，就找到了笋子。二话不说，就抽了笋子几个耳光，拳打脚踢了笋子一顿。笋子的鼻子被打流血了，脸也肿了。

围子打了之后，才指着笋子说，有些事情，给你没有任何关系，再给老子胡说，小心打死你。老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小心弄死你。

笋子心里当然知道围子为什么打他。捂着脸，回去了。笋子心里也知道，围子在县里有人，在村庄里，最有钱。围子打了他，就打了他，他拿围子没有任何的办法。

回去了，笋子在心里，骂着，儿子打老子。

笋子感到，围子有钱，有人，他不能把围子怎样，不过，被伟子打了，心里终究是气氛，就想写东西，告围子的状。

笋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了纸，和笔，只是，爬在床边的柜子上，准备写的时候，提笔，才知道徐的的字，他都忘记了，心里能想到，却写不出来。在痛苦的经历，和现实生活中，笋子知道，他学的那点儿文化，已经忘在了岁月里，消失在了生活里。

再看那些他曾经喜欢看的书，一些书，在烧火的时候，被撕了。一些完好的，也被灰尘淹埋了。

围子有钱，有人，打了笋子之后，又四处活动，最后，如愿当了村长。

围子当了村长了，笋子就更不敢再乱是说围子坏话了。

自从被围子打了之后，笋子也感到在村庄里，忽然没有了面子，也不敢在村庄里走动，多去凑热闹，打听村庄里人的事情了。笋子的性格，就发生了变化。人忽然就变得沉默，寂静了下去。一般的时候，就待在小屋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或者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群山。不过，心里不像曾经一样痛苦，也不像曾经一样消沉，而是无所谓希望，无所谓不希望中去了。在感到闷了的时候，就会走出屋子，不过，不再去村庄里走动，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凑，打听村庄里的人和事情，然后搅和，分析。而是去山野里走走，在山野自然的寂静里，有时，心里会涌上一些暖暖的回忆，有时，内心里一片寂静，苍白，就像儿时一样，什么都不想，什么也想了。

笋子生活在村庄之内，又在村庄之外了。

再后来，他的父亲，母亲先后去世。几个兄弟，有的打了光棍，有的有了家庭，都分开了，各自过各自的。笋子也一直这样生活着，很是孤零零的样子。

笋子不再过问掺和村庄里的人和事情，围子虽然一直当着村长，却并没有整治过他，遇到他的什么好处，都尽量给他争取。

笋子感到，他读的那些书，那点儿文化，已经交给了生活，岁月。他与村庄里的人一样，那样普通，卑微。

村庄里的人，也不再喊笋子：小聪明了。

2018.3.26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