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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崇高使人感动,优美则使人迷恋

康德:崇高使人感动,优美则使人迷恋

我们目前所要考虑的那种较精致的感情,主要的是如下两种:崇高的感情和优美的感情。

这两种情操都是令人愉悦的,但却是以非常之不同的方式。一座顶峰积雪、高耸入云的崇山景象,对于一场狂风暴雨的描写或者是弥尔敦对地狱国土的叙述,都激发人们的欢愉,但又充满着畏惧;相反地,一片鲜花怒放的原野景色,一座溪水蜿蜒、布满着牧群的山谷,对伊里修姆的描写或者是荷马对维纳斯的腰束的描绘,也给人一种愉悦的感受,但那却是欢乐的和微笑的。为了使前者对我们能产生一种应有的强烈力量,我们就必须有一种崇高的感情;而为了正确地享受后者,我们就必须有一种优美的感情。

高大的橡树、神圣丛林中孤独的阴影是崇高的,花坛、低矮的篱笆和修剪得很整齐的树木则是优美的;黑夜是崇高的,白昼则是优美的。对崇高的事物具有感情的那种心灵方式,在夏日夜晚的寂静之中,当闪烁的星光划破了夜色昏暗的阴影而孤独的皓月注入眼帘时,便会慢慢被引到对友谊、对鄙夷世俗、对永恒性的种种高级的感受之中。光辉夺目的白昼促进了我们孜孜不息的渴望和欢乐的感情。

崇高使人感动,优美则使人迷恋。一个经受了充分崇高感的人,他那神态是诚恳的,有时候还是刚强可怕的。反之,对于优美之活泼的感受,则通过眼中光辉的快乐,通过笑靥的神情并且往往是通过高声欢乐而表现出来。

崇高也有各种不同的方式。这种感情本身有时候带有某种恐惧,或者也还有忧郁,在某些情况仅只伴有宁静的惊奇,而在另一些情况则伴有一种弥漫着崇高计划的优美性。第一种我就称之为令人畏惧的崇高,第二种我就称之为高贵的崇高,第三种我就称之为华丽的崇高。深沉的孤独是崇高的,但却是出之以一种令人畏惧的方式。

崇高必定总是伟大的,而优美却也可以是渺小的。崇高必定是纯朴的,而优美则可以是着意打扮和装饰的。伟大的高度和伟大的深度是同样地崇高,只不过后者伴有一种战傈的感受,而前者则伴有一种惊愕的感受。因此后一种感受可以是令人畏惧的崇高,而前一种则是高贵的崇高。

埃及金字塔的景象,正像哈赛尔奎斯特所报道的那样,要远比人们根据一切描写所能形成的东西都更加感动人,然而它那建筑却是纯朴的和高贵的。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则是华丽的。因为在它那伟大而单纯的规划上,优美(例如金工和镶嵌等等,等等)是这样地展开的,从而使崇高感因之最能起作用,于是这种对象就叫做华丽。一座武器库必定是高贵的和纯朴的,一座行宫必定是华丽的,而一座游乐宫则必定是美丽的和精心装饰的。

悠久的年代是崇高的。假如它是属于过去的时代的,那么它就是高贵的;如果它是展望着无法窥见的未来的,那么它就具有某些令人畏惧的东西。一座最远古的建筑是可敬慕的,哈勒对未来永恒性的描写激起人们一种温和的恐惧,而对过去的描写则激起人们目瞪口呆的惊讶。

悟性是崇高的,机智是优美的。勇敢是崇高而伟大的,巧妙是渺小的但却是优美的。克伦威尔说过,审慎乃是市长的一种德行。真诚和正直是纯朴的和高贵的,玩笑和开心的恭维是精妙的和优美的。彬彬有礼是道德的优美。无私的奉献是高贵的,风度和谦恭是优美的。崇高的性质激发人们的尊敬,而优美的性质则激发人们的爱慕。其感情主要地是来自优美的东西的人们,唯有在需要的时候才去寻找他们正直、可靠而热心的朋友;但他们却挑选与欢乐的、有风趣的和礼貌周全的伙伴们相交往。有很多人被人评价得太高了,而无法让人亲爱。他激起我们的敬仰,但他是太高出于我们之上了,使得我们不敢以亲切的爱去接近他。

这两种感觉都结合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人将会发见:崇高的情操要比优美的情操更为强而有力,只不过没有优美情操来替换和伴随,崇高的情操就会使人厌倦而不能长久地感到满足。

【以上摘自《论优美感和崇高感》】

康德:崇高使人感动,优美则使人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