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新能源车购置补贴、购置税减免等政策到今年底即将退出。考虑到产品开发需要3到5年，建议购置税减免政策能够继续延长。”电动车百人会上，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建议维持现有优惠政策。
几天后，比亚迪发布2021年财报。2021年全年，比亚迪营收2161.42亿元，同比增长38%，同期其归母扣非净利润却仅为12.55亿元，同比下降57.5%。如果不计入58.67亿元的新能源补贴，那么录得亏损超过46亿元。
2021年，比亚迪累计销售74.01万辆，同比增长73%，其中新能源汽车60.38万辆，同比暴增218%，市占率接近1/5，这就意味着中国市场每卖出五辆新能源车，就有一辆是比亚迪。
暴增的营收和销量与暴跌的利润形成鲜明反差，在这看似难以理解的现象和数据背后，又隐藏着苦衷与无奈、挑战与机遇、坚守与调整？
“我们养了很多条鱼”
“独门武功就是技术，是我们很深的护城河，只有在技术上保持领先，才能保持发展。我们养了很多条鱼，市场需要的时候我们就提溜出一条鱼出来。”王传福认为，技术是公司的护城河和持续发展的基础。
一直以来，比亚迪都以技术示人。公开露面时，王传福最常穿的不是西装，而是工装；比亚迪最引以为豪的赞誉不是“中国市值最高车企”，而是“掌握电池、电机、电控及芯片等全产业链核心产品部件自主研发和生产能力”。
比亚迪确有技术储备。2020年至今，已经发布刀片电池、DM-i超级混动、e平台3.0等技术。目前，还正在研发储能产品（BMS-active）、DiLink 4.0（5G）、大尺寸半片光伏组件等技术。
“电动化是上半场，智能化是下半场。下半场，芯片+5G，核心技术一个不能少，只是我们还未发布。我们把核心技术作为生命，我们有整套软件、芯片的一系列人才。”王传福说。
新能源车全产业链的核心产品部件自主研发和生产能力，使比亚迪的新能源汽车获得市场认可，同时也使其付出沉重的成本。
为实现核心部件自主研发，比亚迪养着一支庞大的研发团队。截至2021年12月底，比亚迪有40,382名研发人员，占总员工数的14%，每六个比亚迪员工里，就有一个是研发人员。而为了维持这支研发团队的正常运转，比亚迪在2021年花了106亿元，占经营现金流出额的7%。比亚迪每支出100元钱，就有8元用于研发。
为实现核心部件自主生产，比亚迪还建设了多座产业园、雇佣大量的工人。截至2021年12月底，除从事手机部件及组装业务的9.1万名员工外，还有约19.7万名员工从事汽车业务。
作为对比，吉利汽车和长城汽车的员工数分别是4.4万人和7.8万人。2021年，比亚迪支付工资达到287.6亿元，而吉利汽车和长城汽车分别为89.78亿元和98.93亿元。比亚迪的工资支出比吉利和长城之和还要多。
一方面是沉重的研发和人工负担，另一方面是薄如纸的利润。与外界的印象不同，比亚迪不完全是一家车企。这家公司主营业务包括三个部分，分别是汽车业务、手机部件及组装业务和二次充电电池及光伏业务。2021年，手机业务贡献营收864.54亿元，占比40%，汽车业务贡献1124.89亿元，占比52.04%。
比亚迪营收规模巨大，但各项业务的利润却十分单薄。作为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手机组装业务的毛利率仅为7.57%。这意味着超过860亿的流水仅创造了65亿的毛利。手机业务只是壮大了营收规模，而没有创造多少利润。
同时，汽车业务的毛利率也仅为17.39%。作为对比，特斯拉和蔚来的毛利率分别达到29%和20.1%。虽然掌握了电池、电机、电控等全产业链核心产品的研发和生产能力，但从目前来看，比亚迪的效率依然不高。
与特斯拉和蔚来不同，比亚迪主攻中低端市场。2021年，特斯拉和蔚来的单车均价分别是32万元和36.3万元。比亚迪并未公布这一数字，但从销量上来看，最走量的车型是秦系列和宋系列，而其指导价分别为11.18-17.58万元和15.28-20.58万元。
垂直整合战略使比亚迪掌握了全产业链核心部件的研发和生产能力，同时也加剧了其研发和人工成本，内在表现是毛利率不高，外在表现是利润下降。竞争日趋激烈的纯电动和混动市场加剧了这一现象。
面对发展中存在的困难和挑战，比亚迪逐渐摸索出一条解决之道。其中关键的动作包括坚持研发投入、事业部拆分上市和推出高端品牌。
“只赚比亚迪的钱，那不叫本事”
“所以我们有了市场化1.0的战略，即零部件业务拆分。电机、电池、动力总成等业务以事业部的形式杀出去，去和同行竞争。只赚比亚迪的钱，那不叫本事，拆出去赚市场的钱那才叫本事，才意味着产品有竞争力。”
在2021年12月的媒体沟通会上，王传福对比亚迪近几年拆分业务、独立融资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2019年5月，比亚迪将电池部门拆分出来，成立弗迪电池。“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汽车品牌，都在和我们探讨基于刀片电池的合作方案。”弗迪电池董事长何龙透露。
近日，有媒体报道称，蔚来和弗迪电池的定点合作在春节前已经敲定，采用比亚迪的磷酸铁锂电池。“去年下半年，多位蔚来电池人士曾频繁出入比亚迪的深圳坪山总部。”
弗迪电池收获了外部订单，比亚迪半导体即将拆分上市。2020年5月和6月，比亚迪半导体完成A轮和A+轮融资，引入小米集团、中芯国际、上汽投资、ARM等投资人。2022年1月，创业板上市委宣布，比亚迪半导体首发27日上会。
“市场化1.0是把产品卖出去，2.0则是把企业卖出去，让资本市场认可。比亚迪半导体已经在上市的路上，未来还有更多的事业部会上市，电池、电机驱动都有可能。”
“这样能进一步调动各事业部积极性，比亚迪会把子公司10%的股权分给管理团队，上市后市值越大，收益越大。如果我本人算是取得了一点成就的话，我们的目的是让每一个子公司都成为一个小王传福。”王传福说。
2021年年中，有消息称比亚迪将推出高端品牌。在媒体沟通会上，比亚迪品牌及公关事业部总经理李云飞确认了这一消息。“明年下半年，大家会看到我们的高端品牌，第一款车是一款硬派越野车，售价是50万到100万。”
坚持研发投入、拆分上市、推出高端品牌，已经成为既定路线。而随着新能源市场的迅速发展，比亚迪也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在近日的投资者会议上，比亚迪透露，累计未交付订单量达到40万辆。“保守预计2022年销量为150万辆，若供应链向好，则将冲击200万辆的销售目标。”
然而，创业二十多年的经验与教训使王传福获得了一种深刻的忧患意识，并对迅速变化的市场保持了谨慎与克制。
“市场变化太快，我们能够看懂技术的发展方向，但看不透未来几年市场的发展，不知道市场会上升多快，这会导致我们准备的不充分。目前官方数据太保守，我们又不敢过于冒进，毕竟这涉及到巨大的投资。”
“我一直在思考，未来会不会有新的危机，如何掌握更多的技术，如何把握行业的发展方向，我们制定的战略会不会偏移，我们快速成长的同时有没有埋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