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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祖司马迁

作者:志雄走读
俠祖司马迁

韦小宝是金庸小说中最特别的人物,因为他的出现,终结了金庸小说。而他这样的人,比我们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俠祖司马迁

金庸在风格上与新武侠小说的各路掌门人不同。其实,金庸与他们在对武侠小说的整体理解上也有着质的不同,这应该是我们探索金庸之所以写出《鹿鼎记》和成为文学大家的关键。

其他新武侠小说家“新”在对中国古代社会的人物作了当代翻译,有自己的理解,但总让人感到有些穿着古装、按着古代的作派,却唱者现代人的流行歌曲之感。

为了让我们的这种感觉具体化一些,我们不妨转述《三剑楼随笔》中百剑堂主对《诗经》的现代白话文翻译的举例。百剑堂主举的是现代文人陈子展、余冠英、李长之对《诗经》中“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一诗的白话文翻译。

陈子展译文: 参差不齐的荇菜,随手去打捞它。幽闲贞静的好女子,梦魂里也追求她。追求她不得,梦魂里相思更切。想她呀,想她呀!翻来覆去如何睡得?

余冠英译文: 水荇菜长短不齐,采荇菜左右东西。好姑娘苗苗条条,追求她直到梦里。追求她成了空想,睁眼想闭眼也想。夜长长相思不断,尽翻身直到天光。

李长之译文: 水里荇菜像飘带,左边摇来右边摆,苗条善良小姑娘,睡里梦里叫人爱。寻来寻去没有寻着,起来躺下睡不着,黑夜怎么这么长?翻来覆去到天亮。

看得出来,三位作家都费尽心思,曲尽其意。百剑堂主比较下来,“觉得李译的形象较多,感情也较缠绵热烈”。也许有道理。我们读这三段译文,也像读武侠小说一样,很轻松很有趣,有普及性,不似读原诗那么费琢磨。但是,总觉得不是滋味,不是原诗的那种“滋味”。

古龙更聪明些,他的翻译可能更像准创作;不过,尽管活趣多了些,也不过是在清汤面上多加了肉丝、咸菜之类的“浇头”而已。古龙面对《诗经》中的“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可能就像现代诗人朱湘给妻子的书信中的“翻译”:“自从我夫君去东方,我头发乱得同稻草一样。难道我没有洗发膏药搽头发,没有水洗吗?不是的——只是一样:我夫君出门了,我何必打扮,我打扮给哪个看呢?”

作为新武侠小说盟主的金庸,开始当然也在翻译,但不像其他人只停留于翻译(或创作式的翻译)。他要实现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

俠祖司马迁

《金庸评传》(桂冠工作室版)很有见地地认为是司马迁首次对先秦的游侠做了创造性的转化。在先秦,侠意识一般指“不务正业,为强权效力,无法无天,好勇斗狠”,司马迁则将这些游侠归入《刺客列传》。而在《游侠列传》中,司马迁对侠的理解是:

“第一,生活在民间,是市井闾巷中人;第二,这种人说话诚实,做事坚决彻底,一诺千金,舍生忘死;第三,不结帮拉伙,欺凌孤弱,恃技骄人;第四,功成不就,不图名利。”

金庸的武侠小说从早期到中期,是在雄心勃勃地继承并升华司马迁的侠义传统,并终于在萧峰(《天龙八步》)尤其郭靖(《射雕英雄传》)身上将这一传统发扬光大,也即“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萧峰和郭靖都是布衣之侠,应该是处于社会和历史的边缘;但也像明代的袁崇焕一样,他们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到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抵御契丹,驻守襄阳抗元,他们从边缘走到中心,从江湖走向国家,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应当承认,《射雕英雄传》是新武侠小说的创作顶峰和代表作,但不足以代表金庸的创作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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