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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散文”宋爱香|昔日云烟

“作家新干线·散文”宋爱香|昔日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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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散文”宋爱香|昔日云烟

我的父亲出生在太行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有山有水有湖泊……

父亲命运多舛,早年丧父,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寡母的拉扯下慢慢长大成人,家里的生活状况越来越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后来,父亲在村子里小队当上了会记,还能往家里分一些玉米、高粱豆皮子之类勉强充饥裹腹。眼看着兄弟三个都慢慢长大成了人,但妈妈却犯了愁,眼瞅着三个毛头小伙子,以后到哪里去给他们提亲娶媳妇呢?

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此时,正好有个机会摆在父亲的面前,那就是本县南山区煤矿要大量招募煤矿工人。父亲是小队会计,村长有意让父亲脱离农村去闯荡一下外面的世界。妈妈闻讯后舍不得,泪流满面。因为我父亲在这几个儿子里属于比较听话的,忠厚善良是村子里公认的!他走了就等于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将来吃饭的问题怎么办?我父亲进退两难,只能对妈妈晓之以理说明情况,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家,说:“妈,我不出去挣钱的话,两个弟弟还没脱了孩子气,出去打工您不担心吗!”两个弟弟一个刚满十八周岁,一个刚满二十周岁,看着稚气满身的弟弟那渴望幸福的目光,妈妈轻轻打了父亲一巴掌,只能含泪应允了。二十八周岁的父亲就当上了煤矿工人。父亲先进了掘进队,后来又被调到了机运队……

都知道挖煤这个活特别辛苦,而且很危险!父亲再聪明,也没有躲开危险,先后受了几次轻伤,还好没有大碍。他攒够了钱,就赶快回去给弟弟妹妹们成家立室,而自己却孑然一身独闯天涯。

后来也是缘分到了,经人牵线搭桥认识了我的母亲。母亲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妹,家住在晋东南地区,那也是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和父亲登记结婚后,年轻守寡的她携带着我和妹妹三人一起搬到了父亲的家里。父亲当时居住在一套简易四合院里,四间土坯房,房子不算旧,但家里面的家具却很一般,是个典型的普通农户人家。院落里有四间平房,西边大三间,东边一小间小屋里居住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她是父亲的母亲,也就是我那时的奶奶。一家人初次见面,寒暄几句,就平静和谐地定居下来。奶奶骨瘦如柴,满脸褶子,三寸小金莲走路不稳……

后来我长大了,奶奶平时喜欢叫上我扶着她遛街,时而买个小东西。在家里我是大孙女,必须要承担起照顾老人的义务,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当时我已经十二岁了,就近安排在本村的学校里读小学,后来以优异的成绩升入本校初中部。读初中的时候,我年龄小,又是外来人,也不敢跟同学们一起玩耍,一个人时常闷闷不乐地看书学习,眼瞅着同学们玩得疯癫,我只能呆在一旁静静观望着,只是羡慕嫉妒。时间久了,慢慢认识了几个女同学,她们和我脾气性格相投,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读初三那一年,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同班里有几个留级生。他们调皮捣蛋,不思进取,不喜欢读书只喜欢玩耍。有两个女生跟我家是邻居,平时一起上下学,不知不觉中就混熟了。

那年,我们的外语老师调走了,来了一个陌生的王老师代我们班的英语。那时英语课是必修考试科目,我们的英语水平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更换了新老师,男同学们不知何故都感到莫名的冲动和烦躁不安!于是,就有人带头闹事,煽风点火,挑起事端,煽动同学们集体罢课,要求原来的崔老师回来代课。

那时的我是学习委员兼课代表,无形之中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带头闹事的小头目,我该怎么办呢?我才担任不久的课代表,不能对不起新来的王老师啊!再说他又没有惹我,无冤无仇何苦为难他呢!但也没办法推诿同学的热情举荐和邀请。

其实我也不傻,把我推上去无非就是让我自己去当挡箭牌,去当替罪羊唱黑脸!于是我多了一个心眼,悄悄靠近了王老师,做了他的“内应”,并且把同学们的思想动态报告给了他和班主任郭老师。由于我耍得这一个小聪明,让我们的罢课事件就此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仔细想想,在此次事件中,我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啊?到底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呢?我时常对着镜子说:你呀你呀,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平时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心怀叵测,无形之中把同学们都出卖了!

在他们计划大行动的前一天晚上,几个代课老师和班主任分别找到同学们去谈话,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晓之于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们不要做傻事!老师告诉他们:无论哪个老师任课,归根结底到了明年中考时,能够考上高中、中专才是硬道理!老师们语重心长的话语,终于使同学们放弃了当初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在上学的路上,同学们都低头不语,看起来心事重重,也许是在思考着如何好好复习功课,一切为了来年的中考。

与此同时,在我内心深处,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团结友爱的班集体。这一次虽然我做了对不起同学们的事,但做为一个学习委员,努力学习才是重中之重啊!

回到家里,父亲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更加柔和。我大妹妹特别不喜欢学习,一天到晚想方设法逃课跑出去疯玩。父亲眼瞅着她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拿她如狗拿刺猬,无处下口。平时休闲时,妹妹就帮母亲做做家务,家里种着几亩地,她就隔三差五地假装田间劳作,当时妈妈刚生了小妹妹,身体不太好,不能干庄稼活。大妹妹却兴高采烈地乐此不疲,就干脆辍学回家务农了。

随着十三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时兴起煤矿工人家属户口农转非的政策,我们家就享受到了这个待遇,全家人都农转非,成了城市户口,吃着供应粮,村里的田地也被征收了。虽然不像农民那样下田经受风吹日晒,但也是人多粮少,过着入不敷出、举步维艰的清贫日子。

后来,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县一中,父亲却作难了,因为我妈妈过来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三间房子里住着六口人,弟弟妹妹尚小,刚上小学。父亲、两个兄弟都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叔叔婶婶都强烈反对我上高中。父亲为难极了,诺诺道:“我们家里历代以来都没有出过书香门第的人才,俺闺女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就是砸锅卖铁也应该让她去读书!算了算了,按理说你们并没有任何理由阻挡这件事的,又不是你们出钱,她是我的孩子,一切由我来负责……”

居然没有想到,老实憨厚了一辈子的父亲今天居然慷慨陈词,直接让几个亲戚满面羞愧,无言以对!从此,我就兴高采烈地做好了读高中的准备。老天不负有心人,等到招生就要结束时,突然接到通知,说我的分数达到了市卫生学校录取分数线,我被录取了!这就意味着我将来毕业以后就是一名医生了!

全家人闻讯后都沸腾了!这个消息就像对叔叔婶婶们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他们又找到父亲,依然态度坚决阻止我继续求学。我不知所措,更不敢吭声,默默地站在妈妈身后,盯着怒气冲冲的亲戚们,听着他们唾沫飞溅,满口胡言。父亲沉默了好久没说话,看着大家都气急败坏,像疯狗一样!

良久,我父亲终于开口了,说出了一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虽然我家里子女多,拖累大,我一个人赚钱养家比较辛苦,我明白大女儿也不是我亲生,可她打小聪明伶俐,用功学习才考上高中、中专,确实不容易啊!这辈子我就把她当亲身女儿养了,不妨碍你们什么事吧?我一定要供她上学,学费由我来出!哪怕就是去卖血,也不让你们担惊受怕,出一分钱的!!谁也不要再废话了,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叔叔婶婶看着这个情景,情知父亲铁了心要供我上学,已经没了商量的余地,就垂头丧气地各自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弟弟妹妹都围绕着我,祝贺我考上了中专,我也为自己能够飞出穷山沟而感到欣慰与自豪!就这样,我的求学之路从此踏上了新的征程......

开学那天,父亲没有多余的钱,只把一口木箱子绑到了自行车的后架子上,叫姨夫骑着另一个自行车驼着我。一路上边走边打听着,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位于长治市东关桃源村附近的市卫生学校。父亲把我送到学校大门口,门卫室让登记一下,我看着父亲自然地写下了他的名字,不经常写字的他笔锋潇洒自如,一挥而就,大家都会心的笑了。他让姨夫在外面看自行车,急忙把木箱子搬到了宿舍里,宿舍是一排有过道的平房。宿舍还算亮堂,十六个人分里外间住着。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我兴奋极了!父亲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简单地安慰了我几句话,给我放下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说:“闺女,从今往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我们在家等着你,等着你的好成绩!”

父亲他们饭也没吃,就饿着肚子骑自行车回去了。剩下我自己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面不禁一阵阵心酸。同宿舍的同学们都是外地的,互不认识。有一个女孩睡在我的上铺,我隐约记得她是襄垣县财政局长的千金,想着跟我身份悬殊,也没必要拿着热脸去贴她的凉屁股,和她也说不上话。

我沉默无语地坐在床铺上,愣愣地打量着周围忙碌的同学,想想今后的四年里,要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无论将来自己的命运如何,目前来说也是未知数。

第二天开课了,班主任是我的邻村,算是近老乡。班里还有两个同学也是一个县区来的,男同学自己骑自行车来的学校,女同学是她爸开车送来的,我感觉和他们格格不入,有些自卑。原本在初中就因为往事不堪回首而心情烦闷,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变得更加抑郁了!像是得了神经衰弱症,每天夜里一睡觉就做恶梦,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安稳。第二天上课时候就没精打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当时的我弱不禁风,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班主任经常照顾我,给我批个假条,开个病号饭之类的。每个星期都可以回家休息一两天。

数次回家后,爸爸看出我的不开心,就语重心长地说:“闺女啊,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上学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啊!待学业有成,将来有了出息,今后咋回事你应该不糊涂吧?其实这些大道理我觉得你都应该知道的,是不是啊?不能再这个样子了,最起码要用点心啊!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可使不得哟!不吃苦受累怎么能行啊,那个有成就的人不是先苦后甜嘛!”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开始叫我起床,苦口婆心地劝我上学去,父亲看上去挺有心机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拆穿他,故意撒娇道:“爸爸,你骑自行车送我学校去嘛,要不我就退学回家种地啦!”父亲用慈祥的眼神看着我,蕴含着些许溺爱。我慢慢吞吞穿衣服起来,看着饭桌上父亲给我做好的小米粥和馒头咸菜早餐时,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利索地洗漱吃饭,坐着父亲的自行车上学去了。路上父亲依旧叮嘱我:“无论如何,在学校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同时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好好学习,学做好人,尊敬师长,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毕业后做一名合格的医生。”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刻苦学习,掌握好医学专业知识,为以后的医生工作打好坚实的基础!

上了卫校三年后,我才知道,父亲每次骑车送我来长治,都必须从我学校返回到县城,再骑车跑很远的路程才能到工作单位。但是父亲毫无怨言,总是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我的求学生涯结束了,被分配到县中医院做一名妇产科医生。那时中医院妇产科还在起步阶段,缺少先进设备,我就在原来主治医生的指导下逐渐适应了这种工作模式,慢慢地学会了基础的妇科体检、刮宫、上节育环等门诊手术,住院的产妇基本上一年只有一两个。我也乐的逍遥自在。

一九九五年,院长让我去和平医院妇产科进修一年,以便回来更好地开展本职工作。就在这一年里,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满怀希望、充满信心进入妇产科产房,进行助产士的学习,开始从零开始,从基本做起,体验到助产士的艰辛和疾苦,见识了产妇从被人送进产房到新生婴儿“哇哇”的啼哭声,无形之中有了一种成就感和荣誉感!

就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我父亲身患疾病,住进了医院,病检结果确诊为“食道癌中期”,医生建议手术治疗或者放疗。

因为我也是个学医的,慎重考虑到家庭条件,决定做放疗,父亲也不同意做手术。后来我才知道,他既担心浪费钱,又害怕下不了手术台,自己死了倒无所谓,丢下的孩子和家人谁来照顾呢?为了更好的照顾父亲,我放弃了难得的进修机会,跟母亲一起每时每刻陪着父亲,做无法预测的治疗,为了我那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努力维持着这个家。我放弃了学习专业知识的机会,谢绝了男友抛来的橄榄枝,一心一意每天去放疗科排队等候。

在休息室里,父亲看到那么多的癌症患者,他们有的挂着吊瓶,有的躺在体检床上,有的坐着轮椅,老的老小的小,有的病人瞪着悲哀失望的眼神,有的病人痛哭流涕……

父亲不以为然,对此现象一笑了之,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等着叫号。我和妈妈也无言的陪伴着他,等待着放疗的结果,期盼着父亲能够早日康复。介于我是医院进修生,父亲沾了好大光,医生会有意识的提前告诉我如何处理父亲的放疗反应。我担心父亲撑不住,就遵照医嘱给他适当地静脉输入能量合剂及减轻放疗反应的药物。

漫长的四十多天过去了,父亲平稳渡过了放疗期,除去轻微的消化道不适,没有其他严重的放疗反应。医生很吃惊,我们很高兴,这证明父亲是一个特殊体质,能够经得住放疗反应。但愿父亲能等到我弟弟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我没有精力完成进修任务,就跟随父母亲回到了老家,照顾生病的父亲,安抚幼稚的弟弟妹妹们。一下子,我觉得自己突然间长大了,仿佛我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如果我们都能努力赚钱,在将来的日子里,我的父亲就应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不会再让他老人家再为这个家操心受累,每天什么事都不用管,吃香的喝辣的……

时光如梭,三年一次复查,五年一次复诊,每次X光片都显示食道壁光滑无实质性改变,原来的赘生物消失,食道壁显得略强直、缺乏柔韧劲,处于恢复前期。我们全家人闻讯后,都高兴地为父亲祈福!大家的叫好声、嬉闹声响彻了整个院落。亲戚朋友们也为我父亲的临床治愈而高兴!

在父亲痊愈那段时间里,父亲又开始为我们的婚姻大事发愁了。

一九九七年夏季,向来成绩不错的弟弟因为心理负担太重,中考失利,没有考取中专或高中,只考取了城镇户口生上的技工学校。

马上到了弟弟开学时节,我妹妹闪电般的跟一个小伙子订了婚。一个刚见过几次面的男孩,还收了人家的订婚礼,刚好够给弟弟交学费。而我却还处在悠闲自在的散漫世界里,感受着父亲恢复健康后的美好时光,全没有要嫁人的意思。也许是我还不够成熟,我还没有要尽快解决自己的婚姻问题。在懵懂之中,只要求门当户对,不敢高攀什么富二代。就在我还犹豫的时候,妹妹的对象像喝了“鸡血酒”似的追着我妹妹立即结婚,我却还在耍单帮。

此时,紧张的不是我本人,而是大病初愈的父亲。家乡有个旧习俗:老大必须要先出嫁,老二才能出嫁;否则的话,老大就会孤独寂寞,痛苦一辈子的!

这下可苦了我!亲戚朋友到处张罗为我介绍对象,也不在乎瘸子跛子麻子,不管有工作还是农民,搞得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此时此刻,一个小我一岁的男孩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是我后来的老公郭田石,一个煤矿工人,小名“石头”。一个村的,我家住村东头,他家村西头。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感觉和说法,只是他对我特细心体贴,很会照顾生病的父亲,还有一手绝活:会做拿手的“圆条拉面”,因此深得父亲的赏识!

第一次来我家相亲,就自来熟的帮我妈做拉面,炒菜,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陌生人,好像我们上辈子本来就一家人似的!我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就这样,在父亲的竭力撮合下,不久,我跟石头就闪婚了。

年底,妹妹也紧接着结了婚,可谓是双喜临门。一个家庭就这样撑过了暂时的危机!后面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连年有余。

婚后,我总有一种不祥之兆,心情时而比较压抑,总感觉有什么糗事会发生似的,可又无法准确预测。闺女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四月中旬一个周末的上午九点多钟的样子,我准备送女儿去马路对面的奥数补习班。在单位上班的爱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一会回来家陪我逛街。突然间,阴云密布,天色暗淡下来,随之电闪雷鸣,雷阵雨不期而遇,稀稀拉拉的雨点拍打在我的身上,生疼!爱人在电话里面急促的声音:“你慢点开车送闺女啊,前面挺乱的,可能有什么事,我过去看看……你等着我回家,在家等着我啊!”接着电话挂断了。

奇怪的话语让我一阵迷蒙,并没有开车的我仿佛看到爱人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了出去……

后来直到中午吃饭时间,他的电话那边一直都无人接听,我失望的随便吃了点饭,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突然楼道里响起激烈的敲门声,是妹夫仓促的声音:“姐,快开门!我姐夫受伤了!单位领导急着找你!”。

“我老公他怎么了?受伤了吗?在哪家医院呢?”我打开门,急迫而又紧张地追问着……

妹夫哄我说:“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姐夫正在市二院急诊科里抢救呢,别着急上火啊。”

我晕晕乎乎地跟随着他们到了市二院,下了车,发现车停在太平间门口,我惊呆了!诧异间一下子昏过去了!后来听说被煤矿领导送到专门给矿难事故家属居住的宾馆里。我被关禁闭了,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害怕我受不了过度刺激再度晕厥过去。

父亲被爱人的同事接到了宾馆,见了凄凉哀怨的我,只说了一句:“为什么死去的是他而不是我!老天爷啊!如果能让我顶替女婿去死,我毫无怨言!”看着父亲一下子衰老的面容,我潸然泪下。母亲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悲切切的气氛。

最后一次面对他的遗体,我没有哭泣,只是紧盯着石头的脸庞,只见他睡得很安稳,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甚至于没有丝毫的留恋……

我在内心里不止一次地质问他:是谁答应我早点回来,陪我去逛街的呀?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此时此刻,我还依然沉浸在期待他回来的幻想之中!我还幻想着他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呢......

双方家庭里都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办完爱人的后事,父亲的身体明显地衰老了许多,整日里咳嗽不止,气喘吁吁,咳嗽的痰中还有血丝,他的食道癌已经治疗了十余年,怎么一下子就咯血了呢?

不顾父亲反对,我勉强开车去医院再次为父亲做了全身体检,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肺癌晚期!父亲微笑着告诉我:“闺女,不要再为我伤心啦,是我女婿在那边等着我呢!”

果然,农历十一月的某一天,母亲陪着父亲在客厅坐着。父亲突兀的一阵剧烈呛咳,咯了一地血,他怕吓到我的女儿,呼吸平稳后强颜欢笑。正好我的女儿希希放学回家刚进门,看见一地血扑过去说道:“外公,你怎么了,难受吗?”父亲尽力压抑着哭腔,平静地开口说:“希希,外公快去找你爸爸了!你最乖,不要哭啊,我马上就要和你爸爸团聚了!告知你妈妈舅舅姨妈都高兴地来送送外公吧!”说完就闭口不语,等我下班回到家,母亲在一边掉眼泪,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血。父亲喘着粗气坚持着对我说:”我想去医院,这是舍不得我们啊!”我为了完成他的心愿,让同学找了120救护车把父亲接进医院,进行抢救。

在急诊室,弟弟妹妹都赶到了。此时,父亲很激动似的,想说话,突然鲜血再次从口腔和鼻腔里面涌了出来,医生诊断“消化道大量出血,马上抢救!”同时下了病危通知书,父亲就这样平和的走了,临终时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压抑太久的我,忙着料理父亲的身后事,始终没有流一滴泪。终于在父亲出殡之日,随着起灵的“瓦片”刺耳的破碎声,我心头一阵阵的疼,实在控制不住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父亲,平凡而平静的一生,就这样划上了休止符,留给儿女们的只有他朴实无华的端正品行。

一路走好啊,我亲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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