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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春光下

作者:意象芸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李小枪”更喜欢玩从天而降的游戏了。

24号下午,我打完乒乓球回家,就看到“李小枪”的微信留言:“春光这么明媚,我在考虑要不要来昆明找你玩几天?”

“好呀,快来,已经三年多没见了,我现在刚好休假。”我马上回复她。

“我先看看机票再说。”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放下手机,我思索着是否要把家收拾一下,把客房拾掇拾掇?但转念一想:别瞎忙,等她真正要来再说,说不定人家只是一句玩笑话。

约过了四十分钟,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化浓妆、头烫大波浪卷、穿羽绒服搭连衣裙的三四十岁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看起来挺昂贵的行李箱。天啊,是“李小枪”!

明媚的春光下

(图片来源于网络)

“哇,‘彭小剑’你还是这么孩子气。”“李小枪”说着扑上来抱住我,头发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抓住她的大波浪卷扯了两下“死小枪,不带这样的,总喜欢空降,我家里可是很乱,你可别批评人啊。”

她可不用请,自顾自把东西拎进来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把行李箱拖到客房。

“你这么大一行李箱,你要来住几天呀?招呼也不打一声。”

“难道不欢迎吗?”

“哪敢呀?小枪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我嬉笑着给她作了一个揖。

她身子一扭,手一摆:“算你有良心。”

这一夜,我们还很正常地规规矩矩地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第二天上午,她说只想在开满春花的树下晒太阳,哪儿也不想去。我便带上垫子,带着她来到了西华公园。

阳光正好,风儿很轻,天空蓝得就像被水洗过似的,桃花李花海棠花争奇斗艳地开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明媚的春光下

在一棵开满白花的紫叶李和开满粉红桃花的树下,我们把垫子铺上,把食物放好。我戴上太阳镜,打起一把伞就在垫子上躺成一个“大”字。“李小枪”因为穿着裙子,便盘腿坐在我旁边,满意地享受着美好的春光。

只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叫了起来:“哎呦,你看你像个啥?有没有个老师样儿啊?

“这儿有学生和家长吗?”

“没有。”

“有我认识的人吗?”

“有!”

“哪儿?”我一骨碌爬起来。

“我呀。”她理直气壮。

“你特么!”我一把把她推倒在草地上,然后继续躺我的“大”字形。

“你呀,几十年都不改那臭脾气——随性,不精致!”

“精致个MX!怎样舒服怎样来。”我爆粗口了。

明媚的春光下

“契诃夫说: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面容、衣裳、心灵、思想……你知道大陆密码专家王小云吗?她一个人在家计算那些公式的时候,也是穿戴整齐、涂上口红、妆容精致的……”

“你知道老子吗?他老人家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知道李白吗?李白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以,我这是自然美,姐姐!看看你整个脸都是假的。”

她杏眼圆瞪:“别歪解人家老子的言论!”

“我只是借用一下,说明自然的力量强大,我们需遵从自然。”

“你有口红吗?”

“没有!”

“你有胭脂粉底吗?”

“没有,没有,我啥都没有!”

“如果哪天有重要会议,或者有宴会需要你参加呢?你怎么办?”

“那我也不化妆,顶多临时买一套呗。”

“临时买一套?还记得大一元旦汇演那一次吗?我俩谁都没有化妆盒,寝室好友借给我们化的妆。你倒好,刚演完就洗掉了,还回宿舍换上睡衣,最后我们还要合影,就把穿着‘睡衣’的你,拉去夹到中间照了尴尬的一张相,尴尬不?!”她那表情有些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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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时穿着“睡衣”照相的小剑

“那有啥呀?那多好啊!从此谁都知道站中间最真实的那张脸就是“彭小剑”我了。而你呢? 化了妆舍不得洗掉,穿了演出服、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舍不得脱掉,忙着去跟艺教系那些女生这个合影,那个合影,其实谁不知道啊,你就是想给艺教系那几个男生多瞧几眼呗!后来那脚都肿得老大了,活该——”

“哈哈哈哈……”

还没说完,她就用手来掐我的腰,两人闹成一团……

说起大学时候,我们兴致都来了。

“还记得别人为啥叫我俩“李小枪”“彭小剑”不? ”她笑着问。

“那时我们是同桌,你是富二代,我是穷二代,贷款助学金上的大学,但是我俩都喜欢挣钱。休息时别人去谈恋爱,我俩就去挣钱。我去做家教,你去做生意,逢情人节你卖玫瑰,逢圣诞节卖贺卡,其他时候卖书,卖发卡……别人去跳舞,我俩上图书馆。上那个‘地中海’老师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公共课,咱俩不约而同翘课。辨论会我俩总是死对头,吵到声嘶力竭仍不罢休,从此“李小枪”“彭小剑”就叫开了。

“还记得我俩为啥学跆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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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做家教回来晚了,路上遇到一个暴露狂,吓得够呛的,于是便想去学了防身。而你是我的“跟屁虫”,就陪着我去学了呗。”我刚说完,她拳头就落到我肩膀上。

“学了以后,我们学校后边那个公园的树木,可就遭了殃,被咱俩练腿法折磨得伤痕累累的,真是作孽!”

“还好上天没有惩罚咱们,没让咱的后代没长屁眼儿,”我嬉皮笑脸地“但是老天就惩罚了你,练后旋腿的时候,让你摔了多少个‘狗啃屎’啊,差点门牙都没了吧?”

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不红不知道,已经被粉底遮住了看不清,说着要来打我。“停停停,还知道我俩有一个致命的共同点吗?”她两眼直勾勾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没想起来。

“你挖苦我一句,我一定会还你一拳或一腿,我挖苦你一句,你也一定会揍我。”

她的嘴成了“O”形,接着如捣蒜一般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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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我非常同情你的老公,你牙尖嘴利,一言不合拳脚相向,这得多好脾气的男人才能忍你啊?”

“我更是同情你老公,你说话尖酸刻薄,动辄拳打脚踢的,这男人是前世作了什么孽啊,才来受你的罪呀? 同时我还非常同情你的学生,他们幼小的心灵,在你的‘淫威’之下,得受多大的伤害啊!”

我倒——

明媚的春光下,我和“李小枪”的“互掐”显得尤为有意思,我们认识了20多年,各自有不能为对方所能容忍的毛病,“互掐“了20多年,谁也不向谁妥协,但是我们也没有强迫对方向自己妥协,只是嬉笑怒骂地点评一番,“掐”完之后就随风而去了,不记恨。也许以后我们还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但一定是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