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青未了|应时雪花

青未了|应时雪花

文|蒙山樵夫

雪是季节的礼物。寂寥旷远的原野,因雪花的飞舞而成为童话的世界。南宋无门慧开禅师的《无门关》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好心情在于享受雪事。雪是我的期盼,一夜积云,化作漫天飞雪。一连二,二连三,纷纷扬扬,好像天幕上有一双巨手,向人家毫不吝啬地播撒飞琼碎玉。站在阳台,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宽阔的河面,都披上了白纱。这山水之间,莫非要举行一场盛典。村庄一排排的房子,今早就“琼玉”覆顶,节俭的老家人,也难得享受一番上天赐予的奢华。这一切都在悄无声音的发生着,一切都沉浸在雪的梦境。悄悄的来,不带有任何声息;悄然去,让人浑然无觉。这是雪的风格。我喜欢看这雪覆盖下的麦田,冬眠的麦田在做着成长的梦。我喜欢看白雪覆盖的乡村,那被“琼玉”修饰过的房顶,在这样的时候,乡村的土屋平房,摇身一变,有着殿宇般的豪华。

青未了|应时雪花

天地白茫茫,这雪天当然不会单调,带给我们太多的快乐。小时候,也是这片麦田,大雪之后,约伙伴去拾粪。雪地里冻得硬邦邦的一坨粪,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可是孩子们心目中的元宝,大家追着跑着去抢。再好的朋友,有时也为这一坨粪争起来。争过之后,虽说面红耳赤,一会又好了,又结伴到浚河边的林子里,大家又合力捕捉一只雪地里觅食的野兔。雪很厚,善于奔跑的野兔,怎么也跑不起来,雪地里它只能一跃一蹦,在伙伴们围拢下,任野兔在雪地怎么扒洞,也无法遁形了。

雪花是温柔的,但一旦借了风势,那凌厉之势,便足以让人踉踉跄跄险于倒地。小孩子们是喜欢雪的,我们就穿上爹娘用浚河岸苇花做成的“草窝子”,踏着积雪脆脆的响声,在风雪里跳跃着抓取飞来的雪花,或是将雪团飞掷起来,打雪仗是孩子们的最爱。雪天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手,呵着热气的唇,深深的脚窝。这是孩子们在无垠的雪野留下的作品,这雪天是孩子们的节日。

青未了|应时雪花

雪是纯净的女孩,我不知冰雪与聪明何时结合的,说女孩都说“冰雪聪明”。看来这雪是讨人喜欢的。要不,大家怎么喜欢用这么美的词汇去赞美美丽可人的女孩呢。雪里红梅那是怎样的意境啊!“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一枝梅花偏偏开放于漫天飞雪的时候,“梅花欢喜漫天雪”。在雪地里品享,飞舞的雪花落于你的额,落于你的唇,便觉这冰雪的女孩要吻着你了。你能不春意荡漾?这乡村的雪还真是用来审美的。房顶不管是多年的屋草,还是新换的瓦,白雪厚厚覆了一层,太阳闪着光芒。屋檐下滴水成冻,长长的“溜溜把子”,孩子取下来,可以当机枪玩。雪落在麦地里,丰年的希望在心里扎根了。瑞雪兆丰年,这雪花被乡人们赋以“瑞”之名,乡人们是爱雪的。唯恐积雪浪费,一铲铲雪端到麦田,这雪护卫着麦苗成长的梦。

雪是有品性的,它也依恋着家乡的土地。它不给浮躁的人机会。落到城里的雪,很快就化了,那些没来得及化的雪,命运凄惨了,在车轮的辗轧之下,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变成污浊的水,早已没了晶莹没了纯洁。最好看的雪还是在乡下,在村庄,在田野。

在阳台看雪,总也不过瘾。我来到地边上,雪花层层覆盖的麦田,那绿色的麦苗,将自己嫩嫩的手藏于“雪被”之下。这是它的温床,这是它的襁褓。不仅是麦苗,还有深藏于麦苗下面的虫、蛙,它们在自己的温暖的穴里做着幸福的酣梦。我知道这些虫们,这些季节的歌者,在夏日里,铆足劲地欢唱,一直到秋,还在无休止的义演,真的是累了,它们此刻也藏在这“雪被”底下,休复体力,排练新曲,享受美梦。喜欢美梦的不只有我,还有这些伙伴。

青未了|应时雪花

习惯到村庄的胡同小巷里走走,老树的鸟雀们呼朋引伴,是在欢呼这雪花还是呼唤着我?我认得它们,是我童年的那些鸟儿,那叫声那羽毛那飞翔的姿态,都是那样熟悉。那棵老树,那伸向天空的枝,那里是鸟的家。真的佩服这些鸟儿,在风雪到来之前,就已筑了温暖的巢。大雪堵门,主人还没开门,雪上面还没有任何痕迹,鸟儿就在忙碌着,它们是准备家人的食物吗?

看到这鸟我也羞愧。小伙伴们,常常将一竹筛支起来,栓一长绳,洒些秕谷诱捕那些饥饿的鸟儿。那些来觅食的鸟雀,终于禁不住诱惑,啄食于筛底,绳子一拉,筛子扣住了这些鸟雀。孩子们为自己的智慧欢呼着跳跃着,这鸟儿到了孩子们的手,是很亲昵的耍。高兴的是孩子们,悲哀的却是鸟儿。我分明看到鸟雀的眼里有一丝悲哀的神色,这悲哀又变成倔强,一股宁死不屈的决绝。可是,我被这捕获的快感冲昏了头,哪里还会为鸟儿着想呢。我是在四十年后的今天才想起那鸟儿的眼神,这是我的罪过,我惭愧,我忏悔,可能它的孩子还等着这食物填充辘辘饥肠。可是,觅食的母亲却怎么也唤不回了。每逢鸟雀们对我叽叽喳喳的叫,我就觉得这是不是在声讨我呀?

在胡同在墙角,在田野里,在土路上,在幽僻之处,雪花在这里聚集。雪是不喜欢喧闹的地方,在乡下,雪花留下了层层的白。走在村庄,我感受雪的高贵,不慕浮名,不求奢华,不择高低贵贱,不择肥沃贫瘠,在偏僻的角落,在无边的旷野,滋润着春天。

在城的喧嚣和浮躁里住了三十年,总是想念小时候的土墙和草房。曾经奢望有一小院,种种菜喂喂鸡。可回到老家,草房早已没有了,村里开发的楼房,就在田边。这老家楼房,与城里并无二致,因为在老家的田边,多少能抚慰我的心。

青未了|应时雪花

村庄里很少如我这般在雪地里漫步的乡人。已经不会有如我这般在雪地里争抢着拾粪的孩子。没了泥泞,没了粪便,街道宽阔了,道路洁净了。乡村的雪静静地下着,雪地里嬉雪的孩子少了,雪地里少了追逐的孩子,这雪仍是孩子们的舞台,在雪地撒欢的,仍是孩子们的热爱。雪仍旧豪爽,给予这个季节给予大地以丰厚的馈赠,带给乡人们丰收的期盼,带给乡村新鲜的空气和碧蓝碧蓝的天。

青未了|应时雪花

窗外雪花飞舞,室内花草蓬勃。看着电视,望一望窗外的原野,这冬天与春天,只隔着我的窗棂。北京冬奥会立春开幕,元宵节了仍在播撒着热潮。恰恰此时,来了一场漫天大雪,想着白雪红灯真是美艳。更为美艳的是这雪道的玩雪高手。这雪真是厚爱于喜欢它的人,这来自世界的玩雪高手,可是从小在雪地里玩出花样的人,他们才配得上这飞舞的雪。在漫天飞舞的雪里,风驰电掣般飞驰而下。是雪山飞狐吗?是天外仙客吗?那翻腾飞舞的姿态,才是真正的雪精灵。这晶莹的雪与这火一样的激情,上演着惊世的美艳。今天这一场雪,伴着节日而来。邂逅雪事,总有些兴奋的心情,总有些深情的回忆,总有些藏于心间几十年的故事,总有些向未来的期待。为崭新的岁月,为应时的雪花,为未来的期许,我用文字为这雪“留此存照”。

(写于2022年2月15日,农历壬寅虎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作者简介:

青未了|应时雪花

陈凯:笔名蒙山樵夫,中共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平邑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的“中国乡村作家”,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壹点号蒙山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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