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想念麦田

文：董凤琴

　　爱骑行的妹妹站在故乡麦田里伸开双臂拍了一个小视频，微风吹过，麦浪起伏，让我心驰神往。想起了故乡，想起麦田。

想起和小伙伴儿在麦田里玩耍，想起了热火朝天地麦收，想起了小伙伴们儿争先恐后地捡麦穗儿。

秋收后，人们就开始在地里播麦种了，麦种子一睡在地里，希望就在村里大人孩子的心中升起。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地里的小麦开始伸腰了，伸开腰的小麦苗儿不停地分蘖，象变魔术一样，一根儿变几根儿，干瘦的麦垄在春风里一天天长胖。看着绿油油的麦苗儿，人们好像看到了金黄的麦穗儿。生产队长给社员派活儿啦，大姑娘小媳妇一人手里拿一个耙子，说说笑笑地走到麦田里，她们的任务是给麦苗儿“挠痒痒”，耙子轻轻地松动着麦苗儿根部的土，我那时也就十二、三岁吧，不上学的日子，也去给麦苗儿“挠痒痒”，太阳暖暖的，女人们头上戴着红色的、花色的头巾，在麦垄的一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那样子真象妈妈给孩子挠痒痒，三个女人一台戏，休息时女人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记得邻居四姐那时正处一个对象，男方是个军人，经常给她写信，女人们就争着要她说说信里都写啥，知道四姐不识字，有人非要替她读信、写回信，四姐不识字，心眼儿可一点儿也不少，她可不愿意让这帮“长舌妇”去嚼自己的甜蜜。于是，我就成了给四姐读信、写回信的最佳人选，那时也就是读四年级吧，四姐说一句我写一句，有时，四姐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后来长大了，才觉得那时四姐的爱情就象春天的麦田。

麦子抽出青穗儿了，青青的小麦粒可诱人了，那时村里的孩子们嘴亏，吃个白面馒头就过节了，孩子们就象小动物一样在大田野里去找好吃的，看着一天比一天鼓胀起来的麦粒儿，孩子们的小心思就动上了。这时侯，生产队分派一个人在麦田里巡逻，驱赶偷嘴吃的鸟儿，还有那不听话的牛羊马鸡等。当然还要盯着孩子们来捣乱。负责这活儿的人，有一个称呼叫“看青”。看青的人只有一双眼睛啊，孩子们那得有多少双眼睛啊，看青的人一转身儿，放哨的孩子发出信号“走了，快点啊”，孩子们比猴子还敏捷，揪着个头儿大的麦穗儿，那有着麦香味儿的大麦穗儿就捧在手心里啦，麦粒儿有好多“保护伞”，那一根儿一根儿尖尖的麦芒儿，象卫兵一样护着孩子们急着想吃的麦粒儿，猴急的孩子们哪里还计较捣乱的麦芒儿啊，两只小手使劲地搓着麦穗儿，此刻只感觉那扎人的麦芒儿痒酥酥的，麦芒儿搓下去了，麦粒儿的皮儿也搓下来了，一双小手捧着它们，小嘴似喇叭吹走麦皮儿、麦芒儿，手心里留下了一颗颗淡绿色鼓胀的麦粒儿，赶紧送到嘴巴里，麦粒儿汁液快乐着孩子们的童年。

麦收是村庄的节日。麦子黄了，村庄紧张起来了，生产队长忙不停地在麦田里转悠，他象指挥官一样决定先割那块地的麦子，麦收不等人啊。晚饭吃完了，家家的男主人把挂在墙上的镰刀请下来，开始磨镰刀，坐在马扎上，面前放一个长条凳子，凳子上放一块磨刀石，凳子旁边有一盆磨刀用的清水，月亮映在脸盆里，男主人把镰刀浸在水中，月亮碎了一脸盆。孩子们可高兴了，平时抠抠搜索过日子的妈妈们突然大方起来了，打开炕头儿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出10元大钞，村庄里有人家杀猪了，妈妈们买上几斤猪肉，煮上十几个鸡蛋，好似大战前的准备。开镰啦，男女老少齐出动，大人们摩拳擦掌，人人猫着腰，从麦地的一端开始割，这时，村里小学放假啦，孩子们拿把镰刀，走到麦田的中间，人们称割麦的孩子叫“小铃铛”，小铃铛们的加入给大人们减轻了劳动强度，当然，孩子们也得到了犒劳，大块吃妈妈炖的猪肉，大口咬白面馒头，平时只有生病才能吃到的煮鸡蛋，这时敞开了吃。

麦子割完了，孩子们结伴儿来捡麦穗儿啦，一把小麦穗儿拿在手里象一束火炬，明亮亮的，背着满满一筐麦穗儿，就象得胜归来的战士，社员们集体割下的麦子得交公粮，交完公粮后才由生产队统一按人均分到各家各户，而孩子们捡得麦穗儿，搓下的麦粒儿都归自家，这时谁家孩子最能干，谁家麦子就多。

麦穗儿捡完了，孩子们就把自家的鸡赶到麦地里，鸡的眼睛比孩子们的还灵，一进麦地，小脑袋就舍不得抬起来，鸡吃饱了，它下蛋就多了，家里的鸡蛋越多，这日子就越生香。

五十多年过去了，故乡的麦田，你可记得那个穿水红小褂扎着冲天小辫的小姑娘，在绿色的麦垄上跑，在金色的麦田里割麦吗？

　　【作者简介】董凤琴，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出生在一个空气里飘着枣花儿香的小村庄，16岁参军入伍，喜爱写作，曾发表散文《新北京新首图》《种棵香椿树》《微笑的卢凯》《我和妯娌们》《背影》《又见炊烟》《田野是个游戏场》《乐听秋天打枣声》《过年那些好玩的事》《丁三娟的幸福生活》《桃子进城》等百余篇散文、小说，有多篇散文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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