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际奥委会运动员委员会委员张虹微笑着将盛有金牌的托盘举到高亭宇的面前,从索契到北京,两代中国速滑运动员就这样以一种浪漫的方式完成了彼此的传承。
2022年2月12日,北京冬奥会速度滑冰男子500米比赛中,中国选手高亭宇凭借强大的个人实力和完美的临场发挥,以34秒32破奥运会纪录的成绩强势夺冠,创造了中国男子速度滑冰的历史。
一切都是命运的巧妙安排。八年前的索契冬奥会,也是在第七赛道,张虹以1分14秒02的成绩夺得女子1000米冠军,实现了中国速度滑冰冬奥会金牌零的突破。

从中国首个速度滑冰冬奥冠军到国际奥委会委员、2024年韩国江原道冬青奥会协调委员会主席,现在的张虹有很多的身份和头衔。而在此之中,张虹最喜欢说的还是,“我是速度滑冰运动员。她说,”我把速滑这一件事情做好了,才得到了这么多的荣誉和新的工作。”
过去,她背着冰刀辗转于世界各地的赛场;现在,她拖着行李穿梭在国内外的体育会议、论坛,装扮也从运动服变成了正装,更得体精致的妆容背后,她说,“转型,可不仅是换套衣服那么简单。”
练就要当世界冠军
有的人生来就有那种运动员的气质。张虹就是这样的人,生性要强,从不服输。
13岁时,张虹的身高蹿到了1.72米,有模特公司三次找上门来,张虹的妈妈第一个问题就是,“那我们家孩子能当国际名模吗?”得到的答案是“国际名模的身高至少1.77米”。 “当不了国际名模就索性不当”,抱着这样的心理,张虹的妈妈拒绝了模特公司的邀约。
起初,张虹接触的是短道速滑,但是随着个子越长越高,张虹的身体素质越来越不适合从事灵活的短道项目。当时省队的不少教练都认准了张虹是块练速滑的料,建议张虹转项,张虹的妈妈最初十分抗拒:“我是想让咱家张虹拿世界冠军的,咱们国家短道强,去练速滑拿不了世界冠军!”
就这样,前几个提议张虹转项的教练都被张妈妈拒绝了。许是机缘,最终,张虹在几位速滑前辈的建议下还是转到了速度滑冰队。天道酬勤,她真的成为了世界冠军,并且是中国速滑第一个奥运会冠军。
让疼痛成为勋章
如果说索契的突破是张虹的高光,那么平昌的伤病便是她的遗憾。
2014年夺得冬奥冠军后,有人劝她激流勇退,“你已经拿到冠军,为什么还要忍受疼痛和伤病?”但张虹说,22年的速度滑冰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觉得我值得再拼搏,也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就这样,疼痛和伤病成了张虹的另一种勋章。
18岁的时候,张虹曾有11个月没有生理周期。“我妈妈领我去医院的时候,中医西医都看过,常人一共有12项生理指标,我有11项低于常人。”
平昌冬奥会前,她一直饱受右腿内侧半月板损伤和膝盖软骨劳损的困扰,为了治疗受伤的膝盖,张虹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是从膝盖中抽出的积液就足足有6管。每天清晨起床,张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蹲,试试自己的膝盖能否支撑自己完全蹲下,遗憾的是,结果总让他失望。
“我是一个冬奥冠军,现在我却连跑步、深蹲都承受不了,我还能做什么?”就像一个画家不能再握起画笔一样,身体上的伤痛曾让张虹陷入了自我否定。
苦学英语,对抗孤独,成为中国“虹”
平昌冬奥会闭幕当天,张虹当选为国际奥委会运动员委员会委员,任期8年。之后,她把自己在社交平台的名字换了前缀,从Skater(滑冰运动员)改成了Olympian(奥林匹克人)。
可她还是不愿意在公开场合提到“退役”二字,在梦里她无数次梦到自己重新回到了赛场上。“会梦到在训练场上和队友们一起骑自行车训练,但是每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就有些失落。”
离开赛场后,张虹换了手机,运动员时期的照片也都随之不见了。她说,“既然这一天我选择了离开赛场,那么我就要重新做起。”
运动员张虹习惯了“赢”,生性要强的她最不服的就是输,可换了身份,打击却接踵而来,“(开会)为什么别人都能听懂,我却听不懂,有的时候回到屋里我甚至会偷偷地掉眼泪,”张虹说,“虽然我是一个人出席会议,但某种层面上我代表着的是中国运动员,是中国,这种压力是无形的也是巨大的。”
她开始更努力地学习外语,“只要是在哈尔滨的时间,我一天至少要花3-5个小时在英语学校学习。”语言上的压力成为了她学习、进步的动力,张虹说,“运动员最喜欢就是迎接挑战,即便在我离开赛场之后,学英语面对国际工作压力的时候,其实我都是在用体育精神来挑战它、战胜它。”
除了语言关,心理上的孤独也成为了张虹必须战胜的挑战。第一次只身一人去洛桑开国际会议时,临行前,张虹拖到了最后一秒,迟迟不愿动身,“因为我不敢去想象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只有一个中国人的环境下度过一周,我又不想去表现自己难过、懦弱的一面。”
国际奥委会的委员们来自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不同的项目。在这里,张虹逐渐体会到奥林匹克不仅仅是争金夺银,它更是文化的传承,是凝聚世界的力量。背负着更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退役后的张虹站在另一个最大的舞台上,代表着发出中国运动员的最强音。
撰文/徐思佳
编辑/李旭 梁丽娜
视觉/王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