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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兴文|我是这样消化生命里的悲剧和痛苦

作者:编读编享

写在前面

被称为“金句小王子”的傅兴文先生创作的《山顶上的金字塔》里的内容得到了很多读者的喜爱,所以在发起朗读精彩语录的活动后,也有不少朋友给我们的视频号留言想要参与到其中来。为了方便大家与我们沟通交流,现附上一张活动群聊图,各位朋友可以在这个“小家庭”中展示自己的“大风采”。

作者简介:

傅兴文:青年作家,出版策划人。生于1983年,山东聊城人。在文学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评论若干。著有长篇小说《山顶上的金字塔》,中篇小说《月光塔》等。

(作者:傅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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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更好?是平凡的幸福更好,还是崇高的痛苦更好?”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记》中提出的一个问题。

幸福,谁都向往。痛苦,不可避免。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文恒一始终在渴望幸福,年轻时的他鼓起勇气追求美丽、挚爱的初恋维佳怡,可他面临的障碍不只是两人出身之间的差距,明明知道只要跨出最后一步就可能与心上人携手同行,他却无法突破那层障碍。障碍不是来自世俗偏见,而是来自他的内心。那是一层心障,薄如蝉翼,一捅即破,却又坚不可摧,如高山绝壁般难以逾越。这就产生了卡夫卡式的荒诞,甚至与之相比更加荒诞:卡夫卡笔下的“城堡”是外部世界拒绝你进入,而文恒一则是明明可以轻易突破内部世界的那层障碍,却始终不敢跨出那小小的一步。

那是一种心灵悲剧。

可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灵悲剧。不同的是,文恒一是个写作者,可以在漫长的时间里将悲剧和痛苦消化掉之后,再升华为文艺作品。于是,产生了这样一种轮回:曾经也许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变成了令人备受折磨的痛苦,最后又凝结成文艺结晶,生成另一种带有缺憾的幸福。

文学艺术是一个以痛苦为养料的怪物,对其而言,崇高的痛苦胜过平凡的幸福。

《山顶上的金字塔》书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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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说,包法利夫人就是他,那么,我也可以说文恒一就是我。当然,文恒一离我比包法利夫人离福楼拜更近。“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尽管郁达夫此言不无绝对之嫌,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无道理:正如一句话所说,文如其人。尽管小说中的很多情节都是虚构的,可谁说只有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才是真实的,属于自传,而徘徊于心间的虚构幻想的东西就不是真实的,不属于自传?故事可以虚构,其中蕴含的爱痛、思考、诚挚与深情却是无法虚构的,那是灵魂的气息。就这个意义而言,我认为荒诞如《变形记》也是卡夫卡的心灵自传,孤独如《边城》也是沈从文的精神自传,正像深渊如《地下室手记》堪称陀翁的心理自传,深情深沉如《红楼梦》是曹雪芹的灵魂自传,救赎如《复活》是托尔斯泰的人性理想自传——当然,皆为某种程度而言,不要绝对化地去理解。

这部小说最初写于十五年前的2006年10月至2007年4月,当时写了七万字半部初稿,由于情节设置的缘故,故事走向逐渐偏离了我的初衷,感觉有点俗套,再加上手头的积蓄已用尽,为了生计必须要重新上班,于是弃置。这一弃就是十几年。

近几年,每当岁末年终,总是深感光阴虚度,生命空耗,便重新将这部始终萦绕于心、不断咀嚼酝酿的小说拾捡起来,忍痛删掉四五万字,保留约两万字,并在此基础上重写。相当于把一座烂尾楼推倒,重新设计,重新筑造。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对生命之脆弱、人生之短暂的感怀更加强烈,危机意识也更强,于是待在山东聊城老家,集中精力用大半年时间写完小说的主要故事情节。

原本去年就可完稿,由于一直试图将其与十年前写的一部中篇小说融到一起,又花去了很长时间。

2008年8月至2011年,我写过一部讲述一名北漂失聪女孩与北漂男孩朦胧恋情的五万字中篇小说——当时拟的题目为《遥爱界》,后来改为《月光塔》。那部中篇采用的是男女主人公分别以第一人称轮流讲述的方式,主要为了刻画两人充满矛盾和挣扎的内心纠葛。当年曾在天涯社区、北大中文论坛连载过大半篇幅,赢得不少青年写作者朋友和读者的青睐。写完几个月后,为了使内容和主题更丰富更厚重,我又打算将其与此前搁置下来的那部长篇小说合并成一部互为映照的新长篇。可是由于后来自主创业,时间精力有限——当然,这其实是懒惰与拖延的借口——一直搁置下来。

去年,为了将这部小长篇与《月光塔》合为一体,反复调整结构达十多次,每次都耗时耗力甚多,而且,又增添了女主人公维佳怡和另一个人物贾作甄的几节内心独白。由于两部小说本来就采用了非常规的叙事方式,而且拥有不同的主人公、不同的故事主线、不同的时间轴,无论怎么结构都有生硬之感,无法融为浑圆的整体。经过艰辛尝试,最终为了艺术的纯粹与和谐,决定将两部小说彻底分离。独立之后,考虑到小说整体结构的圆融,以及对人物心理的刻画是否足够深入,后来又将维佳怡和贾作甄的几节独白做删除处理。因此,这部目前只有十万字的小长篇,实际上先后砍掉了六七万字。

在这搁置的十几年间,利用业余时间又读了数百部世界文学经典——我看书很慢,都是在心里逐字逐句默念,有多部中篇杰作读过六七遍以上——也看了数百部经典电影,而艺术是相通的,可以互相借鉴。此外,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对爱情、人生、社会等各方面的认识与体悟自然也非当初可比。因此,搁置的这十几年时间,看似虚度,其实不尽然,漫长的时间与酝酿赋予了小说新的内容,新的意义,新的叙事结构,其情感深度等方面当然也会受到加持,最终使这部小说跟初稿相比有了脱胎换骨之变:如同陆九渊的“我注六经”与“六经注我”,如果说当初是“我注初恋”,站在初恋里面写初恋,站在爱情里面写爱情,现在则是“初恋注我”,因为除了当年身陷热恋时的一重视角,如今又生长出了另一重身份和视角,即隔着十几年的时间与心路历程去回望爱情与初恋,并用初恋来映照我自身。故而,小说的主题除了初恋、爱情、纯真、心灵、心障,还有时间,从中可以一窥时间是如何跟其他主题相互生发关系、相互影响的。

从表面看,小说写的主要是纯真初恋,其实,无论“纯真”还是“初恋”,都只是显微镜与手术刀下的解剖对象,目的是将探针与刀尖伸向情感与人性的隐秘幽暗处,探究一种难以用言语道尽的内心挣扎,呈现灵与肉、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撕裂与艰难和解。

故事并不复杂,因为笔者在意的不是故事,而是主人公不同寻常的深情,在某种命运压迫下的无力与无奈,微妙细腻的心理流变,追忆似水年华时的跨时空交织,以及对一种心灵悲剧版青春残酷物语的再现与疗愈……

我愿意花十年时间写一部大家想看十遍的小说,而不是用相同时间写十本别人只会看一遍的作品。

  

我相信,面对一坛封藏二十年的烈酒,读者朋友们不会无动于衷。

除了米兰·昆德拉那样的人,很多作家都曾说过,作者最好避免阐释自己的作品,因为小说一旦面世,就脱离作者,拥有了自己的命运和际遇。我已经越俎代庖说了太多,就此打住。期待这部小说能够在现在与将来遇见更多的知音,陪伴大家走过或孤独或明媚的旅程。

《山顶上的金字塔》书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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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文开篇那个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问题中已明白无误地给出了答案。而且,他在未完成的遗作《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让佐西马长老对阿辽沙说的一句话,进一步阐明了他的人生哲学:

“去人世间的苦难中寻找幸福。”

人生一世,苦难不可避免,即使没有大环境造成的普遍苦难,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也潜藏着大大小小的暗礁与渊壑。我们不应感谢苦难,因为很多人会由于无力承受而被碾为齑粉,但是,如果苦难无法绕开,那就去承受,像阿特拉斯、孙悟空、西西弗斯那样扛起自己的命运,扛起自己的五指山,将那永无止息滚下来的石头重新推上去……

尽管,包括爱情在内,哪怕再美好的事物也多少蕴含着痛与苦,但毕竟美好也是生命中最顽强的底色之一,只要沉浸下去,只要挺住,就能在痛苦与美好的交织中寻到生命的意义与幸福。

最后,感谢叶辛、汪兆骞、王斌、程永新、张翎、徐则臣、陈希我、北村、叶匡政、韩浩月、潘采夫等老师的热情推荐;感谢作家出版社和责编向萍老师付出的辛勤劳动。

感谢我的母亲和亲人们。

  2021年6月2日于山东聊城老家

2021年11月3日修订于北京天通苑

(本文为《山顶上的金字塔》后记)

《山顶上的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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