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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传》连载39:不称心的婚礼(下)

作者:汉中在路上
《张骞传》连载39:不称心的婚礼(下)

彷徨河畔不久的张骞,被猝不及躲的冰雹和如注的暴雨,打昏在草丛中失去了知觉。

寻人心切、只顾极目四望的猎娇,不料脚下一绊打了个趔趄,回头一看竟是夫君躺在深草丛中,浑身糊成个泥人儿。她连忙掏出一方洁白的丝绢为他擦去脸上的泥浆。接着左拽右拉,怎奈力小抱不起来,急得她鸣鸣地哭了。正好塔尔带着札木赶到,才把泥沙满身的张骞背到背上,路过卫兵居住的札木客帐,阿忽勒窥见昏迷不醒的张骞,暗自幸灾乐祸地祈祷:天地日月神明啊,赶快让这个汉朝的魔鬼遭瘟吧!

塔尔把张骞轻轻放到新帐铺上,猎娇为他换掉湿衣。面对被冰雹打得浑身青紫、发肿的张骞,猎娇心疼得呜咽不止。塔尔也疼爱地去摸摸张骞的额头,不禁失声叫道:“啊呀,他病了!”猎娇俯身用脸颊挨近夫君,滚烫如炙。站在一旁的札木慌了手脚,塔尔凭自己多年的草原生活经验说:

“不打紧,这是精神抑郁、饮食不周,又陡遭冰雹、雷雨袭击,外感风寒所致,只需找回几味药草煎汤饮服即可。”

札木、塔尔走后,张骞病势趋重。不时胡言乱语,吓得猎娇欲离不忍、欲哭不成。正当束手无策,张骞烧得在铺上乱滚,眼看翻到铺下,猎娇扑上去抱在怀中连连呼唤:“夫君,你醒醒、醒醒…”时近黄昏,在帐内急得团团打转的札木夫妇,才见塔尔父子疲惫不堪地弄回几味草药秧。尼额嫩早已备好煎药器皿,将草药秧淘洗干净,一会儿就煎好了。她让塔尔火速送进新帐,猎娇无限感激地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给夫君喂灌。灌着灌着,张骞打个喷嚏,吐了猎娇一身。猎娇向塔尔投去惊诧的目光,塔尔摇摇手说:“不打紧,吐药不吐性,这一吐,病情就会大减。”

当晚,塔尔陪着猎娇一直守护在张骞身边,时而帮猎娇端汤递水,时而帮张骞掖被措汗。天色微明时,张骞退烧好转了,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半是惊疑、半是感激,仿佛耳畔还在响着闷雷,不知何时从暴风雨中被救了回来。他看看堆在铺下的一身泥衣,摸摸身上的干净白袍,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恩人,好险呀!你到底醒过来了!”塔尔喜滋滋地抢上前问安。

猎娇的心悬了一夜,终于落了下来。她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把功劳全推到塔尔身上:“夫君,你能醒过来,多亏塔尔老伯的一剂神药!”

张骞用干涩的眼晴打量面前这位口称恩人的老头子,心下暗忖,好面熟呀,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下记不起来了。

塔尔趁张骞陷入回忆,指着猎娇说:“恩人,若不是她,说不上你还在河畔躺着呢!她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啊!一勺一勺地给你喂药汤,她”“塔尔老伯别说啦!”猎娇打断塔尔话头,甜甜地一笑,扭身为张骞端来一碗早就煎热的白米奶粥。

这个口称恩人的塔尔就是张骞使团在西行路上的赤土岭南被甘父等人

抓获的那位牧奴。那一次他带着儿子尤斯,同去岭南寻找被狼群冲散的牛羊。使团随员曾小三、黎杰等人,认定他俩都是匈奴暗探,再三要求张骞下令将其处死。张骞仔细打量、思索一番,见他老少身着牧人服装,为维护汉朝的文明礼仪,不轻易滥杀无辜,强令放行,还送给了干粮。其实张骞判断错了,这一老一少就是奉札木之命,乔装前去赤士岭南侦探使团西行踪迹的。

张骞在札木帐下赘婚之后,塔尔以为他已在草原落户,变成自己人了,便时时寻找适当机会欲报敖免一死之恩。那日张骞突遭冰爸袭击,就是他向札木报的信。张骞染病,又是他自告奋勇带上儿子跑遍草原,吃尽苦头才找回几味草药。

塔尔的一剂神药讨得札木夫妇的喜欢,第二天就让塔尔父子将帐篷迁移到张骞附近,一来服侍好张骞、猎娇,二来也可抽空劝两人和睦。

自此,塔尔、尤斯父子便成为札木干长器重的贴身侍奴,为他砍柴、背水、牧马、割草…不觉月余过去,张骞身体逐日康复,和猎娇的感情也日趋贴近,但仍分铺相居。猎娇不计较这些,她始终坚信阿爹的话,只要时间一长,就是块冰冷的石头也会被暖热的。因而,张骞出帐散步,她牵马相随;张骞练拳舞剑,她送奶相伴;张骞夤夜沉思,她也蹙眉相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天,善良、温柔而又多情的猎娇,又熬了碗夫君爱喝的米粥,张骞喝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多了,随便说了句:“知我者猎娇也。”猎娇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明白两人之间的那座冰山开始融化,就亲昵地问:“这些天来我不是狼,不是虎,夫君为什么老是睡在一边?你说说,我到底是什么人?”

张骞回答:“你呀,也许是单于安在我身边的钉子。”

猎娇听了这刀子般的话没有生气,也没动怒。原来两人之间的冰山就是这颗钉子,她觉得张骞误会了她,既然成了夫妻,要生活一辈子的夫妻,就把心窝子的话说给了张骞:“你猜想得很对,单于就是让我监视、感化你,可我不会那样做,永远不会,我要真心实意做你的妻子。有朝一日和你回到汉朝老家,去看望久别的母亲。”

张骞反问:“你是大千长的掌上明珠,何必跟我这个身陷牢笼的汉人受苦受罪呢?”

“夫君不了解我,我是札木的养女,我的亲生母亲也是汉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来话长。我的生父和养父本是结拜弟兄。有一年他们二人随右谷蠡王南下掠夺汉人财物,抢回一个女人做我生父妻子生下了我。”

“生身父母现居何处?”

猎娇突然哭了,哭得很是伤心!片刻后才道出她的不幸遭遇:“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单于逼着生父南下,这一次生父不幸失踪了。生母被右谷蠡王这个畜生侮辱后,想不开寻了短见。好夫君,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呢?

多亏札木义父收养,要不是他可怜我,今日能遇到你吗?”

张骞听罢猎娇的身世,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禁不住“啊”了一声,自言自语:“再不要发生战争了,战争是瘟神,战争是魔鬼!伤害了多少中原百姓,伤害了多少匈奴弟兄…”猎娇立即顺着夫君的话,开门见山地说:“我和匈奴牧民们一样,总盼望过上牧马放羊的和平日子,可单于一伙贵族从不安分守己,都有打仗的嗜好,总想平白无故地杀人、掠夺,我恨死他们了。”

张骞还是没作回答,却对猎娇展现了一脸充满爱意的微笑。

那座冰山终于化成了滋润大草原的春水,化出了这对新婚夫妇共同向往的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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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张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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