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传说——野狐食血

拜月

旧日北地多狐，京城民居屋宇周围，野狐洞穴极多。钱希言的表伯姚贡未做官时，有一次替人押运物资进京，借住在一个太监家里。太监家建有楼台，每至深夜，月行中天，姚贡便溜到树影下，抬头盯着那高台。静夜之中，往往见一条老狐脑袋戴着个死人的头骨，轻轻跃至台上，望月伏首叩拜。这一套诡异的仪式费时颇久，需拜至数百次方告完成，此时已是后半夜了。老狐人立台上，婉转化作个妖冶女子或俊美少年，践空蹑虚，穿垣度隙，绕庭奔行如飞，到拂晓时分，又复变回狐形。这些成精的老狐，皮毛多为黑色，叫声近于婴儿，或前或后，常聚于幽暗空旷之处摇尾嬉戏。看见人类出入，时不时上前给人绊一跤，人类大多懵逼，不知是绊到了什么。

群狐专在夜里出没，到得白天，就都藏起不见。又最喜食女子经血，京师民家清早开门丢垃圾，屎尿姨妈巾倒进沟里，四处的狐狸，乌泱泱扑上来争食，片刻吃得一尽，夜里却变成俊男美女，去勾搭书生小姐舌吻。

钱希言是南方人，这种事情在他的故乡是见不到的。时谚有云：“江南无野狐，江北无鹧鸪”，当然这话也未必绝对，比如下面的故事。

京师民家所居屋下，多野狐窟宅。表伯封中书舍人姚贡未遇时，尝为人解运至京。自言住一中贵家，其家有高台。每夜更深月上，贡戢身于树影中，窥见老狐取髑髅戴其首，望月而拜。拜数百下毕，夜半后便变为好妇形或美少年状，践空蹑虚，穿垣度隙，来往屋角鸡栖间，径捷如飞，天晓而形复如旧矣。又言狐形如黑犬，音如婴儿，或前或后，常摇尾戏于空暗处。家人出入，多为所绊，了不之异。昼则潜匿，夜则纵横。性嗜妇人室女1经血。京师民家平旦开门，弃恶秽于沟中，争来噉尽。人不见之。其成精魅盖以此。而南方不然，故狐北多南少。谚云“江南无野狐，江北无鹧鸪”，岂虚语哉。

1.室女：未出嫁的女子。

明.钱希言《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