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的记忆
小时候,妈妈管初九叫做“延九”,具体是“延久”还是“延九”,我说不清。也有人叫“破九”的。问过人,什么意思都说不大清楚。
后来想来,中国传统以九为大,不能十满,满则倾。应当“延九”比较好点。
不管怎么解释,好像妈妈都要包顿饺子吃。有人说包饺子是捏小人嘴。
“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穷困时期,这是人们的期盼。不过饺子也确实是中国人喜食的美食。
年三十晚上、 初一、初五、初九都吃饺子。饺子做着简单 ,吃着方便,味道鲜美。做时又体现一种协议精神,人们喜欢吃就不足为怪了。
现在上点年纪的人还在坚持这个习俗。
有人说,过年喜庆气氛到十五。也有人说“十五拜年,晚了半个月”。其实过了初五年味就淡了。
小时候,过了初五家家都干活了。
大了,上班了。在国家没有规定假期时,过年,初六就上班了。个忙个的活,没时间顾其他,聚聚喝点酒是偶尔的事。
今年,让疫情闹得觉得冷轻了点。没怎么串门。来访,除了侄子拦不住,其他都给拒了。
也不算冷清,有外孙一人,就让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其乐融融。
三十中午,女儿做了一桌菜。外孙拿起酒瓶说,姥爷今天过年,我得给您斟酒,敬您酒了。
我说,我好长时间不喝酒了。
他说,您牙早就好了,能喝了。
斟满酒,他说,姥爷干杯。
我逗他,你呢?
我从您酒杯里用筷子沾点酒,他说。
我说,大了,还是有个杯子好。
“那好吧”,他说着就拿了杯斟酒。
“斟一点点,多了会喝醉的。”我阻止他多斟酒。
“酒不满,心不诚。”他解释着。
“你还小,说你大了,是比过去大了,还是小孩。”我告诉他。
“那好吧,我们该干杯吧。”他高兴得端起酒杯。
4岁,天真的童音,稚嫩的动作。一遍遍地更改,一遍遍地重复,快乐从心底升起,和谐一家人。
不是宠你孩子,做的对的应该支持。做的欠缺的应该引导,做的不对的应该制止,并讲清理由。
六十年代初,过节,特别是过年,八十几岁的爷爷总要手把锡壶,用一个很小的酒盅喝两三盅酒。
三年自然灾害,吃都吃不上,能买到酒很难。喝一点酒,或说闻一闻酒味,算作一种奢侈的消费享受,算作一种隆重的庆典仪式。
酒,只有爷爷能动,别人是不能碰的。我最小,像现在外孙的年龄,时常我闹着给爷爷筛酒(温酒)。妈妈不准。爷爷总会说,让他筛吧。
温好后,我要斟酒,爸妈哥姐都满脸严肃面对。爷爷乐着说:你试试!
有次,斟完酒,我问爷爷:酒好喝吗?
爷爷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端起酒盅,喝了一口,辣,一种恐怖的辣。嚷着说,爷爷骗人。
爷爷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说少喝点就不辣了。
在爷爷宠溺性教育下,懂得了人生很多道理。
爷爷有一对黑红色僧冒核桃,不知把玩多少年了。偶尔我也拿着玩一玩。
听人说,把玩久的核桃是没仁的。
有一天,我问爷爷,是不是爷爷玩的核桃没仁。
爷爷说,不知道。
我拿过一个核桃晃了晃,里边有清脆声响。拿到爷爷耳边晃了晃,说您听有仁吧?
爷爷说,“不象核桃仁响,你砸开一个看看就知道了”。
我拿了斧子,在爷爷屋的门槛上就砸了。没有仁,只有一片干瘪的黑褐色的东西。
妈妈下工回来。知道我砸了爷爷的核桃,大为恼火。
爷爷说,“是我让他砸的,玩腻了,也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仁。”
妈妈没有发火。只是对爷爷说,“都让您惯坏了”。
爷爷搂着我说,“我们弄清楚了一件事,值了。”
爷爷心爱的东西,没少让我糟蹋,他不心疼吗?当时不知,现在想来心疼是肯定的。
为满足孩子的求知欲,他毫不犹豫献出了这份痛心。
64年春天,88岁的爷爷去了。当年80岁都少见的年代,88岁也算高寿了。若是没有自然灾害,生活水平好一点,能够吃饱,吃好,寿命可能会延长很多。
在当地被称为善人八爷的善心被我们继承了。
生活好了。我今城后,那时近百岁的爸爸中晚餐喝点小酒,都是我温酒,斟酒,炒上两个小菜陪着。乐在相处,美在心头。
中国的快速发展,人们都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过年吃的喝的不一定比平时好,穿的戴的,也不需要再特殊置办;不允许防鞭炮,住楼房张灯还可以,结彩就难办了,大多人家就是贴副对联、贴个福字。
春节和过去不一样了,更多的体现的是仪式。做上一桌饭菜,一家坐在一起吃上几口。
春节过了,初九过了,记忆留下了。
尽量借仪式,把中国礼仪,把好的家教家风传承下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