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品中潜伏的化学物质

（视觉中国/图）

一项近期的研究揭示了化妆行业的真相:许多美容产品中可能含有潜在有害的“永久化学物质”——全氟烷基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多年来，科学家和环保人士一直在对这些结构稳定、高度持久的化学物质发出警告，它们分解得非常缓慢，会污染地下水，并最终进入河流和海洋。这类物质可以在环境中存在几个世纪，在人体中存在多年，并最终导致健康问题。

降解很慢

PFAS是一组自20世纪40年代就出现的人造化学品，是一系列合成有机氟化物的总称。PFAS的化学结构非常稳定，几乎不会在环境中降解，由于它们的不粘性和抗油脂和水的能力，这些化学物质被应用到各种日常消费品中，如不粘炊具、外卖盒、化妆品等。

以化妆品为例，为了达到更好的持妆效果，许多化妆品制造商会将PFAS添加到化妆品中以提高其耐久性和耐水性。为评估这类物质潜在的健康和环境风险，一组研究人员对在美国和加拿大购买的231种化妆品进行了全氟检测。接受检测的化妆品包括口红、粉底和睫毛膏，许多产品可以在大型零售商中购买到。测试结果让人大开眼界：63%的粉底、55%的唇部产品和82%的防水睫毛膏都含有高浓度的氟（PFAS的关键成分），尤其是耐久或防水产品含有大量氟的概率更高。在对氟含量最高的29种产品进行深入调查后发现，它们都至少含有4种令人担忧的PFAS“前体物质”，这些前体物质已经被证实会分解成其他高毒性和对环境有害的PFAS，如全氟辛酸（PFOA）。这一研究发表在2021年9月出版的《环境科学与技术快报》（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 Letters）上。

鉴于其直接接触人体的途径，需要更好的监管来限制PFAS在化妆品中的广泛使用。但遗憾的是，大多数被测产品的成分清单中并没有披露含氟化合物的存在，仅有8%的产品在成分表中标注了PFAS的存在。这使得消费者不可能知道他们所选的产品是否安全。

来源广泛

化妆品中PFAS的潜在健康风险尚不清楚，但除了人们在化妆时摄入或吸收PFAS外，食品包装、不粘锅，甚至是可生物降解的餐具都是人类接触PFAS的途径。

2021年6月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研究人员在《水研究》（Water Research）上发表的研究称，他们在一百多瓶瓶装水中检测到了39种PFAS物质，这些物质的浓度在某些情况下达到了水质专家认为值得关注的水平。在此之前，2020年《环境科学与技术快报》（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 Letters）上发表的另外一项研究称在美国几十个城市的饮用水中发现了PFAS。尤其是在迈阿密、费城、新奥尔良和纽约新泽西北部郊区等地区的样本中，检测到的PFAS水平最高。作者在文中提到，“这篇论文表明，PFAS污染影响的美国人比之前估计的还要多。PFAS可能在美国所有主要水源中都能检测到，几乎可以肯定在所有地表水中都能检测到。”

含有大量油脂的食品（如汉堡、薯条和饼干）外包装往往首选PFAS作为制作的主体物质。这些外包装有些可堆肥，但已有研究人员证明PFAS可以从可生物降解的堆肥产品中滤出，并有机会溜入人体。就像2019年5月发表在《环境科学与技术快报》（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 Letters）上的研究中揭示的那样，这些持久性化学物质可以从包装中滤出，最终成为堆肥。当堆肥被使用时，PFAS可能会被植物吸收，并最终积累在人的体内。科学家们在10个商业设施的堆肥中测量了全氟烷基酸（PFAAs），这是微生物降解形成的全氟烷基酸的一个子集。堆肥样品中的大部分PFAAs都是短链的，而不是更臭名昭著的长链全氟辛烷酸（PFOA）和全氟辛烷磺酸（PFOS）。短链PFAS在体内停留的时间不像长链PFAS那样长，但它们可以更容易地从土壤中的有机物质转移到水中，并被植物吸收，潜在危害同样不容小觑。

有害影响

近几十年来由于PFAS的广泛使用、释放和处置，这让它们几乎无处不在：土壤、地表水、大气、深海，甚至人体。已经有多项研究将PFAS与负面健康影响联系起来，包括高胆固醇、低生育能力、甲状腺疾病、肝损伤、睾丸癌和肾癌等。

全氟辛酸（PFOA）是PFAS类中被研究最充分的成员，动物的毒理学研究中发现该物质可诱导肿瘤的发生，并与人类人群中癌症风险升高有关。2013年《环境健康展望》（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上针对7万名生活在美国俄亥俄河谷中部的人的大规模研究表明，体内PFOA化学物质水平升高，与患非霍奇金淋巴瘤、肾癌、睾丸癌、前列腺癌和卵巢癌的风险增加有关。

PFAS也被猜测是人类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的原因之一。2021年9月《肝脏病学杂志》（Journal of Hepatology）发表的一项研究揭示了PFAS如何影响新陈代谢并导致肝损伤。研究人员对105名NAFLD患者进行了肝脏活组织检查并抽取血液样本，随后测量了包括PFAS在内的数百种代谢物和化学物质的含量，结果证实了PFAS和人类脂肪性肝病之间存在某些正向关联，值得一提的是，PFAS对女性造成的肝损伤强于男性。

2020年《国际环境卫生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上一篇文章曾试图建立这些联系背后的可能机制。研究人员考虑了26种不同PFAS的现有流行病学、毒理学和机理数据，这些化学物质可以像已经确定的致癌化学物质一样发挥作用，其机制包括化合物破坏生物活性的不同方式，如通过改变DNA，削弱免疫系统，诱导慢性炎症，导致细胞增殖，或改变细胞之间的正常通信。不过，文章也表示，目前的数据还不足以评估PFAS是否促进慢性炎症、细胞永生或改变DNA修复。虽然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解决数据空白，但已有证据表明，某些PFAS已经表现出一种或多种致癌物的关键特征。

我们目前不知道当前研究中观察到的PFNA水平是否高到足以引起或与任何健康影响相关。所以如果你担心你的化妆品中含有PFAS化学物质，可以从避免使用任何防水或耐用的产品开始。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祝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