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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湘西州杰出工匠
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基地外聘教授
中国纺织非遗苗绣推广大使
湖南省巾帼建功标兵
湖南省技术能手
湖南省劳动五一奖章获得者
湖南省青年岗位能手等荣誉称号
色彩雅致朴素、线条天真奔放的苗族挑花技艺
蕴含着古老神秘的苗族传说
多年来她致力于推动这项工艺的传承与发展
她是湘西苗族挑花州级代表性传承人
滕静蓉
01.
镌刻古老文明
图案尽在心中
湘西，是一方令人魂牵梦萦的神秘净土。在文学大家沈从文笔下，湘西的地域形象犹如桃花源一般，至纯至美，至真至善，这里有着秀丽迷人的自然风光，淳朴自然的民风民俗，绵延悠长的古老神性，是让他为之自豪的温柔净土，也是众人心向往之的目的地。
湘西苗族女子以心灵手巧著称，在她们的举手投足之间，承载着数千年的文明积淀。姑娘们从小就开始学习纺纱织布、缝衣绣花、习歌仿舞。其中，挑花水平的高低，是衡量一名女子聪明才智的标准，因此苗家姑娘往往从七八岁的时候起，就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学习挑花。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门古老技艺的传承，也难免遭遇后继乏人的困境。
▲ 氏祖崇拜纹样（上）、图腾崇拜纹样（下）
坚守之人，令人敬佩。年轻的滕静蓉，就是苗族挑花州级代表性传承人，她出生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凤凰县，后来嫁到泸溪苗族地区，跟着婆婆正式学习数纱工艺。泸溪县，正是苗族挑花的发源地之一，当地的苗族挑花纹样多达60余种，大致可分为氏祖崇拜纹样、图腾崇拜纹样、自然崇拜纹样、吉祥纹样等四大类。滕静蓉非常注重在传统图案中引进新的苗族文化元素，她介绍说，挑花不仅是祖辈传下来的“必备功夫”，也在一针一线当中记录和传颂苗族悠久的文化历史、生活追求和精神向往。
▲ 滕静蓉婆婆的挑花作品
苗族挑花，2010年被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保护名录，2018年被列入国家首批传统手工技艺振兴名录。这项技艺源于古老的编织工艺，整个作品的完成都以十字为基本针法，数纱行针，依照“竖数3根纱，横数4根纱”疏经密纬的规律，不用底稿，图案尽在心中，遵循从纹样中心向外编织，最后又回到纹样中心的织绣工艺程序。最终呈现的成品，是无数个“十”字单纹在不重针的前提下，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纹样，正反面皆是纹理清晰平顺。
▲ 佛手茅箭花-驱鬼避邪纹样
从六七岁开始，滕静蓉就跟着奶奶学习挑花，“给我一块巴掌大的布，从绣一朵花开始。这块布就像是练习本一样，在上面绣好了，就用剪刀把线剪断抽掉，重新拿来再绣。”但其实当时学挑花的女孩子已经非常少了，滕静蓉并不理解：为什么偏偏自己就必须学习挑花呢？“老人家就觉得，苗族的文化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必须要给自己绣花衣服，人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花越多衣服就越漂亮，你不可能穿得很素很淡。但我小时候很贪玩，确实喜欢漂亮衣服，但是自己静下心去做，不是那么耐得住寂寞。”学习挑花的过程堪称是“被强制”的，有时因为实在学不会，还会被奶奶“嫌弃”。滕静蓉并不十分情愿，但是这段反复磨练的经历，让她自幼便逐渐感受到了挑花的别样魅力。
02.
针作笔 线为墨
缤纷纹样承载宇宙哲学
以针作笔、以线为墨，每一个数纱纹样都承载着苗家女子的智慧与性格，讲述着古老的传说与对未来的殷切期望。“苗族没有系统成形的文字，所有的想法都是通过图案来表达。大家把承载美好希望的图案绣在衣服上、头饰上、鞋子上，这也是他们的一种交流方式。”
▲ 获奖作品《花团锦簇》
本不甘心于安静的滕静蓉，逐渐会被吸引进挑花的世界，在一针一线当中找寻到身心的从容。这恰是因为：挑花工艺没有现成的花样，图案纹样都在苗家女子的心里，所以人人的挑花都不同，因为图案与各人的生活经历、思想情绪有着密切的关联。滕静蓉的第一件作品，是四角对称的阳球花数纱作品，花了20多天时间完成。当地民间工艺专家的称赞，带给滕静蓉以很大的鼓舞，更加坚定了她要好好把挑花传承发展起来的决心。
▲ 挑花衣襟上的蝴蝶和枫叶
滕静蓉没有专门学过美术，甚至不懂什么叫美术，就是跟着大人们学，岁岁年年，技艺渐长。十几岁的时候，她会喜欢花花草草、花鸟鱼虫，长大后已经可以熟练驾驭多种纹样。“蝴蝶”与“枫叶”是众多挑花刺绣作品中最常用的图案之一，也是滕静蓉非常喜欢的：“苗族姑娘的挑花衣襟上常有蝴蝶和枫叶，体现了她们‘祈求蝴蝶妈妈庇佑’的愿望。”这两个纹样，源自古老的神话传说：战神蚩尤死后化为枫树，枫树叶化为蝴蝶，蝴蝶生蛋，化为央公、央婆，兄妹二人成婚后，繁衍人类——颜色艳丽、纹理繁复的图案，反映了苗族对“蝴蝶妈妈”的崇拜意识，也蕴藏着对战神蚩尤的追忆。
▲ 十字挑花纹样
在挑花装饰图纹中应用最多的“十字”纹样，源于史前“立竿测日”的原始符号，象征太阳神，预示光明；“田字”纹样，是“方格”纹样与“十字”纹样相结合而成。苗族挑花隐蕴着先民“天圆地方”的宇宙意识和祈求大地光明永在，万物生长、田地丰收的意愿，反映出对天地神灵的敬畏。“只要一根针一根线，就可以绣出很大的世界，苗族真的是很神奇很伟大的民族，非常的有智慧，不仅可以装饰美化生活，也承载了厚重的历史文化。”
每当学习新的图案，就是一个“听故事”的过程，这让滕静蓉醉心于此，常常追着老一辈聊起来。“泸溪的围裙是蓝青色的底，用白色的线去绣挑花，那些驱鬼辟邪的图案一定要用白色的线，这些都是特别讲究的，比大红大紫的盛装更加耐看。”
滕静蓉的婆婆是挑花高手，为她开启了一扇又一扇新的大门，“比如‘狗神花’纹样，是泸溪地区较具有代表性的纹样，反映了苗族先民对‘盘瓠’图腾的崇拜意识，这是湘西苗族的图腾先祖，与在泸溪当地流传‘辛女下嫁盘瓠’的故事相关，类似的图案多达上百种。”
03.
非遗活化创新
携手500位绣娘的指尖经济
2011年，滕静蓉正式决定把传承苗族挑花当作自己此生的事业方向。她跟着婆婆下乡收集传统的挑花图案，结识了众多技艺高超的绣娘，“她们都特别淳朴，会说你看我这个更美，让人觉得特别感动，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该被好好保存下来。”滕静蓉收集到的挑花作品，有成百上千幅，她开始整合资源，和近500位绣娘合作，以期实现非遗活化。
▲ 和绣娘们在一起切磋技艺
“挑花工艺的传承，也面临着青黄不接的情况，绣娘的年龄普遍偏大，50多岁的占了百分之八十，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所以可观的经济效益非常重要。”滕静蓉每年定期给绣娘们开展培训课程，为传统工艺注入新活力，致力于让民族风情成为时尚潮流。从小型旅游工艺品、民族风服饰，到移动电源、笔记本这样的科技消费品，她都尝试让苗族挑花成为它们的装饰图案，再根据客户需求，采用手绣或是激光打印，市场反响很好。
▲ 绣娘们的作品
“弘扬、传承苗族挑花，现在对我来说是一种责任，是一种精神寄托。我们所学的一针一线，承载的都是我们的历史文化，绝对不能断层。这么好的手艺，不能被埋没在大山里面，所以需要把手工艺转成指尖的经济，或多或少能改善家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区域经济。这也让绣娘们更有积极性，恨不得每天24小时连续工作，甚至最好有48个小时。”
▲ 手绣3C产品
除了鼓励更多绣娘参与到挑花商业化当中，滕静蓉自己也坚持静心修炼技艺。从2015年开始，她逐步尝试创新，从材质、纹理、色彩各个维度立体化进行改良，“做减法很难的，做加法是什么都加进去，觉得越多越好；但是做减法时，到底要去掉哪一部分，怎么去掉，都需要不停地做实验。挑花作为一种常用装饰手段，本身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观赏价值。”
平心静气，苦练终有回报，滕静蓉的作品《苗族数纱围巾》荣获第三届中华非遗手工技艺传承设计大赛三等奖，2017年荣膺第六届成都国际非遗节“新生代手艺之星”殊荣。2018年3月，她参加了中国工艺美术协会在西安举办的第53届“金凤凰”杯创新产品设计大奖赛获银奖。2018年4月，参加“行走的非遗”中国刺绣创新作品大赛获创意奖。多件挑花作品入选“2018潮州国际刺绣艺术双年展”，硕果累累印证的是她的踏实与真心。
如今，滕静蓉创立的“挑花娘子”品牌和绣娘基地，逐步形成了“公司+基地+绣娘”的运营模式。公司接收到的订单分发给绣娘，收回绣娘的成品后再发往各个公司，制作成种类丰富的文创产品。2020年，“挑花娘子”绣娘基地获得了湘西州人民政府“苗族挑花生产性保护基地”授牌，成为了当地一张璀璨的苗家文化名片。
04.
匠心技艺走出大山
好山好水皆灵感
每逢重大节日，滕静蓉都会依照传统的苗家民俗去穿戴传统服饰，然而令她惋惜的是，很多年轻女孩并不愿意遵循旧规矩。“我以前也不能理解，直到现在我懂了，这么好的东西，本民族文化，要是不去传承，就会有一天消失了。”因此，滕静蓉开始和当地政府合作，开展“非遗进校园”支教活动，通过讲故事、做科普、做游戏的方式，对不同年龄段的小朋友有针对性地研发系统课程，力图从小培养孩子们对传统的认知和创造力。一旦点燃了兴趣，无形之中就开启了传承，身为教师的滕静蓉也总能在孩子们的作品当中发现惊喜。
传承，开拓的恰是前行的通途。如今，滕静蓉与南京师范大学、江南大学等多所高校也有密切的学术合作：开设公选课，或是受邀和服装设计、艺术设计等专业的学生进行交流。年轻学子的热血和活力，让滕静蓉感触很深：有些研究生会专程自费来跟着深度学习挑花工艺，而不只是简单地去体验非物质文化遗产，追寻非遗热，“我接触到的很多年轻人，的确是‘扎根’扎到心里面去的，是很积极向上的，他们也为苗族挑花注入了新的活力，配合我们研发一些文创产品，还有一些工程设计专业的学生也会参与进来。”
▲ 非遗进校园系列活动
由此，滕静蓉不仅让苗族挑花走出大山，也让更多人因苗族挑花走进大山。而她对未来的期许，也与此息息相关：“无论从市场反响还是说教育方面，大家对非遗的认知正在逐步提升，非常有助于苗族挑花的传承。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要鼓舞更多人参与进来，去实现苗族文化的活化，立足于实用性，不断开拓新渠道。”滕静蓉也经常参加官方活动，尝试了直播带货等形式，去宣传苗族挑花之美，开发文化产品的商业价值。
▲ 具有苗族挑花之美的文创产品
聊起对家乡的印象，滕静蓉的回答温柔又简洁：“好山，好水，好风光，尤其是我们的苗族挑花。”苗族的民族节日，也是滕静蓉心中至上的珍宝：“我们有苗年，和汉族人过春节一样，是一年当中最为重大的节日，还有‘三月三’，‘六月六’，‘八月八’，每年都要‘闹上’好几天，有非常非常多的民俗活动，团聚欢庆，是最幸福的时刻。”
▲“以艺抗疫” 挑花作品
2020年11月，滕静蓉创作了一幅特殊的作品。她身着苗族盛装，参加了第三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这幅挑花作品的纹路犹如素描：五位被口罩和防护服紧紧包裹的护士，身形纤纤、目光沉静，两处文字点题：“妇女节最美身影”、“感动中国”。这是滕静蓉从3月份开始绣的作品，为了向湘西赴湖北支援的医护人员致敬，也为“以艺抗疫”，通过挑花记录下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不平凡的历史。疫情的爆发和延续，给原本发展态势喜人的湘西旅游业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也让滕静蓉为挑花产品的销售忧心忡忡，一年后的现今，滕静蓉最大的愿望就是疫情快些终结，恢复旅游市场，“我们之前和云贵川的绣娘们建立了很多合作，希望在文化传承的同时，能够帮助她们致富，在保有情怀的同时，也实现经济效益的转换，调动绣娘们的积极性，这才能更好地整合资源。”
感谢腾静蓉老师接受麟角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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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吕昕彤 统筹 / Z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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