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个女儿对我说了一个词——「洛丽塔」，忍辱负重的家庭主妇的生活瞬间崩塌了。我是一位从业十年的家庭主妇，每天的职责就是伺候好一大家子人。
01
2020 年 1 月 4 日，腊八节过后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晚上八点刚过，公公、婆婆率先从一位亲戚家的满月酒席上回来。
一进门，一股强大的怨气扑面而来。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们盛装出门，准备在宴席上大展身手。我顿时明白了：这又是炫耀没发挥好，被对手点到死穴了。
我一边弯腰帮他们换鞋一边讨好道：「爸妈，辛苦啦！酒席饭菜还是合口味吧？要不要添点汤？我一直在锅上煨着等您们呢。」
二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黑着脸径直坐在餐桌前。我赶紧麻利地去拿汤。刚走到桌前，婆婆突然不耐烦地对着我大吼道：「吃吃吃！一天到晚除了吃饭你还会干什么？都怪你没用！生不出儿子！让我们这么大年纪跟着你受气！」
随着婆婆歇斯底里的骂声，她孔武有力的手也没闲着，直接将滚烫的汤掀翻到我身上，手臂和胸前瞬间烫伤一大片。
我忍着痛，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一地的汤汤水水：「妈，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您吧？」
正在这时，响起了开门声。婆婆跟公公瞬间交换了眼神，连正眼都没瞧我，突然就哭天抢地地干嚎起来：「哎……造孽呀！白瞎了这一锅好汤，我儿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经得起这样天天糟蹋！」
公公也不甘示弱，迅速推波助澜道：「生不出老张家的小子，我们也没说啥！这端个汤都能对着泼，是想烫死我们吗？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完，二老摆出委屈至极不愿多言的架势，直接钻进房间「嘭」地关上门。
我一抬头，便看到门口张环那张恨不得杀了我的脸。
我张张嘴，想为眼前的场景做个微弱的解释，却被张环抢先甩了一连串耳光。
他边打边骂道：「你个毒妇！想谋杀我亲爹亲妈吗？我们张家怎么会对不起你？啊？断子绝孙还不够吗？我让你读！让你贱！」
一阵发泄过后，张环终于没再继续打了。我趁机服软道歉：「爸妈心情不好……妈……我……不小心打翻了汤锅，是我不对。」
却没想到我的措辞再次激怒了张环，垂下的双臂再一次举了起来。他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道：「哦？爸妈心情不好？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老张家都快绝后了，他们心情怎么可能好？」
正当我心一横，准备认命地接受今晚接下来的暴风骤雨时，两个女儿突然扑了过来。
她们一个十一岁，一个六岁，一人抱着张环的一条腿，哭喊道：「爸爸，别打妈妈。我们听话，以后我们都听爸爸和王伯伯的话。」
这不是张环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打我。以前很多次，女儿们的求饶并没起到什么实际效果，有时甚至还会给她们带来二次伤害。所以我赶紧对她们喊道：「快去房间，锁好门，妈妈跟爸爸谈完事就去找你们。」
可没想到，我话还没说完，张环居然松手了。
我以为他终于有一丝良知了，心里居然很犯贱地生出一丝暖意。却只见张环蹲下身来，摸着女儿们稚嫩的脸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那我们说好了，下次……一定要听话哦！」
说完，张环竟真的放过了我，「嘭」的一声将自己锁进了主卧大房间里。
我如临大赦，收拾完家务，正准备睡觉，却没想到小女儿一边给我烫伤的地方抹药，一边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什么是洛丽塔？」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多年来埋头围着家务转的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这时，睡在高低床上铺的大女儿探出小脑袋小声训斥道：「王伯伯不是说过了吗？洛丽塔是生命之光！还有……别忘了爸爸说过这是我们和王伯伯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小心挨打哦。」
「可是……妈妈不是别人呀！王伯伯说的那些我听不懂，我想听妈妈说。」小女儿软糯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忍着内心的疑惑假装轻松地问道：「王伯伯是谁？」
「爸爸说王伯伯是咱们公司的财神爷，他手下管着好几千人，只要我和姐姐好好和王伯伯做朋友，他们公司的人就天天来咱们餐厅吃饭！」
「我不喜欢和王伯伯做朋友，但我喜欢他送给我们的衣服！王伯伯说他家里还有好多不同款的，让我下次去他家挑哩。」
两个女儿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却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安。脑袋破天荒地转得飞快：怪不得……自从去年公司年会后，张环便频繁带两个女儿出去应酬了。
每次回家，看到女儿们穿着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华丽裙子，带着各种闪闪发亮的发箍和造型各异的头饰，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张环一个大男人怎么懂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搭配，一边又异想天开地觉得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女儿重视了许多？
何况，女儿们被精心打扮之后确实好看。像公主，又像洋娃娃，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
想到这里，我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张环只是想带两个孩子出去见见世面吧，美丽、乖巧又懂事的女孩总是更容易得到长辈的喜欢，而有时长辈们也确实需要一些契机来体现自己的和蔼和友善吧。
虽然一直在心里这样安抚自己，但我并没傻到什么都没发生。
我决定先暗中查探一下，两个女儿所谓的交朋友究竟到什么程度。
02
又一个女儿们盛装出行的傍晚，我刚准备偷偷跟上爷仨的脚步，手才握上门把手，好巧不巧地，被婆婆叫住了。
「这天都黑了，男人出去应酬，你出去干什么？」
我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尽量保持正常语气轻声道：「哦，妈，忘了跟您说了，这不……年底了嘛，阿环应酬多，就让我给他定制了几套新礼服。刚店家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成衣，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可以马上改，免得耽误阿环穿。」
「城东哪家？」不知我哪句话引起了婆婆的警觉，她竟然继续追问道。
「嗯，阿环一直挺满意他家的，就没另找。」我小心翼翼答道。
「正好……我今晚没事，跟你跑一趟吧！你那审美，我也不放心！」
我内心一沉，原本以为一向不喜欢和我同行的婆婆问完便能放行，却没想到她居然想跟我一起去！
计划还没开始便被拦截，我顿时慌了神，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对策，只能任由婆婆跟着我去了城东。
一路上，我绞尽脑汁想出脱身的对策。好在今晚女儿们去的餐厅也在城东，与服装定制店并不远（这也是我选择「改衣服」作为出门理由的原因），我只能告诉自己到时候见机行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偷偷跑过去撞撞运气。
打定主意后，我便把心思重新放在了婆婆身上。一进店，我极力夸赞婆婆的身材，并怂恿她在这里定制一身旗袍，再给公公来套新年套装。服务员很快便心领神会地和我打起了配合。
不一会儿，全体店员便宛若众星捧月般将婆婆围了一圈，对婆婆提出的要求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就这样，我的存在感瞬间被降得很低，我知道以婆婆爱显摆的个性，这场三人定制的要求说明，没有一个小时是讲不清楚的。
而我，则要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尽量多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按照女儿们电话手表定位，我飞奔着来到了不远处的餐厅。这是我们刚开业的一个新店，我从未来过，便以为没人认识我。于是，随便找了一个视线正对一排包厢的卡座坐了下来。
我叫了杯水，假装在等人，时不时四处打量。可十分钟过去了，我却连女儿们在哪个包厢都没打探出来。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位长相清纯，身姿婀娜的女服务员带着一脸真诚的笑意朝我走来。不待我反应，她率先开口道：「老板娘，您来了？是在等两位小公主吧？」
突然被人认出，我一时语塞，只得硬着头皮道：「呃……是……」
「哟，那您这可得久等呢。两位公主这才刚跟王总他们玩儿上呢。」
小姑娘可能说着无心，我却被「玩儿」这个词弄得特别不舒服。我近乎本能地直盯着对方直截了当地问道：「玩儿什么？」
「呃……这个嘛，您还是直接问张总比较好。」小姑娘说得含蓄，却让我瞬间浮想联翩起来。
一股无名之火从我胸中升起，我仿佛勇者附身，气得突然起身，径直朝一排包厢走去。
才踏出几步，我便被一双芊芊玉手拉住了。
小姑娘很贴心地将我拉到一旁角落里，压低声音道：「老板娘，您这样直接冲进去，万一啥事儿都没有，不仅会冲撞到王总，还会惹得张总不痛快。不如您委屈一下，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这个包厢是我负责的，平时只有我可以进，偶尔太忙，我会安排一个帮手，一般不会注意到的。」
「你……为什么帮我？」我有些感激又有些惭愧地问道。
「嗨……什么帮不帮的，我不过是成全一位妈妈对女儿的关心，您快跟着我进去吧。」
小姑娘答得真诚而坦率，我顾不得多想连忙换好衣服，紧跟这位从天而降的「神助攻」，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自己最想一探究竟的地方。
虽然只是跟在后面，我还是紧张地不行。好在我只需要在备餐柜上将一道老鸡汤均匀地分到每只小碗里便好。我一边分汤一边用余光寻找两位女儿的身影。
很快，我便看到了我那两个身着华服的孩子。果然不出所料，她们中间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此刻，他在她们稚嫩的脸颊分别亲了一大口，只留下一道带着口水的印子和一阵满足而玩味的笑声。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附和着发出一阵阵意味深长的赞叹声。一时间，包厢内宛若大型油烟现场，乌烟瘴气。
而我的丈夫，全程宛若瞎子，不仅对自己女儿的遭遇完全视而不见，甚至还用迷离的眼神对着女服务员挑逗道：「小玥，还不快给王总上酒，怠慢贵宾了哟。」
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我：之前所有的幻想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张环不仅重男轻女，甚至可以为了钱将自己的女儿变成别人的玩物！
我只觉血气上涌，分鸡用的刀叉在我手上激烈地颤抖着，我强忍着拿刀冲过去的冲动——不是怕犯罪，而是我太清楚张环的手段了。倘若今天我就这样没有任何后手地冲上去拼命，他真的会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而我如果真的被认定为精神病，我的女儿岂不更会沦为成年人的玩物？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所有毫无准备的冲动都有可能彻底失去两个女儿，并将她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在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以前，我必须要忍！想通这一点后，我分好鸡汤，忍着泪默默退出了包厢，一个人钻进员工换衣间任由泪如泉涌。可还没等我释放悲伤，那个叫小玥的姑娘再次推门而入。
她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道：「老板娘，您先别顾着哭。我刚听说：今晚王总要带两位小公主回家选衣服，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一时间，我只觉天旋地转。急火攻心之下差点就想直接冲出去撕逼一场，可理智却告诉我必须保持镇定：两位女儿即将羊入虎口，能救她们的只有我这个亲妈，我必须要想办法阻止！石火电光之中，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03
沉思了好一会儿，我才狠下心来做了决定。
我含泪咬牙对身边的姑娘道：「那个……小玥，能不能辛苦你帮我两个女儿上两杯芒果冰淇淋。芒果打碎成汁拌在里面那种。」
小姑娘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急匆匆去做了。而我，则迅速换好自己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店外。新店处在本市最繁华商圈的商场三楼，我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药店。手里攥着买好的过敏药，我一个人躲在新店换衣间默默等待着两个女儿因芒果汁而过敏。很快，我便接到了张环的来电。
「喂！你他妈的是怎么当妈的！孩子对芒果过敏你都不知道吗？老子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应酬，孩子什么东西不能碰你张下嘴提醒一下会死吗？他妈的，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一阵连环质问与谩骂过后，张环「啪」地挂了电话。我一边心痛一边庆幸，以为孩子会因此而逃过一劫。却没想到，不一会儿小玥便冲进来告诉我一个更让我抓狂的消息：「张总他……让我买点过敏药给孩子吃，然后……带她们休息一下，晚点……还是要去找王总。」
这个消息于我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我亲手给女儿们送上过敏源，让她们浑身起反应，却还是救不下她们！那这罪……岂不是白遭了？
不行！我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无论是离婚还是谈条件，我必须有真凭实据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想到这里，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准备迎接一场更加残酷的暴风雨。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含着泪做了一个比送芒果汁更加大胆的决定。
04
在小玥的帮助下，我在卫生间见到了吃过药之后稍微好一点的大女儿。见到是我，她一脸开心地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我却没有时间跟她多待，只能一把将她拉进厕所一个没人的格子间里。然后压低声音迅速吩咐道：「宝贝，等下去王伯伯那里，记住两件事：第一，在袖子里藏好你的电话手表，这样妈妈才能一直知道你在哪里；第二，如果可以，就偷偷拍下王伯伯与你们的互动小游戏，回家给妈妈看看，但记住不要让王伯伯和爸爸看到，好吗？」
「嗯嗯，妈妈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大女儿天真地问道。
「妈妈只是路过，有些担心你们，就想跟我的大宝贝叮嘱几句。还有……如果玩得不开心了或者不喜欢了，记得一定要联系妈妈。一定要记住哦！」
我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好几遍，确定大女儿完全记住后，才匆匆赶回了服装定制店。
好在，婆婆还在试她的旗袍，被一群人夸地心花怒放，见到我也只是淡淡问了句：「陪我做身衣服就这么辛苦？又去躲清闲了？」
我连忙迎上去，笑着说：「怎么会呢，刚刚阿环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两个小家伙吃坏了肚子，我怕打扰到您，就出去接了。」
心情大好的婆婆没有再为难我，确定完所有需求后，便开开心心回家了。夜里，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两个女儿，直到看到她们的定位在开始往家的方向移动，才大松一口气。直到深夜，张环才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家。我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一直等到张环睡了才敢拿出大女儿的电话手表。将里面拍下的照片全都导了出来，然后清空了手表。
我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大女儿拍下的各种让人作呕的照片，心一下子坠入冰窟。张环聊骚、偷腥、重男轻女，甚至偶尔对我动手，我都可以忍！但拿我的两个女儿做龌龊生意，我怎么忍得下去？
虽然知晓了女儿的遭遇，但对于如何保护两个女儿，我依旧没有什么好的策略。我很清楚，以我眼下在家里的地位，根本无力阻挡任何事。而如果带着两个女儿闹离婚，以我没有工作的客观条件，想要拿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概率几乎为零。所以……如果我想带两个女儿逃离这种恶心的圈子，就必须好好筹谋，一举拿下，容不得半点闪失。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对策之际，我的手机竟然响起了有人加好友的提示音。消息申请栏里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小玥。我秒速通过了，可能因为今晚对小玥的印象实在太好，也可能是因为从内心深处有些羡慕这个年龄的姑娘，所以我第一次在通过好友验证的第一时间选择翻看她的朋友圈，而不是和她聊天。
可结果却让我有些失望，因为小玥的朋友圈对我不可见。我有些失落地准备退出，却被她相册封面的展示图吸引了。那是一辆红色跑车的照片，看不出来是自己拍的，还是网上找的。让我惊讶的是，这车……我居然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就在我准备仔细看看时，却不小心刷新了页面，然后……那张图就不见了！
小玥的朋友圈封面被秒换成一张她的精致自拍照。我望了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凌晨一点。
所以……这波操作是？针对我？正在这时，小玥的微信消息到了。
「老板娘，两位小公主身体好些了吧？」
我暂时压下内心的困惑，真挚地回道：「已经没事了，今晚谢谢你呀，小玥。」
「嘻嘻，客气啥，都是女人，我特别理解做妈妈的心。」
「小玥这么年轻，应该还没做妈妈吧？」我随口问道。
「哈哈，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那先恭喜小玥啦，你这么温柔善良，一定是位好妈妈。」
「想过……为了孩子……离婚吗？」
原本客气的闲聊中突然跳出如此突兀的一句问话，加上对我关闭的朋友圈和深夜为了我而更改的封面图，任我再迟钝，也有些警觉了。我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良久，联想起几分钟前才看过一眼的红色跑车图。我的记忆突然自带导航，一路起飞，将我瞬间带回半个月前。
05
发现张环出轨是一场意外的猎杀，有趣又刺激，迟钝又愚蠢。我当然是被猎的一方，至于有趣和刺激，自然是他们的。我只配拥有迟钝和愚蠢。2019 年 12 月 25 日，圣诞节。大家都在忙着过节、聚餐、收礼物，只有我忙着在医院伺候两位高龄病人。
那天，我原本做好了在医院照顾二老一周的准备，连换洗衣服都带齐全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婆婆一气之下打翻了滚烫的午饭，汤水泼了我一身，我整个手臂都烫红了。但我不敢吭声，怕再次激怒她，惹来更大的麻烦。我急忙开车回家准备做点合她胃口又利于她病情恢复的饭菜。却没想到突然回家，竟遇上一道送命题。当我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车库时，才发现我的车位竟被一辆红色奥迪 TT 给占了。望着地下车库到处空着的公共停车位，我忍气按下了车上的挪车电话。接通后，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在我准备直接挂掉的前一秒，又通了。
「喂~」我没听错，手机里传来一句气息不匀的女娇嗔声。
「你好，你占了我的车位，麻烦下来挪一下，我有急事！」可能是做家庭主妇久了，习惯了讨好和迁就，明明是别人占了我的位置，我却像是在求人。
「哦，好。」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我才看到一位身材火辣的年轻姑娘从我家那栋楼的电梯里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由于头上包裹着时尚丝巾，又戴着墨镜，所以我并没看清她的脸。
我原以为她会把车挪到公共车位，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开着车离开了。一心想着赶紧回家做饭的我，害怕耽误太久又要被骂，来不及多想就匆匆上楼。一开门，居然看到总是扬言加班的张环此刻竟然待在家里，还破天荒地收拾起家里的沙发。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有一丝躲闪，但很快便熟练地找到了攻击我的突破口，无缝衔接地换成平常咄咄逼人的架势：「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你天天也不工作，连个家都收拾不好吗？」
我刚想说，早上我是收拾好了才出门的，却被他看到身上那件衣服因为赶时间来不及换下的……沾满饭菜汤水的衣服。
他瞬间爆发了：「麻烦你照照镜子！整天搞得脏兮兮油腻腻的给谁看？我是没给你生活费吗？穿得比保姆还寒酸，是想暗示我养不起你吗？」
他一边暴怒地指责我一边嫌弃地走向窗边，将一排窗户全都打开了。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阵淡淡的细腻香水味，很好闻。这味道居然……有点熟悉！
女人的第六感让我瞬间神经紧绷，我迅速在脑海里寻找这股熟悉的香味。在哪里闻到过？好在，这味道我才闻过不超过十分钟，不然以我这十来年停止运转的生锈脑子一定想不起来。是的，我想起来了。这味道……我在刚刚挪车的姑娘身上也闻到过。我似乎有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可还没等我捋清楚，面前的男人就因我的走神再次怒气冲天，最后以他摔门而去结束。
06
思绪到这里被彻底中断，所有的回忆幻化成一辆鲜艳明亮的红色小跑车朝着我呼啸奔来。我想起来了：五分钟前小玥朋友圈封面上的那辆车半个月前我见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晚在餐厅温柔善良的小玥正是半个月前明目张胆在我家偷情的小三！
这也是她今晚在餐厅一眼便认出我的原因吧。想到这里，我自嘲地苦笑起来。被丈夫拿捏地死死地不说，现在连小三都在我面前如此猖狂，正宫做到我这个地步，也算是窝囊至极了。我收起手机，在黑夜中任由十年的记忆一起朝我扑来。我和张环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创业初期，因为没钱请人，我怀着大女儿都在帮他打理店里杂事。只是后来，随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分店越开越多，张环越来越忙，对我也越来越冷漠。
我知道创业不易，守业更难，所以从来没有怪过他，也从没因此吵过一次。我以为只要等公司步入正轨，张环抽出身来，我的好日子就来了。却没想到小女儿的出生，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
随着张环身价破亿，他的直男癌属性由隐形直接转显性了。家有皇位要继承，没有一位皇子，总感觉打下的江山要一代而亡了。他不甘心。便把没有儿子的责任一股脑儿算到了我的头上。公公婆婆终于不再掩饰对我的嫌弃：不能为老张家生下大孙子，又没为家里挣过一分钱的我自然配不上他们日进斗金、一表人才的儿子。而我在这个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照顾好他、她、他们。
独自带两个不受待见孩子的艰辛，伺候对我一直有怨气的二老，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我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张环会不会在外面养小三。或者说，我自动屏蔽了与此有关的所有信息。其实，两年前我就和张环分床了。他睡主卧，我和两个女儿睡次卧高低床。这样的安排，我其实挺满意。能多和女儿们待在一起，享受片刻的放松和温情，对我而言便是天大的恩赐。
至于张环，我知道：这两年他都没闲着。忙着播种，等着收获。只是两年来一直颗粒无收。我以为只要他在外面生不下儿子，我和两个女儿就能有个完整的家。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是的，直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故意占我车位」这招根本就是来自小三赤裸裸的挑衅！而今晚主动让我看清两个女儿的遭遇，应该也是让我彻底对这段婚姻死心，最好自己受不了提出离婚。
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战，这样巧妙绝伦的好手段，十二年婚姻里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我这个位置势在必得的人出现了。可怜我半小时前还当她是热心善良的大救星，张环骂得对，我真是蠢到了家！
作为一名「忍者神龟」，我本无勇气应战。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我那两个即将「羊入虎口」的无辜女儿，我知道自己必须硬着头皮上。
而且这一战……我必须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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