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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李传民专栏 | 我的爱情三部曲

作者:齐鲁壹点
「青未了」李传民专栏 | 我的爱情三部曲

文/李传民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1966年,我21岁,我的军帽突然被人一把扯走,还是个姑娘。她风风火火把像章抠下,把帽子连同五分硬币塞进我的怀里,让我再挤一次接待站。当我再一次从接待站的人堆里手持一枚像章走出来的时候,她向我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并告诉我,她是内蒙古自治区科尔沁旗锦山中学高三的学生,名字叫乌云,和我同属一个军训连,每天在一个操场做方阵操练。他还知道我是一排一班的班长,是那天文娱晚会朗诵词的作者,希望将那篇朗诵词抄下来,我欣然答应了她的要求。我平生第一次受到一位陌生女孩的如此关注,既出乎意料又兴奋不己。

从此,我们天天不约而同地在工学院大门口相遇,一起到天安门广场瞻仰天安门和人民英雄纪念碑,一起到颐和园游览名胜古迹。我们之间的言谈,大多是她的发问,再就是我的陈述,她很少发表见解,更没有辩驳和争论,除了赞同,就是点头。这对向来好为人师的我是一个极大的满足。对于男女之间的私情,我爱你、你喜欢我这样的80后语言,在那时是讳莫如深,羞于启齿的。甚至我们俩人在一起,偶然碰到自己的同学或老师,都会羞得面红耳赤,有点尴尬,有点难为情。有一次,她买了两根冰棍儿,递一根给我的时候,她的手一下碰了我的手,那个敏感像是触了电,迅即闪开,紧张、害羞,还带点隐隐的幸福。

话虽这麽说,但人非木石孰能无情?有时,看着她那乌黑的短发,透红的面孔,粗旷的身材,还有两汪湖水般的眼睛,我就禁不住产生了非分的窃想:如果将来我能有这样一位不算美丽但却憨厚的蒙古族妻子,我就可以在科尔沁大草原饱览“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风光了;就可以舒展“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我骑着马儿跑”的豪迈而又浪漫的情怀了;就可以坐进蒙古包,手抓烤羊肉,喝着奶油茶,听着马头琴,领略塞北边域的生活风情了……

离开北京的那天早晨,火车站站台上寒气逼人,送行的部队首长一遍遍地说着安慰的话,说着鼓励的话,说着依依惜别的话,说得我们鼻子酸酸的。乌云也参加了送行,她还是一个月来那身绿军装,两个多小时,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默默无语眼含泪。直到汽笛长鸣,车轮滚动,她才鼓起勇气隔着车窗向我喊了一声“给我写信!”就背过脸去,直到那粗旷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以外……

回到学校,我给她写过两次信,信上羞于谈及个人之间的私情。她的回信也如出一辙。我和乌云的一段没来得及挑明的爱情故事就只剩下美好的回忆了。

两年以后,我被分配到本省最贫困的一个山区。这时候,家里来信,说我的一个表舅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要我回家相亲。那位姑娘本名杨玉环,因为和杨贵妃重名,改名杨敬东,是个“社来社去”的卫校毕业生,毕业后回乡当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和乌云相比,那是另有一番风姿。长一分太高,短一分太矮,敷粉则太白,凃脂则太赤。初次相亲,我羞涩拘谨,她落落大方。像审干似的地询问了我的工资收入,家庭状况,工作性质,发展前途,还问我能不能把她也搬到城里,在大医院安排个正式工作等等。我像面对考官进行口试一样回答着她的提问。最后,她说:“留下你的通信地址吧,咱们以后通信联系”。考完我的字体,一场气氛紧张的相亲宣告结束。半天以后,表舅送来了信。这场没有爱情的爱情故事虽然短暂,但它毕竟是我有生第一次面对男婚女嫁的处女之作,它使我的自尊受到伤害,再遇到谈婚论嫁,就灰心,就自卑,就胆怯,就自轻自贱,就谈女色变。

惨痛的教训诱发了我的抗拒心理,一气之下二年没再涉足婚姻私情,甚至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思想准备。这一天,《人民日报》刊登了一篇长篇通讯,并加了编者按。报道了河北农大一位女大学生白启娴,扎根农村,顶着社会舆论的压力,破除门当户对世俗观念,毅然嫁给了一位农民。编者按称这是一场婚姻观念的革命。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启娴能嫁给一个农民丈夫,我为什麽不能娶回一个农民妻子?当时有一首歌:“公社是个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向阳花有的是,娶一朵向阳花又有什麽不好?

在白启娴精神的感召下,我终于在家乡娶了一位美丽贤淑的妻子,小我三岁。这次送了我一年的布票和一个月的工资作为见面礼。她通情达理,敬老爱幼。几十年来,我们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相濡以沫。我在外为国家建设忘我工作,他在家操持家务井井有条。一家人四世同堂,生活得美满幸福,其乐融融。几十年,我们互相理解,互相牵挂,没拌过一句嘴,没生过一场气,这不也是一种爱情吗?虽然这算不上多么高尚的爱情,算不上轰轰烈烈的爱情,也算不上浪漫的爱情,但是,可以称为平凡的爱情,朴素的爱情,或者叫田园爱情。这也是我一生有了归宿的又一个爱情故事。

2009年7月写

「青未了」李传民专栏 | 我的爱情三部曲

作者:李传民,笔名雷泽风。男,1945年生,菏泽市人。菏泽市外贸粮油食品公司退休建筑工程师。山东省暨菏泽市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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