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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次去缅甸木姐赌博,最终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晚年生不如死

作者:愚伯的自留地

口述:李法昆

整理:周于江

图一七:大俗摄影

我是在十七岁的时候,染上赌博这一恶习的。

那时在我们老家的农村,赌博盛行,几乎哪个村子,都有五六家小赌局。

由于当时大家相对比较贫穷,输赢倒是不大,一场下来也就几十块或上百元钱的样子。

我,两次去缅甸木姐赌博,最终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晚年生不如死

可是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我也介入了赌博的行列,从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是快要过春节的一个冬天,我到一个发小家去玩,一进门,便看到一群人半蹲在地上,用扑克牌玩那种“牌九”的玩意。

玩法是简单的,就是一人坐庄分牌,分四门,一门两张,其他人押注于任何三门都行。而后下注人中的任何一人,从庄家手里的牌中随机抽一牌,按照抽出牌的点数,来分配牌。

牌最大为对子,就是两个同样颜色的,同样点数的牌最大,比如一张红桃A和一张红色的方块A即是对子,其次最大的点数是九点,就是两张牌点数的合是九。

不傻不呆的人一看即会。

赌客们都愿意人们加入他们的行列,我一进门,一些老赌鬼就纷纷鼓噪:小青年,快来,年轻人运气旺,准赢。当时我想:一个年轻人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知道赌钱绝不是个好事。

可在他们的一再蛊惑下,手也点痒痒。

当时,身上也只有几块钱。心想,拿出一块钱出来试试,输了无所谓,赢了借本再干,索性就蹲了下来。

也许是上天让我走这条不归路,也许是什么其它原因,上来几把,把把赢钱,赢得十块,我就留下五块,暗想:如果这五块输掉了就罢手,可幸运的是,几乎输的时候很少,不到半夜,我的眼前,就是一大堆皱皱巴巴,花花绿绿的票子。

我的心里砰砰乱跳,这是第一次下赌场,没用什么力气,轻易发了一笔小财,心里不由得有点小激动。

我也不傻,看到几个老赌鬼已没多少油水,便把钱大把抓进口袋里,以撒尿为名,逃离了赌窝。

回到家一数,大约在两百块左右的样子。这笔钱在当时能买两头肥猪。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彻底踏入了赌门。

那时运气比较好,总是赢得多,输得少。

年纪轻轻的,干这一好人不齿的勾当,再混帐的父母也会干预的,父亲把我痛骂了一顿,把赢得钱尽数抠去,另起了三间瓦房,又给我成了家,把我们分了出去。

自立门户后,没有了父母的干预,觉得自由自在。这时,又有一些赌友拉我下水,我便再次踏入了赌门。

当时,农村已分田单干,经济也好了很多,脑瓜灵又肯干的一些人的腰包,已鼓得很高,赌场的钱自然也就厚了很多。

我随年龄增长,心智也成熟了,赌钱的技艺也高了一大截,知道好赌头,不如好凿头,赌时很清醒,不贪不婪,见好就收,几年下来也斩获不少。

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孩子也好几岁了,总得干点正当营生才好,于是,与老婆商议,弄了个小型蛋鸡养殖场,虽不暴利,却天天售蛋见钱,日子比一般农户殷实得多,老婆孩子自然也是眉开眼笑。

我,两次去缅甸木姐赌博,最终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晚年生不如死

可是,没过几年舒心的日子,我又故态复萌。

起因是与我相隔三家的一个小年轻,一夜之间竟然赢了好几万,我辛辛苦苦养鸡两年,也赚不到这些钱。

对金钱的渴望,让我极为难耐,赌博之心再次被挑旺,我又一次重走江湖。

也许是风水轮流转,也许是流年不利。反正每局都是输大赢小,场场是一败再败。

大半年的时间,家业尽失,债台高筑,就连家里的那点老底,也折腾光了,夫妻整天打仗争吵,不得安生。

有一次,老婆到赌场找到我,一边哭,一边撕扯拉我回家,我正好输了一笔钱,玩兴正浓,我气极败坏,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老婆哭叫着,领着儿子回了娘家。

人急投亲,鸟急投林。我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实在也没了办法。

忽然,我想起了我还有个大爷,是1947年南下的干部,在云南昆明,便准备硬着头皮去求他。

我父亲兄弟二人,大爷有些文化,那年随军南下去了云南,已有多年没有联系。

原因是因为我奶奶。

十几年前,我大爷回来看我奶奶。一到家门,便碰上我奶奶与我母亲吵架,白发苍苍的奶奶坐在屋地哭泣,我母亲凶神恶煞地叉着腰在奶奶面前怒吼着。

这一幕正好被大爷看到,十几年没见到母亲的大爷,抱着奶奶痛哭不止。

伤心的大爷,当即恼怒地扇了母亲一个嘴巴,又大骂我父亲不孝,两天后,我大爷便领着我奶奶回了昆明,后来奶奶在昆明过世。

因为上述原因,后来,我们家与大爷就断了联系。

后来,听邻村一个与大爷在一起的南下干部的亲属说,我大爷在昆明已是处级干部。由于我们有过错,也就没脸与大爷联系。

我今日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不顾脸面,去找了邻村那个南下干部的亲属,询问了大爷的具体地址,我便走上了南下的旅途。

到了大爷家,虽然十几年没见,由于我长得酷似我父亲,大爷一眼便认出,虽然两家因奶奶的事产生了隔阂,总归有血缘,毕竟我是他的亲侄子嘛。

他简要问了家里情况,又引见了我的大娘,和三个叔伯哥哥。只有大哥上了岁数,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光景,因为早年随大爷回过老家,还算亲热,其他两位哥哥爱答不理的,甚是冷漠,大娘倒是热情,可她是白族人,汉话说得让我似懂非懂。

大爷原来在昆明外贸部门工作,现已退休,虽然离开老家已经几十年,但乡音未改,他看到我之后,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吧,我和大爷之间,感觉特别亲近。

随后,他亲自带我游览春城昆明的美景,又领我去商店买了身像样的衣服。

他不住地和我谈论着家乡,和小时候他在家乡的奇闻趣事。闲聊之中,他又问及家里的日子过得怎样,生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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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敢说赌钱败家的事,只说家里比以前好多了,粮食是吃不了,用不了,就是没钱花,自己有个小养鸡场,由于规模小,也挣不了几个钱。

大爷问想不想扩大规模,我说,做梦都想,只是缺资金扩大不了。

大爷沉默了一下说,我有点积蓄,你三个哥哥也都成家立业,我有退休金,临时不用钱,你先拿去用,好好干,挣了钱再还给我,并问我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当即欣喜若狂,稍作犹豫之后,便对大爷说:大约需五六万的投资吧,其实当时两三万就可建一个相当规模的鸡场的。

大爷半点也来迟疑干脆地说,那就给你六万吧。

我激动得心都快蹦出来了,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六万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叔伯大哥做珠宝生意,时常往返于昆明缅甸之间。

大爷便吩咐他儿子说,你兄弟五六千里路来看我也不容易,要不你带他去缅甸玩两天见见世面。其实大爷不用说,大哥也有此意。

不日,我们便踏上了去缅甸的旅程。

大哥对我真是不错,知道我没坐过飞机,便买了从昆明飞芒市的机票。然后从芒市乘车至边城瑞丽市。十五分钟的车程又抵达大陆边境口岸——姐告。

姐告是中国的国门社区,另一侧就缅方的木姐市。

大哥是来木姐采购玉石翡翠的。

令我十分惊讶的是,到另一个国家去竟如此简单:在国门的我方一侧,出示身份证,查一下无犯罪记录,如非通缉人员,交两元钱,再花五元照一张立等可取的相片,便给你一本护照。护照上有你年龄、性别等,出国事由填“边贸”二字。

到缅甸那边更为简单,只交几块钱即可放行。

更是我大跌眼镜的是,一进缅方,映入眼帘的竟是鳞次栉比,霓虹闪烁的大赌场。

嗜赌如命的我,在这里见有赌场,心中莫名地激动起来。

大哥领我进了一家叫“辉煌”的赌场,边走边揶揄道,让我兄弟也见识一下国际赌场的风采。在家赌过钱吗?大哥歪头问我,我连忙矢口否认,没,没!

其实,赌场基本都是中国人开的,赌客也大多是中国人,赌资是人民币。

我,两次去缅甸木姐赌博,最终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晚年生不如死

赌场里并排着一行行的,乒乓球桌般大小的赌桌,桌前站着一两个穿着军装的缅甸人,每人都抱着一个竹筒抽着竹筒烟,挎着腰刀,威风凛凛的。

有小姐手拿一长杆,大声喊着,老板请下注。

在这里赌博,要先买好码子,用码子下注,码子是像一块银元大小的塑料制品,面值从一元至一千元(再大的没见过)。

令我更惊奇的是,赌法与我们的“牌九”大同小异,如出一辙。他们叫国际通行的“百家乐玩法“。

具体玩法是:等赌台四周坐满了赌客,一小姐拿出四副扑克牌(四副牌用完为一局),用码牌机洗一副牌,赌桌上面放着写有庄、闲、和字样的木牌,赌客将买来的码子,按自己的意愿,各自放在木牌的周围。

小姐开始分牌,在庄、闲两门中随机各分两张,分好后就是赌客自己开牌,一般是谁下的赌注大谁开。

老赌徒们都是小心翼翼,煞有介事地先打开一张,再更神秘莫测地打开另一张。稍倾,双方亮牌,谁牌大自然谁赢,如果点子一样就是和牌,押注在和的即赢。出和牌的机率是很小的,可和的赔付率是你所押注的七倍。

小姐对赢得一方分别赔付码子,输的一方则收入她的囊中。它与“牌九”大不同的是,它有加牌一项,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加牌是这样:双方牌面出现五点六点以下点数,不分胜负,必须加牌一张,重新计算胜负,牌面出现七八九点以上,则直接定乾坤。

大哥自然是驾轻就熟,他大约买了二千块钱的码子,便坐在了赌桌旁,示意我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开始,大哥还小赢了几把,随后也赢也输,输比赢多一些。赌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里玩,都是很邪性的。后来牌局出现了少有的奇葩,连续十八把庄赢(有电子提示器),大哥基本跟反了,导致很短时间内输掉了千把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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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有钱人,而且他心态也特好,输了并不十分沮丧,只当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这么简单的玩法,我看了一会就学会了,大哥便甩过了几百块钱的码子,让我也玩几把。

不用说,我早就手痒的忍无可忍了,便也参入进来。

我自认为是久经赌场,功夫老道之人,其实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缘故,几十个回合下来我竟赢了五六千块。大哥竖起大拇指,连夸我赌艺高强。此时一局结束,钱也算赢到了手。

大哥是个很明智的人,一局结束,他并不恋战,带着我去做他的珠宝生意去了。

人家明白,这东西可作为消遣但不可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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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心里却像开了锅般的沸腾起来,天真地认为这个百家乐,自己能掌握其中的技巧,发大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个计划。

我这一生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大爷。

他老了,把对家乡的情,对亲人的爱,通过金钱的方式,全部倾注在我身上,可我却……

也到昆明不少日子了,我便向大爷一家告别,其实我心里在想如果去缅甸赌场那里搏一搏。

大爷把许诺的六万块钱给了我,为了安全起见,他又给我买了昆明到青岛的机票,为了安全起见,他一再嘱咐我下飞机后,搭一出租车直接回家。

可当大哥开车送我到机场后,我便不计损失,果断地退掉了机票,踏上了再去赌场的不归路。

上天欲要你灭亡,则先教你疯狂。

我来到瑞丽,先把钱存在一家银行以备不时之需,又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手里只留下万把块钱,准备稳扎稳打大干一场。

接连几天还真是玩得风声水起,基本是天天赢钱,一个台结束,再到另一个台,几天下来也弄到了一两万块,当时回到小旅馆,高兴的一夜未眠,盘算着赢到十万块钱,我就洗手不干了,然后回家干点正事,一生也衣食无忧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不知为什么,自此那天以后,我每天的战绩一落千丈,几乎天天输,一个台输了,转到另一个台还是输。一个赌场输了,转到另一个赌场也是输。

最后我方寸大乱,像是陷入了万丈深渊,不能自拔。

最后,我在小旅馆昏睡了一天一夜,手头只剩下万把块钱,也想收手,可就剩下这万把块钱好干什么,不如再去拼一把,万一再翻盘呢?不是有句话叫,置死地而后生吗?想到这里就又奔向了赌场。

其结果不言自明。

最后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回家的路费也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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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央求小旅馆的老板给找了一个干建筑的活,出了大半年的苦力,我挣够了路费,狼狈的回到了家乡。

回家后我才知道,老婆感到生活无望,带着唯一的儿子,与她娘家村里的一个光棍,私奔了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人。

后来,我拿着大爷的六万元去缅甸赌博的事,也被村里人陆续知道,周围的人再也没有人相信我。每次想到大爷那笃定的眼神和亲切的微笑,我内心的煎熬,就愈发沉重。

我的日子,在消沉中一天天度过,身体的健康状况也不甚乐观。

其实,在我身边,赌徒的最终结果,都是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想到这里,我突然特别特别难过,心里满满的都是悲伤,不敢回忆,不敢回忆。

现在我已奔六十岁的人了,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能干,平时只得靠捡拾破烂,苟延残喘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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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天作孽尤可恕,人做孽不可活?虽我如今也算是还活着,可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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