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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泪的故事

有时他大为惋惜,这么漂亮柔情的女子,怎么会落到风尘里去呢?喷喷!

添三是一个有名的养猪专业户,今日送几头肉猪上市探价,生意挺不错,不想请来的那辆手扶拖拉机途中出了故障,误了时间,待他把猪卖完天色已晚,那个手扶拖拉机手也早已抢着回去拉货去了,回程的班车没有了,没办法,只好留在城里生一宿。

霓虹灯下街面上人头攒动喧嚣声声热闹不减白昼。添三以前来县城开过一次农村专业户会议,知晓城里夜市的繁华,这次有了机会,便有心逛它一转,然而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钻,只在街道两旁的商店里边走边看,手里却紧攥着那只黑色的小提包。他听人说城里小偷多,所以一心要找一家好一点的店住下。

正走着,面前突然被两个姑娘挡住了去路,把添三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手上拿着笔的姑娘问:“住宿吗?”添三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俩,并没有马上回答。

“清洁、卫生便宜周到。包你满意。”另一个姑娘手上拿着一块牌子,将牌子伸到添三眼皮下,在上面指指点点。然而添三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这些,所以他问“安全吗?”手上拿笔的姑娘答道:“一百个放心,比公安局还安全哩!"添三还是不放心,又补问一句:“请问,你们是国营旅店还是个体旅店?”因为他想国营旅店总要好一些。

“嘿,你这个阿叔真是,国营的又怎样,个体的又怎样?”拿脾子的姑娘似乎有些生气了“难道个体的就比国营办的差吗?老实告诉你,我们服务

质量在整个城里是第一流的,不信,问问他人去!”

问谁去?这不是在骗人吗。添三才不上当呢,他转身就要走。可是,两个姑娘早上前将他挡住了。一边一个,拽住了添三的手臂,道“老板,看你这人挺精明的,怎么这般啰嗦,看了之后不行再走也不迟嘛。”

这声“老板”甜蜜蜜的让添三听后觉得挺惬意,人家说得真诚,何必疑神疑鬼呢!不由问道:“有多远?”姑娘马上回答:“不远,就在前面。添三惦记着手里的黑提包道“放开手,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两个姑娘在头里走添三拎着小提包在后面跟着,转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旁边一排排的垃圾桶散发着呛人的气味。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较开阔的地方,这里芒果树成荫,旁边有一水塘,再上去又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了。两个姑娘指着傍水一幢小楼的大门说:“到啦!”

添三抬头一看,门楣上赫然悬着“黑猫旅店”几个朱红大字的招牌,高兴地走了进去。票台上端坐着一个红鼻老妇,看似一个老板的样子。她叼着一根香烟嗤嗤地吸着,见添三走进来,便笑容可掬地站起身,说道:“请坐,从哪里来?”

添三以为她要证明,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上给她:“没带证明,只有这个。”

“行行行,是个不小的人物哩!红鼻老妇接过去只在眼前一晃,很快又递还给他。

眼下时兴名片添三心血来潮,就花钱去印了一盒,上面写上“新兴养猪场场长”的头衔,实际上所谓养猪场,只他和妻子二人。有了名片,得意时就递上一张,想不到今日这名片又派上了用场。此刻,他得意地收回名片,问道:“有单间吗?”添三还是考虑安全“我要住单间。”

“当然,就是没有也得给你想办法的。10元一间。添三从黑提包里抽出一张10元面额的钞票给她。

“外加好处费5元。”添三眉头一皱,怔了好一会才说:“什么,住宿还要好处费?我没听说过。红鼻老妇抚手一笑,道:“嗳呀,老板你还是个场长理,怎么这般糊涂,时下物价上涨,谁不搞点名堂。就是搞点名堂也不会亏

了你,城里哪个店都一样,可我们黑猫店包你住了一宿想两宿。说完,她向添三诡秘地一笑。

添三无话可说,到了这一步,只要住得安全,住得舒服,价钱贵一点也无所谓了。他道:“开一间楼上的,只住一宿。”红鼻老妇接过钱,便递给他一把钥匙,头里走了。穿过一条甬道,来到屋后一幢楼前红鼻老妇指着二楼上靠东边的那一间,对添三说:“记着,就那一间。你自个上去。”

楼里很嘈杂,穿着考究的旅客进进出出,半开半掩的房间里不时传来嬉笑声和打闹声。添三边上楼边想:虽是个体户开店,生意还挺兴隆呢。

他打开房门,房间里放着一张床,两张沙发,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添三倒了一杯水喝着,看看天色已晚,赶紧去洗了个澡,然后提着包到街上独个儿喝了两盅,吃饱喝足,渐渐有了些醉意,才慢悠悠地回到房间里。睡觉尚早,一时没事可做,又拿出那猪款数了几遍,然后扎成几捆放回小提包里,压在枕头底下,倒头睡了。

“笃笃!”忽然,外面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添三以为不是敲他的门,没予理睬。谁知门锁竟“咔嚓”一声开了,随即从外面走进一个年轻女子。借着走廊上的灯光添三看清年轻女子长着一副善良的面孔,微微笑着,看样子是个服务员,他马上翻身起床说:“开水有了,我睡了,什么也不用了。

可年轻女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进门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了,并熟练地拉亮了电灯,然后又去把前后的窗帘拉好。

她做完那一切,就坐在了沙发上,柳摆动,轻柔地对添三说:“睡觉要小心,可别着凉了。你现在还需要什么吗?”“得了,什么也不需要了。”添三睡意正浓,想催她快点出门。“难道真的什么也不需要了?”添三火了,道“那你说我需要什么?

姑娘莞尔一笑:“比如说,需要我。”

添三顿时醒悟了:一个卖笑的。她只有二十四五岁年纪,身着白色连衣裙,那眼睛像生着两团火,毫无羞怯感地注视着添三。

这时,她从沙发上站起,挨到添三身边,双手搭在添三光光的肩胛上,动作做得有些生硬。添三用力掰开她的手,声色俱厉地道:“你给我出去!”年轻女子一点也不恼,说:“值得光那么大的火吗?”“你知道我是谁?”“这个不重要。难道你没有一点感情?没有一点七情六欲?难道我比你的……老婆还差?”

添三不由心头一震。她的手又放回他的肩胛上,添三下意识地推开她的双手,可是怎么也推不开,与其说是年轻女子的双手不愿松开,勿如说是他的手是那样软弱无力……

等到添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8点钟了。年轻女子已不在身边,他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心中一紧,赶忙去摸枕头底下的小提包,小提包还在,他深吁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从床上爬起来,他想早点赶回去。

然而,正当他穿衣服的时候,那年轻女子又进来了,刚洗过的头发油光发亮,皮肤更加光洁两眼更加流光溢彩,全身散发着“力士”香皂的清新气息。“噢,怎么起床啦,早得很哩!"他老实告诉她:“我得马上回去。”年轻女子轻松地说:“昨晚我过得很愉快,你怎么样?”添三立即警告她说:“昨晚的事你千万别张扬出去!”

他不想跟她多缠,从小提包里抽出两张10元票子给她。她没有去接,无奈,他又重新抽出两张。“你就把我看得那么下贱吗?"她勉强把钱接过去,“我挺喜欢你,你再住一天,我们一定玩得来。”“不行。他提起东西要走。她挡住了他的去路,说:“为什么?就为你那几头猪吗?不回去也死不了的吧。一定是想你的……妻子了。

说到他的妻子,添三心头又为之一震,不由得产生一股苦涩之情。他的妻子,无疑不能与眼前这位年轻女子相提并论。年轻女子很快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抓住时机,抢过他的提包动情地说:“吃完饭,我们一块去玩玩。”添三一听吓了一跳,道:“不行,会遇上熟人。”

年轻女子哈哈笑了,双手抚弄他的两腮:“胆子真小,想吃鱼又怕腥。那我们去看场录相怎样?准让你满意。”“什么地方?”“就楼底下。”

添三跟她下了楼拐了一个弯。在楼的后院里有一间小房,门口有一块黑布遮挡着,不时从里面传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门口没人把守,旅客可随时进出。

年轻女子挽着添三手臂走进里间里间一片漆黑,坐满了人,两人只好挤到椅子的后面站在墙角一隅。电视荧屏上不时显现出一些黄色下流的镜头,年轻女子乘机倒在他的怀里添三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一连几日,在黑猫旅店添三由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伴着,似乎落在一个美妙的世界里,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看着年轻女子的冰肌玉体,有时添三突发奇想:如果我没有妻子,我定要娶了她。有时他又大为惋惜:这么漂亮柔情的女子,怎么会落到风尘里去呢?喷啧!"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几日他花钱毫无吝啬,尽管黑提包里的钱也快花完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一直戴着的那枚银戒指也丢失了,但此时在他添三看来,似乎都是值得的。这一日,他终于要走了。她知道后,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别忘了我”添三十分肯定地道:“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仍旧在这个房间等你,你别骗我。添三留恋地望着她,好一会后才说:“当然。”

他们来到门口,他突然回头问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哩。“就叫我阿兰好了。“阿兰?”添三念叨了一遍。“是的。”她反问道,“你呢?”“我吗一-”添三想了想,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胡诌了一个假姓名和假地址。

添三匆匆往家赶,刚踏进家门,额头就挨了妻子“哨”地一水瓢。妻子两眼圆睁,水瓢高高抡起,直愣愣地瞪定他,道:“说,这几日你哪儿鬼混去了?”

添三低下头去吭声不得。他在路上就想好了,不管妻子怎么打怎么骂,都不能露了底儿,装成哑巴俊瓜混过去算了。因为从心里,他还是畏妻子三分。

妻子虽然生得皮粗肉糙大手大脚,样子经不起看,但赚钱的点子比添三多,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好家境。他原先家徒四壁,30多岁才借钱娶了她。娶了她后便外出赚钱,梦着一朝翻身可生意样样亏本。正当他在外面瞎闯的时候,她却借钱买回十几只小猪饲养,后来有了本钱,承包了村里的养猪场,由养小猪改养肉猪,由几头改养几十头,家业越做越大,逐渐发展成有名的养猪专业户。添三完全沾了妻子的光,只有她创下家底,他才能安居乐业,当上专业户户主。自从妻子生了孩子后,外出应酬就全落在他身上了,凡是专业户会议都是他参加,使他一时成为一个有头有脑的人物,荣耀极了。就这一点来讲,他从心底里服她。

妻子见他不吭声气更盛了:“你究竟说不说,这几日混哪儿去了?”添三头顶上又挨了一瓢,看看不说不行,只好漫天撒起谎来:“在城里遇上个老朋友,玩了几天。“什么老朋友,要玩这么长时间,骗我!”“怎么会骗你呢,老朋友几年不见了,不玩几天,情理上讲不过去。”妻子跳起来嚷道:“胡说,胡说,全是鬼话!一定玩女人去了,城里的女人肉比我香哩!”

添三心头一格登头发往上直竖,难道她知道了不成?汗珠儿立时暗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慌忙说道:“没……没有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还敢骗我!”“我对天发誓,不骗你!添三几乎要跪在她面前,向她乞求了。“那钱呢?”她厉声问。“老朋友知道我有钱,他一时又贷不上款,要我帮他做一笔生意,我便借给他了。“当真?”“骗你是狗,是猫,是什么都成。他说了,等赚了钱就马上还我们。

添三说得振振有词,诚恳极了。“好吧,这次信了你,下次……呸,离婚!妻子气咻咻地扔下一句,扭身走了。

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添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关终于过去了,看来她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拿话吓唬他。

第二天,添三在一张新来的省城晚报社会新闻版里,读到一篇文章。文章是关于公安机关一举捣毁了一家地下旅社的,全文措词激烈,旅社的经理、卖淫的、嫖娼的,判刑的判刑罚款的罚款,把个添三看得心惊肉跳,一种后怕感骚扰得他心神不宁。他暗暗庆幸自己的聪明,那天临走时报了一个假姓名和假地址给她,要不万一那个黑猫旅店一经查获,自己岂不是引火烧身啦!他发以后再也不干那见不得人的事了。

这些时日,添三尽量抹掉心头的恐惧,尽量摆脱阿兰带来的烦恼,一个心眼放在养猪场上。可是,就在这当口,他突然接到了一封来信来信上写着“添三亲收”落款处写着“内详”的字样。添三感到疑惑不解,自从结婚之后,他已很少与人有书信来往。如果是上级通知开会,一般都是通过电话叫村干部转达的更没有必要在信封上写着“内详”两字。添三疑虑重重地展开了信笺-

尊敬的添三:

你好!自从你走后,我天天盼着你,就是不见你!你能再来吗?不过,我有一种担心,担心你不会再来了。

这些天,我们的生意不好做,眼下我陷入了经济困境,出街入市身无分文,期望能得到你的再次支持,就是点滴施会,也当是我的再生父母。

阿兰

添三万万没有想到信是她写来的吃惊不小可心里怎么也弄不明白,她是怎样弄到他的真实地址和姓名的。他把信撕为两半,扔到地上。骂道:“呸!你穷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把我拉进陷阱去吗?老子再不上你的当了!”可他立即又将信捡了起来心想倘若这信让妻子知道,肯定会被她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他立即点燃一根火柴,把那封信烧成了一撮灰烬。

又过了几天,一切都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然而好日子不长,又一封署着“内详”的牛皮信寄到了添三手上,他一把撕开信封,信上写道: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以为不理睐我就行了,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前不久省里那张晚报也许你也看了,现在我只要把我俩的事情告诉公安局,告诉你妻子,告你个拐骗强奸妇女,你不但卖离子散,而且,10,

还要坐班房,你想过吗?

我手上掌握着你的证据,不怕人家不信。那晚你睡了之后,我赴机从你的上衣口袋里拿走了那张名片,那上面有你的真实姓名和地址,如果你还嫌证据不够,我手上还有一只你的戒指,那上面有你的刻幸。

你是有名的养猪专业户,你有的是钱,从这个月开始,一个月给我寄上300元,我们相安无事,要不……我的等待是有限度的。

此信阿兰一改以往的柔情蜜意,完全采用了威慑的口气,使添三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自己的那枚戒指原来是被这个坏女人偷去了,他一时火气上涌,恨不能立即去搧那坏女人两巴掌!但是事到如今,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再硬也硬不过人家。添三沮丧极了,痛恨自已糊涂,为了贪图一时的快活,居然跟一个可恶的女人混在一起,轻易地成了她的俘。怎么办?添三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

如今他的生活已经大有好转,终于挺起了腰板,村里人都拿羡慕和钦佩的眼光看他了,他正尝到其中的甜头和荣耀,展示在他面前的会更是辉煌灿烂的前景,难道今日要毁在这女人的手里吗?既然她掌握着他的把柄。说明她是早有准备的,不照她的办她决不会甘休,如果她真的将事情捅到公安机关那里去,那他一辈子就算完了。

添三考虑了一个晚上,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面子,为了避免阿兰把事情抖露出去,看来别的选择是没有的明知吃亏,也不得不用钱去堵住她的嘴了。

从此,每个月的中旬,添三都得偷偷地背着妻子给阿兰寄去一笔“工资”每一次寄钱,他的心都紧张、颜栗,这是他和妻子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啊,她却坐享其成,太不公平了!可一旦想到她威胁的那些话,他就软了,只有长叹一气!

这一次添三寄钱的时侯,在汇款单的附言页上写道:“我如此对你,过去的事该一笔勾销了吧。”

钱汇出去之后,他静等她的消息。不久,她给他回了…封信:

谢谢你!一连几个月你都如数给我汇款,兑现了我俩的诺言。可是,我们女人命苦,不同你们男人,花的钱特别多。这月的住宿费就要缴了,现在物价日见上涨,生活费用十分紧张。另外,我已大别人一大

笔钱,种种货用加起来需要1000元,请你接到信后马上给我寄来。实在是迫不得已,请你谅解。如果……我照样将事情捅出去。

注:以后每月的300元你得照寄无误。

信是盼来了,可就像迎头泼来的一盆冰水一-从头凉到脚。本来他希望她受了他一段时间的恩赐之后,良知有所觉醒,从而适可而止,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信的口气也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霸道蛮横,不但每月300元给她照寄无误,而且还得额外给她添上一笔,太岂有此理了!

自从每月给她寄上300元之后添三手头是十分拮据了,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以前口袋有钱,还偶尔去邻村凑兴赌博,现在再不去了。300元他可以东拼西凑蒙骗妻子,可这1000元怎么弄?虽然家里的钱柜是共用的,他和妻子各执一把钥匙可再动用这一大笔钱,她不会不知道。可信中阿兰那句要紧的“我照样将事情捅出去”,一想起这,添三整个脑壳就阵阵发晕,冷汗顿冒,好似脊梁上有块巨石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不照她的办,不但以前寄的钱白寄了,而且她还会翻脸不认人,想到那后果,添三就从心底里害怕。

“坏女人,满城跑的车子怎么不把你撞死!添三狠狠地骂道。他找来纸和笔,想写封匿名信到公安机关去,将那窝儿端了。可只写了个开头,又觉得不合适,虽然把她们抓了,可能担保她不把他抖出来吗?

足足想了两天添三最后还是在威胁面前垂下了头。他将一批肉猪提前上市,从中偷刮了一笔如数寄上给她。

如果说添三这时还有什么安慰的话,那就是他妻子至今还不知道他与阿兰进行的肮脏交易。阿兰越敲诈得紧,他越是对妻子好言好语,殷勤体贴,把苦恼紧压在心里深处,所以妻子似乎一点也没觉察。

然而,有一天事情终于暴露了。这一天,添三正在屋子里烧阿兰寄来的信,妻子突然闯了进来,她在快烧完的信纸上踩上一脚,然后从中挑出几张烧得焦黄的碎纸片,其中有一张碎纸片上的“阿兰”二字依稀可见。

这一下添三吓得非同小可,挥手上前来夺。可妻子迅即闪开,大吼道:“这人是谁?”

事已败露,添三反而格外镇定了。他反问道:“你说她是谁?大惊小怪!”“好哇,今天你还骗我。自从上次你在城里住上几日,你完全变了,背着我偷偷摸摸,样子像丢了魂似的,肯定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添三料她不知道底细,依然理直气壮地说:“你说我干什么勾当!”妻子愤怒地质问添三道:“我问你,你为什么烟不抽啦,也不去赌啦?”“我喜欢抽112.

就抽,喜欢睹就睹,你就不准我变好吗?""这么说你倒是变好了。”妻子冷冷地一笑,“你每月都收到一封信,看完就偷偷烧掉,然后背着我往外寄钱。你说,那钱寄给谁?”

妻子把事情全戳穿了,添三脸色煞白,口气立即变得软沓沓的了:"没……没有那样的事……”上次你说将钱借给你的朋友,我信了。可现在呢,他还的钱在哪里,你那个朋友在哪里?”

添三故伎重演,道:“实话对你说吧,我那个老朋友就是阿兰。都怪他运气不好,做生意亏了本,我只好重新借给他。不这样不行,他没本钱做生意以后更难还我们。

“阿兰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男的为什么值得背着我偷偷摸摸?”“我怕你不同意,所以……”

“放你的狗屁!”妻子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她明明是女的,你却说是男的;老朋友是假她才是真。前几日你还给她寄钱,为什么给她寄钱?她是你什么人?你往外说呀!"

添三双手护着头,重复着“我没有给她寄钱,我不认识她!"

妻子放开抓头发的那只手,捶胸顿足号啕大哭起来:“我命苦哇,嫁给你这个败家精。如果你还不与她脱离关系,我们明日就去离婚……

妻子咒骂、阿兰要挟,添三完全处于内外交困之中。原来庆幸心里还有一块可慰藉的余地,现在连一点慰藉的余地都没有了。妻子心明人辣,最终免不了要知道这个阿兰是谁。

可不管添三怎样心急如焚,在与妻子吵后不久,那封威慑无比的牛皮信封,还是像没事儿似的朝添三飞来,这次要钱的口气更直言不讳:

近来我身体欠佳,营养不足,请另外给我寄上营养费500元,否则……

这封信犯如给他心头插上一把尖刀,令他心情坏透了。连续几个月担惊受怕,心事重重,人似乎完全变了模样,一下子瘦下来十几斤。因为没有更多精力去料理猪场,以至发了一场猪瘟。一场猪瘟下来,好端端的肉猪病死了好几头。

村子里那些对添三有嫉妒心的人,这时开始用嘲笑的眼光看他了,走过他面前时,鼻孔还用力地哼嗤几下。

与其活活在尿缸里被人溺死,还不如现在就趁早断绝了这条路。添三

决定把心横下来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添三用破布包裹好一把尖刀,将它藏于腰间,然后戴上一副墨镜,匆匆进城赶到黑猫旅店。票台上没有人,添三径直来到后楼。

二楼最东边自己曾住过的那间房门紧闭着,窗帘拉得严实。添三正想破门而入,忽然从里面传来两个男女的厮打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添三压住怒火,把耳朵贴上门去,只听见女的声音说:“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那男的淫笑道“怎么就不玩了呢?妞,你要多少,要

多少都给你。来吧!接着是相互的拉扯声。

添三踹起一脚门蓦然洞开。只见两个男女在床上滚动着,男的添三不认识,那女的正是阿兰。

阿兰胸前已经被撕破,当她看见添三进来时,不由呆了一下,随即翻身坐起,对先前那男人喝道:“你,滚出去!”

那男的见添三满面怒气来势不善,只免穿好衣服退出房去。

阿兰迅速掩好胸襟,跳下床,笑吟吟地对添三说:“想不到是你来啦。添三冷冷地说:“也想不到你玩得挺快活呢!”“不,是他强迫我。”“说什么强迫,只要有钱!”“你不知道,这是两码事。”

添三嘿嘿地冷笑两声,又狠狠地瞪着她。她的脸色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变得有些苍白眼珠儿暗黄无彩,眼角布满细小的皱纹。给了她那么多钱,竟养成这个孬样,添三心里不觉涌起一阵恶意的嘲笑。

阿兰笑着走向前来,似乎要拥抱他。“贼女人!”添三望着她感到阵阵恶心。就在她近身的一刹那,他修地抽出刀,用力朝她的心口窝刺去。

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猛然间冲击在致命处,她连吭也不吭一声,就歪倒在地上……

添三将刀包裹好,重新藏回腰间,然后迅速地检查着房间里有没有留下可疑的地方。在桌面上,有一封信,是她写给他的,封口已经粘好,邮票也已贴上。添三没有多想就装进了口袋,溜出了这个令他永世难忘的地方。

回到家里,他带着完全解脱的心情拆开了那野信:

这一生非常有幸认识你,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大力资助,靠着你的支持和另外的收入,我家已建了一幢3层楼房。我现在决定不干了。

在挣钱发了我的今日,我们村上有了做我这“行”的姐妹,大多腆经万首,建了楼房。我19岁就嫁了人,大夫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鬼,看到村上人家发了财,就强迫我出来。我坚决不从,可他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扒光我的衣服,将我吊起,用木棍狠狠打了一顿。结果,我走上了这条路。

起初,我跟村里一个姐妹来到城里,第一个接的是一个建筑包工头,他一出手就甩给我500元,这样,我就把自己卖了。有了第一次,便有第十次,第一百次,慢慢地我就无所谓了。

添三,原谅我,我是迫不得已干上这一行的啊!我对你是有罪的。虽然我的丈夫建筑了一幢3层楼房,可是我同时也背负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我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性病……

阿兰并不是我的真实姓名,我的真实姓名叫王兰芳,请你忘掉这个罪恶的名字吧……

添三看罢,人竟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洁白的信纸从他手中无

声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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