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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连环画《人生的阶梯》

作者:清泉石上游

根据陈祖德自传《超越自我》,讲述中国围棋大师陈祖德成长经历的励志故事;可以从中了解他的拼搏精神,还可以悟出一点人生的真谛。

绘画:史殿生

画家史殿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画创作高研班导师,现居北京。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荣宝斋画院名家高研班。多次入选由文化部主办的五年一届的全国性美展并获奖。有诸多作品在美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家展出,被中国美术馆、中央美院等多家艺术机构收藏。

《人生的阶梯》

八十年代连环画《人生的阶梯》

1951年,我六岁。爸爸嫌我小,开始教姐姐下围棋,我只能列席旁听。当时姐姐才七岁;她宁愿玩洋娃娃,也不愿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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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资格和爸爸下棋,便和姐姐下。姐姐输了,我便让她几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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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围棋最多让对方二十五个子,直到我让她二十五子还是输,这回可把她气坏了,发誓再也不和我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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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和我下棋,我怎么办?幸亏父亲决定放弃姐姐这个学生而教我了。我七岁时正式跟爸爸学棋。爸爸是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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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棋,爸爸总是坐在沙发上,让我坐小帆布凳。有一次我禁不住说:“爸爸,这太不公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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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性格宽厚,幽默风趣。他说:“我水平比你高,当然要坐大沙发。以后你什么时候赢了我,我们就对调位子。”我认真起来:“好,您说话要算数,到时别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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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我胜了爸爸。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我该坐沙发了。』『好,说出的话算数。』大个子爸爸往小帆布凳上一坐,可怜那小凳子一下子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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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感到我在下围棋方面有些才能,于是就把水平比他高出一截的一位中学教师——周己任老师请到我家,教我下棋。周老师就成为我的第二个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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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只跟我下了一盘棋就不再跟我下了,他感到应该请个名师指教我。虽为一盘棋之师,但周老师慧眼识人,在我人生的道路上,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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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周老师的介绍,我在襄阳公园认识了棋界大名鼎鼎的国手顾水如先生。顾先生就成了我的第三位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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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值星期天,众多的棋迷闻讯赶来。人们既崇拜顾先生棋艺,又对七岁的孩童感到好奇,因此围观者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我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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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开始了,顾先生让我七个子。我睁大眼睛盯着棋盘,用尽吃奶力气去捕捉顾先生每步棋的用意。棋盘对于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其它一切都隐退了,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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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一边用各种下法考验我,一边微笑着向四周的棋迷们点着头。棋迷们不停地“喷喷”着夸我。爸爸却异常紧张,好象顾先生不是在考我,而是在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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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的形势不断变化,顾先生的精湛棋艺使得我最初的优势一点点地削弱下去,但我依然扎住阵脚,尽量维持着残存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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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局进行了一大半,顾先生突然一拍桌子,高兴地说:“这个孩子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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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热心培养下一代,对会下棋的小孩都很喜欢,愿意教上几着。但真正被他收作学生的只有两人:第一个是旅居日本、称霸日本棋坛二十余年的吴清源,第二个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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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拜上顾水如为师后,我几乎每个星期天及全部寒暑假,都跟随顾先生。起初由我爸爸陪伴;时间长了,他对我放心了,便让顾先生带着我一个人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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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是国手,当时又以棋谋生,收费下棋也是出于无奈。但他辅导学生可根本不考虑赚钱,他在我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并经常为我破费买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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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先生精心培养下,我的棋艺有了较快的提高。我九岁那年,顾先生让我五子下了一局,我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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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有时也介绍一些外地棋手跟我对弈,其中印象最深的是輩声棋坛、称雄北方的过惕生先生。他让我四子,下至中盘,我取得了优势。过先生说自己输了,他夸奖了我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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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十岁的那一年,有一天顾先生高兴而神秘地对我说:“祖德,今天陈毅市长要找你下一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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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的名字在上海家喻户晓,对我这个小孩子来说也并不陌生。当年他是第三野战军的司令员,千百万大军的统帅。和这样的大人物下棋,我感到新奇,也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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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顾先生再三叮嘱我,跟市长下棋要讲礼貌不能象平时那样真刀真枪,要注意点分寸,不能杀得太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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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陈毅市长的家,会客室里已有不少人了。有好几位是上海市的领导同志,还有几位围棋名手。陈毅市长个子本不算高,但气度不凡,有一种帅气在我看来他是那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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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市长见了我微笑着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个人本来就怕生,怕说话,见了陈毅市长更是畏缩不前,说不出话来。顾先生忙说:“他叫陈祖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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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祖德,我们先来较量较量。”陈毅市长说罢,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他的笑声富有感染力,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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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棋盘旁我可就一点也不害怕了。一拿起棋子顾先生的千叮万嘱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使尽浑身解数,猛杀猛砍,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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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市长思路开阔,气势磅礴,面对我凌厉的攻势,却指挥若定,从容应战,很有一种令人叹服的大将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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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势越来越紧张,可急坏了在一旁的顾先生。他恼我这小鬼太不懂事,生怕我赢了陈毅市长,于是向我使眼色,希望我能醒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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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棋从没客气过,也不懂得如何在棋盘上谦让,还是一味拼杀下去。顾先生急得团团转,后来干脆和另几位高手走到陈毅市长身边,帮他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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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市长的棋艺本来就相当高明,如今又有高手助战,便如虎添翼,不一会就击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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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和几名棋手都称赞陈毅市长的棋艺。陈毅市长乐了:“不是我高明,是我的参谋高明。我这个司令如没有高参,就要在这个娃娃面前摔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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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市长抚摸着我的头说:“后生可畏呵!你要向老前辈们好好学习,要青出于蓝胜于蓝。”陈毅市长这么亲切,又这么有风度,我已经深深地喜爱他、崇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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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饭了,陈毅市长把我拉到他身旁。我感到是何等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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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下棋之外,我还有个爱好——绘画。在考中学时,我面临着三岔路口。一条路学画,但上海没有美术学校,除非去北京或杭州。这么小远离家庭,父母实在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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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路是边念书边学棋。国家副主席李济深先生得知有我这样一个下围棋的孩子,特给我父母来信,说北京有个棋艺研究社,让我去北京边念书边学棋。但这也要远离父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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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路都被排除了,只剩下一条就地上学的路。读初中后,功课开始重了,下棋和念书就产生了矛盾,我不得不下决心舍弃一方了。初中三年,我的棋艺毫无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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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我考进上海位育中学。据说这个学校出身资产阶级的学生比例大,因此我们高一年级全部搬进黄浦江畔一家造船厂半工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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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工半读的生活是紧张而艰苦的,但我并不觉得苦,反而被多彩的生活吸引住了,感到乐趣无穷。对于十四岁的我来说,造船厂是一个宠大的世界,我深深地爱上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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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有时就象一个爱开玩笑的老人,我渴望下棋时,客观条件不允许;而我决心舍弃下棋时,却又不得不登上棋坛。就在这年年底,学校接到市体委通知,要我参加围棋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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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委一再催促,我却犹豫不决。还是我那位围棋爱好者的父亲亲自跑到工厂,不容分说拉着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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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便在人生的阶梯上,开始了那没有尽头的攀登……

陈祖德(1944.2.19~2012.11.1),男,中国围棋职业九段棋手。上海人。历任国家体育总局棋类运动管理中心主任、中国棋院院长,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主席,《中国围棋年鉴》编委会主任,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杰出教练员。1963年和1965年,陈祖德受先和分先分别战胜日本杉内雅男九段和岩田达明九段,成为第一个在中国击败日本九段棋手的中国人。1980年,他在与胃癌病魔斗争中撰写自传《超越自我》,激励了一代人。2012年11月1日晚,因胰腺癌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著作除《超越自我》外,还有《徐程十局》《黄龙周虎》《血泪篇》《襄夏战梁程》《过周十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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