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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冰儿:充满罪恶的地方,有时总盛开着诱人鲜花——解读波德莱尔

作者:谭冰儿

《恶之花》乃为向庸俗开的排炮。庸俗即为那些为大众趋之若鹜的低级趣味。也就是说,明明不堪入目、低入尘埃,民众仍视之为能把自己从地面提升起来的翅膀或满足于感官刺激的珍宝;以至于,所谓高端人士总是乐意将其视为匹配社会档次的标签。

有人说,这是一本诠释忧郁与罪恶的词典。一经出版,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民众,其道德反应变得更为理直气壮。他们已然觉得自己拥有无以复加的美德。就因,世上存在一个“肮脏、重口味、亵渎神灵”的、反衬所谓“正能量”庸俗民众的波德莱尔。

从本质上来说,恶之花是指“恶”的艺术,而不是对“恶”的颂歌。波德莱尔破除了千年来的善恶观,以独特的视角来审视恶:即恶具有双重性,有邪恶的一面,也有某种特定艺术效果之美;它既腐蚀和侵害人类,又充满挑战和反抗精神,激励人与自身的惰性和社会不公进行斗争。

恶无处不在,有人性之恶,也有社会之恶。孤独、高傲、悲观、忧郁、叛逆的个人主义者波德莱尔,生活在恶中,爱的却是善。为了不至于被恶所吞噬,他在有清晰的逻辑与结构的思维中,时刻保持用批评的眼光正视恶和剖析恶。从基督教的“原罪”出发,鼓励人从恶中挖掘出希望,从恶中引出道德的教训。

以丑为美,反文明,反审美,一切都彰显着他强烈的精神骚动。从深层次来说,充满罪恶的地方,有时反而盛开着诱人的鲜花。他总在试图打破现实的习以为常,让世人产生新的意识与知觉,从而将自身从平庸中解放出来。然而他终究很失望:人类如同受到诱惑的天使,淹没于骇人的噩梦;如同没有灯的亡魂,爬不出无尽的深洞。恶的意识,成为他寻求自赎的唯一方式。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波德莱尔不可能接受任何制度,他爱的,只是“反抗”。也只有这种“反抗”,才能让诗人从“恶”中寻出“美”来。也有人说,暴力美学是现代主义借后学武器与规整的现代性作斗争的重要标志。冲脱苏格拉底的精灵封锁,用暴力剁烂被废黜的王子的空壳,让一个乞丐形象蜕变为重新获得了生命与骄傲的新人形象,正如文中自己所言:先生,您和我平等了。

波德莱尔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信上帝,文学中的真善美亦浸于先知文化之中;他从不搞东方人伦和偏好德行,而只专注于西方神启和追随真理。他的诗句,向来被秩序的维护者(官方)指责为伤风败俗、亵渎宗教,而这才是敏感的波德莱尔诅咒黑暗、追求光明,发出的阵阵痛苦呐喊。

反叛不是革命,波德莱尔的反叛,终究还是以悲剧结束。他追求解脱却找不到出路,热爱生活却无所倚靠,预见到革命却永远看不到希望。其宿命正如他描述的那样:

我迷失在这丑恶的世界 /被众人推搡着 /像一个厌倦了的人 /往后看 /在辽远的岁月中 /只见幻灭和苦涩/往前看/是一场毫无新鲜可言的暴风雨 /既无教诲 /亦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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