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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末班车

作者:木木杨小杨

阴差阳错凑到一块,爱情便不期而至

陶兵是一名公共汽车司机,还差几个月就要满三十岁了。俗话说男人三十而立,可是自己立个什么呢?事业上明摆着,车夫一个。家庭上...唉,不怕人笑话,爱情是什么滋味尝都没尝过,还提什么家庭。

陶兵边开车边自怨自艾地嗟叹着,像自己这样无钱无专长又不会甜言蜜语的家伙,只有鬼才爱!谈到鬼入陶兵不知怎的全身的皮肤发紧,鸡皮疙瘩也上来了。他开的520路公共汽车是一条市郊线,要经过一个墓区,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今天也奇怪,末班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车辆的大灯射出去的光也惨乎乎的,在没有路灯和月色的夜里显得非常吓人。

一会儿的工夫,陶兵就驾车到了墓区公交站。墓区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陶兵怅然若失地换档加油,要是上个乘客多好啊!正想到这里,车头前突然蹿出个白影,陶兵本能地急刹车,差那么丁点儿就撞上了。那个白影好像是个女人,他打开车门赶紧下车看个究竟,也真邪乎,那白影不见了。陶兵使劲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真他妈撞上鬼了!

陶兵回到车内时,骇然发现车内多了位蓬头散发的白衣女人“你,你……陶兵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开车吧,我买票。”那女人的脸被头发遮住,瞅不出模样,露出的下巴上有颗美人痣。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说完递上一张百元大钞。“算,算了,这是无人售票车,不找零,下次乘车补上做行了。”陶兵压抑着自己突突狂跳的心。“不行,我从不欠人什么!白衣女人把百元钞投进了钱箱。

车子刚行驶了一站路,白衣女人下了车,像风一样融进了夜色里,临下车前,她还回头看了陶兵一眼,直叫他心里发毛。回到车队,陶兵跟随收银员一起取出钱袋,到票务室清点钱款。陶兵坐在椅子上吸着闷烟,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令他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反应快,今天可就掉得大了,可这么晚了,一个女人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独自行走?想着女人的一身白衣和蓬头散发,并且不合情理地硬是往钱箱内投进一百元钱,陶兵暗自思忖,莫非真是遇到鬼了。

“遇到鬼了,真是遇到缺德鬼了!”收银员的一阵嚷嚷引来了等专车回家的同事们。原来收银员在陶兵的钱袋里发现了一张冥钞,正是白衣女人投进去的百元大钞。同事小王手里捏着那张冥钞戏谑地对陶兵说:“陶师傅,今夫是不是碰到了个艳鬼啊?”小王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陶兵一把抢过百元大钞仔细瞧瞧,现在的冥币竟然跟真钞做得一模一样,大小颜色完全相同。

回到家里,陶兵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衣女人它婚是人是鬼呢?他起床又从口袋掏出那张百元冥币,竟发现冥币的反面写有一行小字。陶兵拧亮台灯,看见上面写着南京路A区十三层八座。这会是什么地址昵,依地名看不像是正规的城市街道地址,会不会是墓址?陶兵决定明天到墓区探一探。

第二天,陶兵起了个大早。墓区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一进大门就有路牌指示,上面果然有南京路,陶兵一路找到了南京路A区十三层八座,这是一座由汉白玉砌成的坟墓,很是小巧而精致,深秋的落叶无情地覆盖在它上面。墓牌上镶有墓主的烤瓷像,她是那样的年轻而美丽,微翘的唇露出迷人的微笑,下巴有颗美人痣。莫非她就是那个白衣女人?陶兵仔细读着简短的碑文:白莹,生于1975年,逝于2000年。当我逝去的时候,亲人啊,不要为我悲伤,我会快乐地飘向天国,带走你们的忧伤和疾困,还有我在尘世间没有品尝的爱情。读完这简短的文字,陶兵忍不住泪流满面,多么美好的女孩啊。从此以后,陶兵每天都会到莹的墓前祭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她说说,即刻就会愁眉顿展,白堂成了他阴阳两隔的朋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快要过年一了。星期天,陶兵下早班后到超市买了酒和一些菜赶往墓区。或许今天是他和白莹的最后一聚,因为今天陶兵满三十了,他曾经发过誓,如果三十岁还没对象就终身与爱情绝缘。

陶兵拿出两个酒杯,在墓边的平地上摆起几样菜。他斟满两杯酒,说道:“白莹,我明白那天现身的是你,你寂寞吗?我也是,要是咱俩不是阴阳两隔该多好,说不准...呀呸,你这个丑东西还能想白莹?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白莹,喝一杯!哦,女孩喝酒不好,我替你喝.....”陶兵头一仰,两杯酒一起倒进了嘴里。这酒,陶兵喝得好苦,这可是他的绝情酒啊。就这样,陶兵在白莹的墓前喝得酩酊大醉。在醉眼迷离中,他仿佛看到白莹向他走来,然后扶着他越飘越远.....

陶兵终于头痛欲裂地醒了过来,他发觉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农家小院里,这会是哪儿呢?“你醒了?”陶兵正思忖间,一个女人挑起门帘走进屋里。“啊,白莹! "陶兵惊叫道。女人顿时满脸绯红,腼腆地坐在一旁。她含情脉脉地瞅着陶兵,陶兵哪见过如此的眼神,早已坠入了云雾之中。

“白莹,真的是你吗?我这是在哪里?”陶兵忘情地抓住她的手说。“不,我是白玉,白莹是我姐姐。我俩是双胞胎,就连下巴上的痣也一模一样。我知道你叫陶兵,是一名公共汽车司机。那天给你冥钞的也是我,我经常坐你的车,只不过你不会注意到我罢了。其实那天,我是准备寻死....”白玉说完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白莹和白玉她俩出生在墓区边的一个村子里,打小父母就相继撒手西去,留下姐妹俩相依为命。白莹从小就在外打工,赚钱供白玉上学,姐妹俩感情很好。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白莹供白玉上了大学直至研究生,最后白玉被一家大型企业录用,月薪极高,而当白玉准备报答姐姐多年来的恩情时,白莹却因为积劳成疾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沉疴缠身不治而亡。白玉还听村里人讲,为了让自己安心读书,姐姐拒绝了许多亲事。面对姐姐情深似海的恩情,白玉无以为报,她决定为姐姐守孝三年,在故居、在白莹坟前静静陪着她,与她的亡灵在梦里相聚……

听完白玉的诉说,陶兵问道:“那你怎么又会想到自杀呢?”“其实我也得了绝症,是胃癌晚期,年初在同济医院确诊的。那天是我和姐姐的生日,我想总归是活不长了,倒不如早点去陪姐姐,是你的机敏让我活到了现在。不过,我倒觉得奇怪,医生说我活不过八个月,可如今快一年了,我还好好的。”“我又怎么会到你这里来呢?”陶兵不解地问。“我当初也觉得纳闷,你怎么会经常跑到我姐姐的坟前祭拜,因为我每天都去看姐姐,每次你出现的时候,我都在远处看着你。我知道你是依据那张错投的冥币上的地址找来的,通过几个月对你的观察,我觉得你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今天我就躲在墓碑后,你的一字一句都深深打动着我,看着你喝醉后,我没办法就只好把你背回家。”白玉缓缓地边说边咬着手指头,深情地望着陶兵。

“能把你在同济的病历给我看看吗?”陶兵的酒还未全醒,他挣扎着下了床,坐在椅子上对白玉说,白玉转过身从大衣柜的抽屉中拿出了病历,陶兵接过来细细地翻看着,渐渐地他的脸上出一丝喜色。“好了,这下可好了,终于找到你了!”陶兵的酒全醒了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白玉一头雾水地看着陶兵。“给你看病的是不是王本仁教授?”“是啊。”“这就对了,那天你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后,拿起病历就冲出了医院。”陶兵神得像个大仙。

原来,王庆安教授是陶兵的姨爹。前些日子他到姨爹家去吃饭,姨爹像病了似的无精打采。姨妈告诉陶兵,姨爹误诊了一个名叫白玉的女孩的病情,虽然是化验师把一个真正患晚期胃癌的病人的化验报告和白玉的化验报告弄反了,但姨爹内疚极了,这在他的医务生涯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特别是想到白玉绝望地拿着病历冲出医院的情形,他更是不能原谅自己。最令姨爹痛心的是,他不知道白玉的地址,这个仅仅是患了胃溃疡的女孩令姨爹寝食难安。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到白玉呢?

“我该走了,白玉,我们的奇遇解开了姨爹和你的心结,我非常开心。今日一别,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希望以后以后多保重!”陶兵伤感地对白主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不来自己的嘴不是那么地笨了“不,陶兵,我...你....我喜欢你。”白玉语无伦次,不胜娇羞。这时时钟正在敲响十二下,在洪亮的钟声里刚满三十岁的陶兵幸福得险些又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