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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纪事 关于鸭川

作者:许海峰0826

立冬已至

一直很憧憬日本的冬天

听说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雪

奇怪 虽然下的是雪 但我想讲一个关于河的故事

我曾经去过日本 但是没见过下雪的日本

我去过奈良 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鹿

我去过镰仓 那里有绵延的海滨和冲浪的少年

我去过北海道 那里有温泉酒店和数不清的神社

但最令我难以忘记的 是京都

十月的京都 傍晚的风带来一丝前年秋天在这里的印象

或隐或现的凉意 稍不留神就要错过

知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它们的喧嚣占领了这里大部分的版面

远处是关西的峰峦 矗立在城市的尽头

鸭川的河水还是静静的淌着 穿过了整个城市

不经意生长的青苔 巨大古树上深深的纹路

从列车望出去 迷离的雨雾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如同一场须臾的假寐

比起吵闹的东京 我更喜欢这里

大大小小的寺庙和神社 在这个古老的地方平铺开来

若你第一次来 大概只有没得选的寺庙打卡之旅

可让我一见倾心的地方 甚至称不上一个景点

是一条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更谈不上壮观的河流——鸭川

可能是去的几天都赶上了下雨 在我心里这座城似乎是离不开水的

烟雨之后 撑着伞坐在鸭川旁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伞面上 流水声在耳旁潺潺响起

这份宁静 冲刷掉了内心所有的焦虑

从繁华的纸园出来 鸭川的宁静是可以一下子让人忘记喧闹的

看它安静的流淌着 芦草和风 石滩白鹭

不急着去哪 也不急着寻找答案

于是也就像深泽直人借住在京都时那样 自然而然地沿着鸭川散步 随手买些啤酒和下酒菜

重新回到河堤上坐下小憩

日光下 时间被慢慢拉长 白鹭自在地从身边飞过

坐在三角洲的台阶上 禁不住想 那些《鸭川六景》《鸭川小鬼》中曾经治愈过我的 万城笔下的奇幻平行世界背后 是多少个他学生时代放学后 在鸭川发呆的黄昏呢

有人躺在草丛里弹着吉他低声吟唱 有人野餐读书 骑车遛狗

也有活泼淘气的孩子 拉着父亲的手 跳过三角洲的飞石

最可爱的 是保持着鸭川独有的恋爱等距离的情侣们 散落在长长的河堤上 低调分明地散发出恋爱气息

有趣的是 桥上就是人山人海 人们只要下几个台阶 就能彻底逃离

这条清浅的河 将自己融入了京都日常生活的背景 也流淌出了京都人不自觉的从容

当你也悠然地在河岸散步 聊天 才发现你也染上了京都的节奏

平安京 京都曾经的名字 我更喜欢这么叫它

但这种安静的环境 很容易让人感到孤独

你们一定听过这个故事 1989年 科学家发现了一只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 它的发声频率在52赫兹 而正常鲸鱼只能发出和听到5—15赫兹

鲸鱼只能靠声波交流

她是孤独的吗

小时候的时候 我因为紧张经常说话结巴 记忆里很多次 班里大家聊的很开心 我一进屋就安静了 我凑过去问 你们在聊什么呀

他们说 没什么

那时候的我是孤独的吗

记忆中 姥爷一直很安静地坐在屋子的角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慢慢把我妈和我小姨搞混了 后来我才知道 那叫阿尔兹海默症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是在家里 前一秒 还在看着电视笑 后一秒 一转身 他已经睡着了 老人斑遍布在脸上和手上 一副慈祥 没有脾气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是孤独的吗

初中英语课就学了alone和lonely的区别 但好像现在才懵懵懂

那只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大海里的鲸鱼 它是孤单的 也是自由的

大概自由的极致就是孤独吧

那个结巴的我 后来改掉口吃 而感谢那段不被喜欢的日子 让我读了很多书 看了很多漫画

最重要的是 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

那些年我是alone的 但我却一点也不lonely

那个记忆中最后的姥爷 子女在奔波 连胡同里下棋的朋友 也在搬家后 各自失去了联系 属于他的时代走了 列车把他扔在原地 面无表情地向前行驶 没有哪怕一点犹豫

人生抵达之谜 每段孤独的时光都将走向自由

孤独是怎么吞噬掉姥爷的

最终也会怎么吞噬掉父母和我们

至于现在的我

我在等那个人 就像你丢掉的另外一半一样 你见到她的那一个瞬间 一切都已经被预设好 感情 印象 都已经储备到位 只等你轻按那个天亮的开关 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懂得 你开一个话题她就明白 你一交代关键词她就能感应到方位

那真是一场盛大的奇迹

认识她之前你都生活在南极或者格陵兰群岛 全世界的人都和你有时差 你说的话 他们过了宿 搁凉了 摆馊了 也就忘了

而这个人呢 她不一样 她和你在同一个经纬

神说要有光 就有了光 你们是对方的神

奇迹会发生在相信奇迹的人身上

这句话千真万确

立冬纪事 关于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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