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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梨树》:锡兰的超现实主义

作者:风影电影
《野梨树》:锡兰的超现实主义

《野梨树》并非一部水准之作,而是真正有突破性的杰作。

场景的直接切换,并没有割裂时间的延续,脱节空间通过声音的完整性得到了衔接。

瓦莱斯卡·格里巴赫的《西部》具有异曲同工的奇妙功效:通过环境音衔接任意空间。

不同的是,瓦莱斯卡·格里巴赫细碎、促短的手持镜头与锡兰沉静、绵延的长镜头相对立。

想让观众在观影时不发生意识的断裂,从而保有完整体验,这考验的是导演的能力。

锡兰做到了:转场镜头间省去的不必要时间,通过声音得到延续。

表现在电影中,是男主角锡兰边打电话边从山上下来的那一组镜头,场景得到“跳切”式呈现,但画外音却是完整的通信交流。

脱节空间与完整声音的结合,不符合事实;却让人感到奇妙,有一种超现实主义之味。

我们可以说,锡兰的野心是从《安纳托利亚往事》的自然主义,到《冬眠》的现实主义,再次进入《野梨树》的超现实主义。

锡兰的超现实表达得非常隐讳,很容易被误认为自然主义或现实主义。

首先是自然物候的呈现(光、影、风、水),尤其是风这一自然元素的呈示方式,明显从塔可夫斯基那儿继承而来。

锡兰将世间万物变为具有呼吸状态的自然之物,超越感官感知,为其附上灵性。

如果说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具有宗教的神性,那么锡兰的自然影像是否是一种“万物有灵”的超验主义,我们不得而知。

其次是意识变成进入潜意识的通道,《野梨树》在意识和潜意识的临界线上上下跃动。

在某些神秘时刻,观众越过意识状态,进入角色的潜意识之中。

《野梨树》中设计的几处梦境,并非没有原因。现实影像和梦境影像难以辨清地缠绕于一体,原因在于意识与潜意识正渐渐混同。

锡兰在《野梨树》中创造了可供呼吸和体验的完整世界,如此完备,如同曾经探访过的异域空间。

《野梨树》:锡兰的超现实主义

《野梨树》中的世界比现实的安纳托利亚或伊斯坦布尔更加真实。

虽然观众并没有在实际生活中体验过安纳托利亚的秋日光景,但在第一时间,他们被影像唤起日常生活中获得的相似体验。

锡兰通过影像放大观众感官层面的体验,每一声狗吠都在帮助唤起他们自己儿时的乡间记忆。

并非艺术模仿生活,而是生活模仿了艺术。艺术如同普鲁斯特笔下的马德莱娜糕,让观众寻回的不再是观影时刻遗留的影像记忆(反复观看将时间镌刻到影像中),而是逝去的日常生活场景。

逝去的日常时间镌刻在身体上。记忆隐秘储存着,直到遇到影像的刺点,从而重新唤回。

这是伟大艺术的秘诀。

文/把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