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要她的心
“怎么……会是你……”
幽暗的地牢,被锁链困住的女人,嗓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是本王,你以为会是谁?”陆翊申双眸微眯。
阮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满是希冀,“我爹爹……我爹爹呢?”
“死了,右相阮铭,通敌叛国,诛灭九族,死不足惜。”陆翊申儒雅的面容带着阮暖从未见过的冷漠,“他们的尸骨被扔到了乱葬岗,现在估计被野狗啃食的差不多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阮暖眼中的光阵阵碎裂,她不断摇头,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不……不会的,爹爹他没有死,他是被人构陷的!翊申,你知道的,我爹爹一心为了大祈,绝不可能通敌卖国!”
“那又如何。”
阮暖倏地顿住,她哑了喉,怔怔地望着前方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玄衣,却不再是她熟悉的温润模样。
良久,她低低的复述,“那又如何?”
爹爹说过的话在一瞬间涌入脑中,他说:暖儿,能不惊动任何人,且有动机陷害阮家的,只有九王爷,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
“那天是我生辰,我只请了你来家中,你才刚走,林丞相就带着禁军从阮府中搜出了爹爹通敌叛国的书信。”阮暖面上的泪流的更凶了,可她不吵不闹,静静地凝着陆翊申,“九王爷,是你吗?”
他淡漠地看她,语气里不带一丝往日里的柔情,“是本王。”
阮暖眸底最后的一抹亮光就此熄灭,她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染上了灰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极低极低,“为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睨她,“把心脏换给雪儿,可以留你多活几日。”
“雪儿……林雪儿?”阮暖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的灰暗又深了深。
他肯定的干脆利落,“是。”
“原来,从前的温情都是你骗我的,都是为了她。”阮暖低语,她眼中有泪,面上却突然染了笑,“真没想到,身份尊贵的九王爷,竟然屈尊降贵,亲自接近我,陷害我阮家……这真是为了我这小小的一颗心?”
阮暖扯了扯粗重的铁链,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锁住的手腕和脚腕,唇角扯出自嘲的笑。
她这么能蠢到以为,天家的人会有心?
哗啦作响声里,陆翊申玄色长袍下的手渐渐收紧,面上却更冷了几分,“她需要你自愿献上心脏。”
“她需要?”阮暖微张着唇,双眸里满是讥讽,“若单单只是她需要,九王爷又何必灭我全族。”
陆翊申倏地凝眸,“阮暖,本王对你足够仁慈。”
闻言,阮暖低低的笑了,笑容里沾满了泪。
她定眼望着牢房口的俊美男人,猛然从地上坐起,扑向他。
哗啦作响,锁链束缚着她。
男人的近在咫尺,可她却寸步难行。
“陆翊申,九王爷,如果这是你的仁慈,我阮暖还真是受宠若惊。”她大笑着,眼中的爱意尽数被埋葬,双眸中的仇恨触目惊心。
陆翊申避开了她的眼,目光落在她细嫩的手腕上。
她自小娇生惯养,往日里,一点点小伤都会痛得不行,可现在,她白嫩的细腕磨破了皮,有鲜红的血液不断冒出,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
陆翊申瞳眸紧缩,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把她逼退,直抵着墙面。“安分一点,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
阮暖不断踉跄,直到撞上冰冷且坚硬的墙面,她才闷哼一声。
铁链垂下,磨骨的钝痛减轻了少许。
阮暖狠狠捏拳,越痛她越清醒。
她凝着陆翊申,浅笑道:“这么想要我的心吗?”
“阮暖,我说过,乖乖换心,你还能有几日好活,不然……”陆翊申捏紧了她的脸,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松口。”
阮暖眸底压着痛意,扯唇道:“是啊,九王爷足智多谋,不折手段,连对我虚与委蛇,假意深情这样的事都能做,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可你始终算错了,没了爹娘,现在我连你也不要了。”阮暖仰面直视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深极低,“这世上还是什么是我害怕的?”
连他她也不要了……
陆翊申一怔,他摩挲着她脸颊的手倏地收紧。
他满面阴霾,含着戾气说:“阮暖,你注定是会被舍弃的棋子,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自愿,本王可以留你最后的体面。”
阮暖仰面把眸中的泪逼了回去,大笑着,“……不。”
“看来是本王对你太好了。”陆翊申双眸一冷,一把抬起她的下颔,凝着她的双目,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阮暖倏然睁大了眼,她想要挣扎,却只换来铁链更加刺耳的巨响。
……
良久,阮暖双目空洞地望着牢房上方,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剩。
陆翊申理了理不算凌乱的下摆,随手捡起一件长衫盖住她,冰冷无情地说:“好好想清楚,本王再来的时候,希望听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他说完,抬步离开。
阮暖像块破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嘶哑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牢,阴冷的响起。
“陆翊申,你可要好好活着。”
第2章 用刑
牢房门外,正在吩咐守卫的男人神情一滞,继而不带一直停留的离开,“把人看好了,在雪儿换心之前,不要让她死了。”
“遵命。”守卫恭敬地目送陆翊申离开。
翌日,天气明朗,可地牢始终幽暗,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
阮暖勉强抱着腿,蜷缩在阴冷的地面上。
突然,地牢的大门被打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阮暖纤长的眼睫微动,却始终半睁着眼,木然的没有反应。
林雪儿才命人打开牢房门,方一踏入,素手扭了扭鼻翼,退出牢房,皱眉吩咐,“抓过来,这牢房一股怪味,也只有阮大小姐住的舒服。”
阮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抓了起来。
她抬眸,林雪儿正对她笑的张扬。
“啧,瞧瞧,曾经名动邺城的第一美人,现在这是怎么了?看看这小脸脏的,小翠,去给她拍拍灰。”
“是,小姐。”
小翠踏进牢房,冷笑着,一把拽起阮暖的头发,重重扇了两巴掌。
阮暖被打的脸颊红肿,嘴角流出了丝丝血痕。
有丫鬟搬来了一把椅子,林雪儿坐在椅子上,看着阮暖的狼狈样,她脸上的笑愈发得意。
“这样看着就好多了,又匀称,又红润的。”林雪儿面色微白,满是恶意的笑着,“阮暖,看我对你多好。”
“有本事,你杀了我。”墨发凌乱,阮暖从披散的长发中抬起头颅,冷淡讥讽地开口。
林雪儿:“杀了你?这可不用我动手,翊申哥哥自然会为我动手。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翊申哥哥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想利用你,把你的心剜出来为我所用。”
闻言,阮暖漆黑地墨眸缩了缩,冷冷回道:“我很好奇,自古以来只要是心疾就没有治愈的可能,你们怎么都这么肯定,我的心能救你?”
“神医说可以,那自然就是可以。”林雪儿娇娇的笑了,很快,她又沉了脸,“虽然都是为了我,可你霸占了翊申哥哥那么久,我也是很生气的。”
神医?
阮暖眸底划过暗光。
她的面颊红肿,却缓缓笑了,“这就生气了,那你知道,我们无数次花前月下……你的心脏受得了吗?”
“贱人!”林雪儿阴沉着脸,霍然站起,随意扫过死牢,拿起摆着的鞭子便直直朝阮暖抽去。
漆黑的鞭子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污,此时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袭来,阮暖被抓着,躲不开,只能测过脸。
鞭子落在胸前,一瞬间便抽开了她凌乱的衣服。
鲜红的鞭痕烙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和……交相呼应。
凌虐的美感。
看到阮暖脖子上的印记,林雪儿的目光却猛然顿住,她死死捏紧了黑鞭,剧烈喘息着。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消消气,奴婢替您教训这个贱人。”小翠和几名丫鬟一时间紧张的给林雪儿顺气,喂药。
挨了一鞭,阮暖咬紧了呀,却一声不吭,见林雪儿的模样,她面上笑意更深。
被利用的,又何止她一个?
林雪儿平息了一会儿后,几步踏进牢房,一把扯下了阮暖的衣襟。
还未消除的印记清晰落在眼中,林雪儿气疯了,愤然抽了阮暖几鞭子,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又快又狠。
阮暖看着她,始终咬着唇,不让自己吭声。
几鞭下来,林雪儿已经气喘吁吁,她盯着阮暖苍白的脸,愤然道:“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我要她没一块好肉!贱人,娼妇!竟敢勾引翊申哥哥,我今天就把你的资本统统毁掉。”
看守的士兵有些为难,小翠见状,直接撞开他们,拿了另一根带着倒刺的黑鞭,谄媚道:“小姐,您去坐好,这种小事交给奴婢就好。”
林雪儿也觉得累,捂着心口,坐了回去。
九王爷府,书房。
陆翊申正在部署接下来的行动,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王爷。”
陆翊申头也没抬,淡淡道:“说。”
“林小姐去了地牢。”
闻言,陆翊申倏的掀眸。
地牢,林雪儿看着阮暖血肉模糊的样子,脸上又染了笑。
一鞭鞭抽下,鞭子上的倒刺扎进皮肉,勾起丝丝血肉。
阮暖趴在地上,唇瓣被咬出殷红的血珠,冷汗大颗大颗的坠落,
痛到麻木,她连死死攥紧的手都无力的松开。
她整个背、臀、腿都皮开肉绽,不断朝外冒着血气。
在充斥鼻翼的血腥味里,林雪儿还不觉得痛快,目光环视她一周,停留在她纤长却沾满血迹的素手上。
林雪儿微微勾唇,笑的肆意又满是恶劣。
她对身边伺候的丫鬟耳语几句,丫鬟浑身一颤,连忙点头。
不一会儿,丫鬟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士兵,找来长短粗细不一的一排排钢针。
阮暖眼前已经有些模糊,突然,她被铁链铐住的手,被粗鲁的拽起。
背上的鞭打还在继续,她无力的侧眸一看,登时,她瞳孔一缩,一阵刺骨的疼痛如狂风暴雨,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啊……”
不粗不细的钢针插进指尖,这次阮暖没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折磨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阮暖的惨叫声,林雪儿心里一阵快意,大笑着说:“继续,把她十根手指都给我戳烂,一片指甲都不留!”
“是,小姐。”丫鬟毫不留情,把钢针推到了指甲根部,用力一挑,阮暖的整个指甲连着皮肉一同剥落,就着丝丝细筋,半掉不掉的挂在手指上。
一瞬间,这牢房里的血腥味又加重了几分。
阮暖的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一个痉挛,麻木的头脑被剧痛占领。
丫鬟还在动作,又换了一根手指。
阮暖突然剧烈挣扎着想收回手,可铁链禁锢着她,丫鬟死死抓着她,她被动的,不能移动分毫。
看阮暖像条狗一样扒在地上挣扎,林雪儿眼中的笑越来越深。
疼痛也许会迟到,但它还是会来。
再次被挑去指甲,阮暖突然抬头,死死盯着林雪儿,硬是咬着牙,不再出声。
阮暖苍白却难言清丽的脸直接对上林雪儿,林雪儿脸上的笑霎时间转变为愤怒。
她霍然起身,怒火中烧,“没用的废物,快点!把她的指甲全都拔了!拔了!”
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连还在鞭打阮暖的小翠也把鞭子丢开,拿起一根针,抓着阮暖的另一只手,狠狠刺去。
林雪儿也没闲着,四下扫视一周,在旺盛的火盆里看到了烧红的烙铁。
回头看了一眼阮暖清丽的脸,林雪儿笑的诡异阴冷。
她上前,一把抄起一个烙铁,冷笑着朝阮暖靠近。
第3章 阻拦
阮暖的十片指甲都被挑开,两名丫鬟还很恶劣的用针往鲜肉上扎。
她疼的痉挛不止,眼前一度昏花。
“滚开!”林雪儿拿着通红的烙铁,屏退两名丫鬟,踱步到阮暖跟前。
隔着一段距离,烙铁上炙热的温度已经令两名丫鬟咽了咽唾容,她们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走开。
林雪儿缓缓蹲在阮暖面前,青葱般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悠悠地说:“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翊申哥哥的吧,现在,我看你还怎么勾引他!”
林雪儿说着,已经一把扯起她的头发,举起烙铁。
“你知道,当初你欺负我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吗?”头皮钝痛,阮暖无力的仰着头,余光望着近在眼前的烙铁,她却扯着嘴角,笑的张扬,“他说,他不喜欢太过嚣张跋扈的女人,就算你把我的脸毁了,那又如何?你这样的人,他根本不会喜欢。”
他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他爱的始终只有那个最高位。
是她愚不可及,最后害死了最疼爱她的爹爹。
林雪儿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你闭嘴,他是我的,他最爱的女人也是我!”林雪儿狠狠瞪着她,“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连你都是他为我准备的,你休想挑拨我和翊申哥哥的关系!”
林雪儿说完,狞笑着,不再犹豫,烙铁直往她脸上怼。
炙热的温度已经开始灼烧肌肤,眼看烙铁就要落到脸上。
阮暖咬紧了牙,下意识闭上眼睛。
“住手!”
突然,牢房外有人厉声大喝,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听出这是谁的声音,阮暖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可灼热的温度还在眼前,她不敢睁眼,也……不愿睁眼。
林雪儿只停顿了一瞬,她面色一狠,就要用力按下烙铁。
“啊!”
她还没把烙铁按在阮暖脸上,一个巨力已经把她带的倒向一旁。
“哐当……”
烙铁砸在坚硬的墙面上,再掉落在地,滋滋作响。
林雪儿看了看已经弯了一个角的烙铁,不甘心的刮了阮暖一眼,才满脸委屈地看向正阔步踏入牢房的高大男人。
林雪儿泫然欲泣的仰面看他,朝他伸出手,明显要他抱她起来,“翊申哥哥,你弄疼我了。”
陆翊申的脸色很不好,周身的气息极冷,极沉。
他没理会林雪儿,目光扫过阮暖血肉横飞的脊背和糜烂的手指。男人漆黑的双眸霎时间赤红一片,他猛然攥紧了拳,额角青筋暴起,却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他已经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阮暖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他冰冷无情的视线。
她望着他,突然便吃吃地笑了。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可笑,可笑!
林雪儿见陆翊申没理会她,本来脸色便及其阴沉,倏然听到阮暖的笑声,她还以为阮暖是在嘲笑她。
她凝眸就是一声怒吼,“贱人,闭嘴!”
她说着,迅速起身,抓着阮暖的头发,就要扇她几巴掌。
扬起的手被人拽住,林雪儿回头。
陆翊申皱着眉,厉声道:“闹够了没有?”
“我闹?”林雪儿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她惹我生气,我教训她怎么了?反正也是因为要给我换心,她才能苟活几日,给我出气,还委屈她了?”
“林雪儿。”陆翊申沉了脸,“你再闹,人死了,你就要和她陪葬。”
“哼。”林雪儿骄傲的仰面,“我就知道翊申哥哥是心疼我,才不会被这个女人勾引。”
“知道她对你的重要性,你还要任性?”陆翊申松开她的手,别开眼,微不可擦的擦了擦手。
“那我不开心嘛,她太讨厌了。”林雪儿却没放过他,搂着他的手,蹭着他撒娇。
陆翊申睇了她一眼,眸色晦暗,他看向阮暖,沉冷地说:“她的心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她的心本该是我的。”林雪儿依旧不依不饶。
陆翊申无视了她,招来侍卫,吩咐道:“去找神医。”
“哼。”林雪儿又冷哼了一声,抱紧了陆翊申的手臂,恨恨瞪了阮暖一眼。
阮暖望着眼前的一对壁人,本该痛到麻木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阵阵钝痛。
好在,身体上的痛分散了心脏的痛,她还能淡漠的看着她们,把仇人的面孔牢牢记在心里。
“九王爷和林小姐还真是般配。”她几乎是半睁着眼,无力嗤笑:“一样的心狠手辣。”
“你……”林雪儿怒然开口。
陆翊申淡淡地开腔,“雪儿才对你用了一部分刑法,后面的刑法只多不少,换心,你可以有个好死。”
闻言,林雪儿仰着脸,几乎是用鼻孔看着阮暖。
阮暖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她极为无力的扯着嘴角,扬眉笑道:“……不。”
她的脸色煞白,这一抹笑,诡异阴寒。
她话音刚落,神医已经来了。
神医一踏进牢房,看到阮暖依旧还在流血惨样,漆黑的瞳眸闪了闪。
“给她止血,别让人死了。”陆翊申只是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双眸定定地望着阮暖,看不出情绪。
阮暖趴在地上,痛的动了动手指都是钻心的疼。
神医正要给她看看伤口,林雪儿却突然捂着心口,朝陆翊申倒去。
陆翊申下意识闪开,神医刚走到陆翊申身后,顺手接住了倒过来的林雪儿。
林雪儿见接住她的人是神医,脸都气绿了。
虽然神医也很年轻俊朗,可他怎么能和她的翊申哥哥相比。
神医挑眉,关切的问道:“可是心疾又犯了?”
闻言,林雪儿双眸一闪,递给神医一个眼神,捂着心口,说道:“对,神医,我的心口又难受了。”
神医扶着她坐下,侍女紧张的给她喂药,神医给她把脉过后,神色认真地说道:“林小姐今日过度劳累,现在最好回去好好休息。”
林雪儿看向陆翊申,虚弱道:“翊申哥哥,你可以陪我回去休息吗?”
“不必,你好好休息,本王还有事要忙。”陆翊申脱开而出。
“可是……可是你都好久没陪我了,看不到你,我难受。”林雪儿咬牙,一脸的委屈。
“九王爷不如就陪林小姐回去吧,林小姐的心疾近来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还是要保持心情愉悦,否则对病情不利。至于阮姑娘,草民必然不会让她有事。”神医垂眸,眸色渐渐幽深。
第4章 仇怨
陆翊申深深看了神医一眼,不动神色地瞥了一眼阮暖,袖下的手捏的泛白,却淡漠道:“如此,神医可要治好她,在雪儿换心之前,她不能有丝毫的意外。”
“一定。”神医拱手,目送陆翊申揽着林雪儿离开。
阮暖同样望着他们,面上再无一丝波澜。
林雪儿带来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陆翊申的身影,地牢的大门再次被关上,神医才收回视线,眸色幽幽,神色冷淡的对守卫说:“你们都退下吧,我给阮姑娘上药,你们也不好看着。”
守卫面面相觑,想到神医和他们王爷交情匪浅,且他说的也是对的,他们也没多犹豫,不一会便退了下去。
此处终于安静,神医垂眸看向阮暖,缓缓朝她走近。
阮暖身上实在是太疼了,正主也都离开,她终于无力的倒在地上,苍白的脸直接贴着冰冷的地面。
她双眸微阖,连睁眼都费力。
“阮姑娘,别来无恙。”神医蹲在她面前,面上勾起诡异的笑。
闻言,阮暖倏地睁眼,看向居高临下打量她的男人。
他的表情太过诡异,阮暖不禁蹙眉,淡淡开腔,“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神医笑的愈发肆意,轻轻挑起她凌乱的墨发,轻轻地缠绕着,语气也十足的温柔,“没关系,我记得阮姑娘就好。”
可他话音刚落,手上却猛地用力,狠狠攥住了阮暖的墨发,把她的头颅硬生生扯高。
“阮姑娘自小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记得我们这种平头百姓。”
头皮处猛然钝痛,被拖动的身体更是触动到背脊和手指上刺骨的痛,阮暖不禁咬紧了牙关。
她颤着声,断断续续地说:“我……得罪过你?”
神医轻笑,眼中却是寒凉,“怎么会?阮姑娘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又怎么会得罪仇某。”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疼痛不断刺激阮暖的神经,她闷哼一声,艰难地说:“现在这样,说你和我没仇,你信吗?”
“我是和你没仇,可你偏偏要姓阮,偏偏是阮铭的女儿,这就是你的原罪!”神医脸上霎时间便没了笑,整张脸透着一种病态的阴鸷。
“我爹?”阮暖皱眉,“你……”
神医仿佛一下子受了刺激,用力把她摔在地上。
四肢百骸的痛,激的阮暖浑身痉挛不止。
她剧烈的喘息,却又因为疼痛,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小心翼翼的给自己顺气。
神医似乎被逗笑了,嘴角一咧,他抱着膝盖好整以暇地看她。
在阮暖看过来时,他白玉般的手指轻抵唇瓣,“嘘……”
他在耳后一抹,阮暖倏地睁大了眼。
神医正一点点的揭开人皮面具,露出面具下年轻俊美的脸。
长期不见阳光,男人的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可这都不足以令阮暖震惊。
“是你……”令她震惊的是,眼前这个人她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她叫了他三年的思璃哥。
“小暖儿,不敢相信是不是?”神医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也不敢相信,阮铭那个老狐狸,竟然会有如此蠢笨的女儿。”蠢笨到,他竟然有了心软的念头。
他绝不许!绝不许自己对阮氏一族心软!
他们都该死。
“我也觉得我蠢。”阮暖自嘲,内心的愧疚,沉痛,一点点啃噬着她,“我竟把我全部的信任,都给了你们,到头来,害了我的族人。”
“没办法,上天如此不公,我只能通过自己,给我董家满门一个交待。”神医手上用力,神色愈发幽深,“十年前,阮铭陷害我父亲,令我家破人亡,父亲拼尽全力护我周全,最后也被乱箭射杀。”
“这十年里,我始终记得,是你爹,是阮铭最后站在城墙上,看着我的家人一个个被斩杀殆尽。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阮铭不得好死,要阮家所有人给我董家陪葬!”
阮暖凝着他疯狂的模样,秀丽的眉头紧皱。
十年前……董家。
那时候她才六岁,可她记得,她听爹爹说过,董家也是无辜,忠心与左相一派,却被左相随意安了个罪名,最终落了个满门尸浮的下场。
当时,她还好奇的想听爹爹再继续讲故事,爹爹却再也没说过这件事。
她当时太小,也不懂,现在却……
阮暖望着眼前疯魔的男人,她苍白的唇瓣更加透明了,“你会不会搞错了?我爹爹一生正直,清正廉明,绝不会做出构陷他人之事。”
闻言,仇思璃双眸赤红,掐着她下巴的手倏地往下,一把攥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他神色阴狠,语气癫狂,“你还要为他辩解,我亲眼目睹的真相,你竟然还要为他辩解!”
她怎么能……怎么能为那个老东西辩解!
他手上用力,阮暖毫无抵抗力,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黑白分明的双眸,渐渐无力的合上,
第5章 最后的判决
在阮暖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时,她的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浅笑。
她从小最怕的,就是痛……只是,她死了不会放过这些人!
仇思璃看到她面上的笑,当即面色一变,他迅速冷静下来,一把将阮暖甩开。
“别急,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咳咳……”阮暖剧烈的咳嗽,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出大量的血。
“为什么不杀我?”她望着仇思璃,神色带了痛楚。
“我调查过你,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所以我特意对左相说,想要治好林雪儿的心疾,只能找一名和她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女孩儿,来为她换心。”仇思璃笑着,语气愈发轻柔,“果不其然,他调查到了你,为了他疼爱的女儿,也为了他的政权,他觉不会对你们阮家手软,届时,我不废吹灰之力,就可以报仇雪恨!”
“你的心脏对我还有用,我要是现在杀了你,这不是等于和左相为敌?反正你迟早会死在我手里,我不急,咱们可以慢、慢、来。”
“呵,都想要我的心,原来我的心这么值钱。”阮暖自嘲的笑着,她转头,语气中夹杂着冷然,“既然不会让我死,那你就滚吧。”
“阮暖!”仇思璃见她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他面色扭曲了一瞬,死死盯着阮暖,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很好!父债子还,你以为阮铭死了这件事就结束了?不可能,我要你死也要记得,这一切都是你阮家欠我的。”
阮暖没理会他,径直闭上了眼。
她现在四肢被缚,皮开肉绽,整个人完全不能看,可仇思璃凝着她看了许久,他嘴角带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这可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药粉,绝对会让你铭心刻骨。”
就算是痛,他也要她永永远远忘不了他!
仇思璃没有一丝犹豫,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他神色疯魔,把瓷瓶中的药粉一点点洒在阮暖血流不停的伤口上。
神奇的是,这药粉一洒,她伤口处的血很快止住。
可阮暖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开始痉挛不止。
“嗯……”她痛的眼前昏花,咬着牙还是闷哼出声。
“小暖儿,好好享受,这可是止血圣药,同样,你的伤口沾了它,从此刻起,直到腐烂发臭,这些伤口都不会愈合,且它会让你一直疼,一直疼,直到你疼死了,才肯罢休。”
仇思璃看她忍痛的样子,一直压抑的内心终于好受了些。
都是她的错,竟敢引诱他,令他十年来的目标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她该死,更该好好受着他给予的痛!
仇思璃心情愉悦的离开,阮暖终于忍不住痛晕了过去。
这厢,林雪儿从九王府回去后,只待了一天,就坐不住了。
她面色狠辣,吩咐人叫神医过来。
看到神医,她直入主题,“神医,我要她死,现在就死!”
“仇某自然会为小姐达成目的。”
很快,仇思璃带着昏迷的林雪儿来到了九王爷府。
陆翊申听到他们来了,下意识的皱眉,却还是召见了他们。
林雪儿被抬了进来
陆翊申的脸色沉了几分,双眸沉冷地看向仇思璃。
仇思璃拱手,“林小姐已经时日无多,她的心疾不能再拖了,还望王爷为了大局考虑,我们必须尽快换心,您才能最快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陆翊申攥紧了拳头,锐利的双眸一瞬间闪过肃杀,他睨了仇思璃一眼,眸色晦暗,沉冷的开口,“做准备吧。”
“是。”仇思璃点头,垂下的双眸泛起幽光。
地牢,陆翊申再一次踏入。
这次他走的比已往要慢,可再长的路都会有尽头。
他走到牢房,有守卫自觉地打开牢房大门。
他垂眼看去,地上的女人还保持着昨天他离去时的姿势,只是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阮暖身上也没有血液流出来。
“阮暖。”他低低沉沉的唤她,眸子里是看不清的晦涩。
回应他的是满室的安静,以及地上偶尔抽搐的娇小身子。
地上的女人半睁着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中,带了些许浑浊。
痛意不止,锥心刺骨,她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连掀眸的力气,都得积攒良久。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问你,这心,你给还是不给。”
第6章 剜心
阮暖张了张嘴,却只能极力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嗤,“……呵。”
陆翊申眸底闪过些什么,却稍纵即逝,他闭了闭眼,冷漠地开口,“你从来识时务,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为有利的。”
阮暖没有出声,没有抬头,没有看陆翊申一眼。
陆翊申以为,这是她无声的拒绝。
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她不乐意的事,很多时候都是默默无声,静静的抗议。
可陆翊申不知道,这次,她只是再也没了力气,睁眼,张唇,每一次蓄积力气,都需要承受更加剧烈的锥心刺痛。
“你现在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确定还想苟活于世?”陆翊申把话说的越狠,他广袖下的手捏的越紧。
连……狗都不如?
阮暖艰难的咽了口唾容,灼痛的喉咙没有好受一丝一毫。
她慢慢动了动手指,用指尖的痛刺激着大脑神经,剧痛袭来,她惨白的脸已经不能看。
她终于艰难缓慢的转头,双眸上睨,对上陆翊申俯视的视线,断断续续地说:“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接近,一直在……利用我,你从未爱过……”
“是。”陆翊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不愿……不想再听她说的一字一句。
他慢慢蹲下,睨着她,毫不犹豫地说:“你该知道,本王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从不会让自己有软肋,如果有,他会亲手斩除。
所以,阮暖,留不得。
“是啊……你是九王爷。”阮暖笑了,扯着痛,笑的满面冰凉,“我……输的彻底。”
“想要……我的心?”
陆翊申面色凛然,带着沉冷,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该答应了。
阮暖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用尽全力地低笑,就算牵扯到满身的痛楚,她也不顾,她笑着,眼中遗留的光被黑暗吞噬,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心……它就是在我身体里坏掉,烂掉,我……也不会同意把它赠与旁人。”
她话音刚落,陆翊申双眸一冷。
恰在此时,神医走了进来,他只望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就知道他的药果然很有效。
他眸底带着愉悦,对陆翊申说道:“关键时刻,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强来,只是这样一来,这颗心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不过,你该是不介意的。”
陆翊申起身,他凝了阮暖许久,双眸一闭,再次睁眼,眸中尽是森寒的光。
“准备挖心。”
没有谁可以阻碍他,她……也不行。
一切准备就绪,一直束缚着阮暖手脚的铁链终于被解开。
在极端的痛楚里,阮暖还抽空看了看,恢复自由的双手,以及十根光秃秃,血淋淋的手指。
她轻笑,今年她十六,正做着最美的梦,一个不小心,却跌进了最冷的深渊。
很快,她被转移到了一处密室,放到了寒玉床上。
玉床的另一端,林雪儿昏睡的安详。
她的四肢再次被拴住,这次就连脖子都未能幸免。
仇思璃拿出了长短粗细不一的小刀,正用火石烧灼着。
陆翊申站在她身侧,拿着一个玉盒。
见仇思璃烤好刀准备直接动手,陆翊申皱眉道:“林雪儿都能昏迷,你让她这样受着?”
“非自愿的心脏,效果已经大打折扣,我要是再用药,这颗心也就废了。”仇思璃动作不停,已经割开了她的衣衫,“受着吧。”
他轻飘飘地说完,微微用力,手中的刀已经刺破阮暖细嫩的皮肉。
阮暖咬着皲裂的唇瓣,剧痛袭来,她一声不吭,可身子还是条件反射的不断痉挛着。
陆翊申眼中的光极冷极冷,手中的玉盒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却没阻止。
仇思璃看了阮暖一眼,唇角一勾,手下动作不停,刨开她的胸膛,触碰着胸腔里鲜活跳动的心。
阮暖的痛感神经在此刻被无数的放大,剧痛甚至令她头脑发空,眼前空芒一片。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肉被一层层刨开,胸腔里融进骨血的心脏正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链接心脏的血管被刀刀切断。
突然间,鲜红的心脏被连根拔起,整个胸腔变得空落落的,意识消散前,她眼前有模糊的印象——
陆翊申正捧着她的心脏……
她的世界从此没了声息。
第7章 后世
阮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混混沌沌中,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有一个名唤苏子烟的女孩,她自小寄人篱下,温温静静,与人和善。
日子平淡,直到她来到了偌大的皇宫……
头部一阵钝痛,阮暖缓缓张开了水墨的双眸。
脑袋还有些发蒙,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心口。
锥心的刺痛早已侵入骨髓,剜心之痛随着灵魂,不可忘,不能望。
可手指抓着心口,她却猛然愣住。
她缓缓低头,抬起纤长细嫩的手指——眼前的手指白皙,细腻,每片指甲都圆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色。
阮暖眼中满是震惊,她闭了闭眼,颤着手,把这双没被束缚摧残的玉掌凑近了看。
纤长的眼睫沾染了丝丝晶莹,她看着,摸着,甚至用这双手,狠狠捏住了脸颊。
痛意清晰,熟悉。
阮暖一个翻身,冲向了房内的铜镜。
镜中之人,极美,她的美并不夺目,而是淡淡的,润润的,让人看着便极为舒服。
可令阮暖震惊的是,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在混沌中出现在她梦里的——苏子烟。
恰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阮暖没有时间多想,一道清脆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已经响起,“苏美人,您醒了……呜呜呜,您终于醒了。”
“你……”阮暖下意识皱眉。
“苏美人,您怎么就起来了,快快快,快躺回去,可别牵扯到头上的伤了。”
阮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这小宫女扶到了床上。
看着宫女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换药,阮暖越看她越眼熟。
她紧紧蹙眉,咬着唇,试探性地开口,“文秀?”
“怎么了苏美人,是不是奴婢弄疼你了?奴婢这就再轻一点。”文秀轻吹着她的额头,细细慢慢的给她缠上纱布。
经受过比这还要强上数倍的疼痛,额头的这点痛,阮暖不太放在心上。
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真的重生在了这名叫苏子烟的小姑娘身上。
“文秀,我是怎么受伤的?”
脑中的画面有些模糊,阮暖只知道苏子烟是被人推倒在地,额头碰上石块,之后的便是一片昏黑。
想来,这一碰,苏子烟去了,她阮暖也来了。
“苏美人,您……您可别吓奴婢。”文秀睁大了眼睛,满目的担忧,“可别是磕坏了脑袋。”
阮暖微微一笑,“我很好,只是刚醒,有些事都迷糊了。”
“那就好。”文秀拍着胸脯,很快又愤恨道:“苏美人,就是雪妃娘娘把您推倒的。”
“雪妃?”阮暖凝神一想,脑中的记忆上涌。
雪妃……林雪儿?
阮暖倏地攥紧了手,她垂眸,不让文秀看到她眸中的神色,淡淡地问:“能给我说说关于雪妃的事吗?还有,她为何会推我?”
文秀以为阮暖之前摔了脑子,现在刚醒,可能有些事还没想起来,便不疑有他地说:“苏美人,这雪妃是前任左相唯一的千金,如今更是皇上唯一的妃子。”
“当今皇上,登基五年,后宫佳人无数,可再多的佳人都只是个美人,妃位只这雪妃一人。”文秀愤愤然,“就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她在这后宫一向是嚣张跋扈,但凡是她看不顺眼的,统统都被打杀了。”
文秀一说,阮暖脑中便有一股股记忆浮现,她猛地眯起了双眸。
当今皇上,是他——陆翊申!
“你刚刚说,前任左相?”阮暖的双眸里,带着淡淡的幽暗。
“是啊,就是三年前,林丞相徇私枉法,收受贿赂,触怒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抄了左相一家,还把他们全族流放边疆。”
“嗯。”听完文秀的话,阮暖淡淡地笑着,“所以,雪妃现在是没了娘家撑腰。”
“可不是嘛。”文秀看着阮暖,满眼的心疼,“可她就算没了娘家,还有皇上的宠爱,这才敢没有任何原由就把您推倒了。”
“苏美人,您之前真是吓坏奴婢了,文秀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乖,我现在没事,你退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阮暖淡笑着,和从前的苏子烟并无二致。
文秀一拍脑门,紧张道:“对对对,苏美人刚醒,需要休息,奴婢这就出去。”
阮暖望着文秀出了房间,轻声合上房门,她脸上的笑霎时间垮了下来。
她轻靠着软枕,唇瓣轻启,无声的说着,“不愧是陆翊申,卸磨杀驴吗?”
低笑声慢慢溢出粉白的唇瓣。
她回来了,他们要做好准备……
第8章 再遇
飞雪殿。
宫女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汇报,“娘娘,苏……苏美人她没死。”
闻言,林雪儿面色一变,把手中的茶盏一下砸向汇报的宫女。
“废物,废物!”林雪儿猛然站起,来回踱步着,“伤得那么重,我也不准许太医去医治,她怎么会没死?”
“是不是你们没把我的话带到太医院!”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瑟缩着,忙不迭地跪下,“娘娘明鉴,奴婢(奴才)警告过每一位太医,绝没有漏掉一个。”
“没用的废物,白养你们这么久。”林雪儿气的心口上下起伏着,捂着心口,她狠狠踢了几脚离她最近的太监,愤恨道:“算她命大,下次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个贱人,绝对留不得!”
苏子烟,竟然长得和阮暖有五分相像,她要趁早铲除了,决不能让翊申哥哥看到她的脸!
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顿时瑟瑟发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阮暖已经重活了三日,这几日她把现在的局势都打听的差不多。
令她惊讶的是,陆翊申已经登基了五年,这后宫的美人也不少,可他偏偏至今无子。
“苏美人,这几天您真喜欢在太阳底下睡觉。”文秀摇头,给她剥着葡萄皮,“我都害怕这日光太盛,会晒伤了您。”
“不碍事。”阮暖刚从暗无天日的地牢挣脱出来,这温暖的日光,与她却是最好的慰藉。
她咬下一颗葡萄,慵懒的起身,“你别跟着我,在院里呆了几天,我想出去走走。”
“啊。”文秀一愣,下意识跟上了她。
阮暖回眸看她一眼。
明明她眼中什么都没有,可文秀却浑身一冷,硬生生止了步。
阮暖浅笑,摸了摸她梳着双髻的小脑袋,“乖,我很快回来。”
“好。”文秀小脸一红,方才的冷就像是错觉,她不好意思的点头,却不忘叮嘱道:“苏美人,咱们这月离殿离紫竹林最近,你可要注意,别走到那儿了。”
“嗯。”阮暖颔首,收回手漫步出院。
初夏的阳光还不烈,阮暖刚走出院子,文秀又叫住了她。
“苏美人等等。”文秀跑上前,把手中的油纸伞塞到她手上,“记得打伞。”
阮暖望着手中的油纸伞,笑而不语。
望着阮暖渐渐远去的身影,文秀有些疑惑的挠挠头。
苏美人的性子好像和刚进宫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都被雪妃娘娘这样欺负了,有一点点变化也不奇怪。
这厢,阮暖头上还缠着纱布,打着伞慢慢的朝紫竹林走去。
她既然来了,不玩点儿刺激的,那也太对不起她现有的资本了。
既然原主是被林雪儿弄死的。
共同的仇人,第一个拿她开刀,再好不过。
紫竹林越来越近,阮暖眸底闪过一抹暗光。
她脸上极快的扬起无邪的笑,刚刚走到紫竹林外,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群人,吓得她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满目惊愕的抬头,她怔怔地望着一脸怒容的女人堪堪停在了她面前。
“是你!”林雪儿下意识看了一眼幽深的竹林。
“雪……雪妃娘娘。”阮暖惊慌的爬起来,对林雪儿行礼。
林雪儿回头,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苏子烟半垂的脸。
从这个角度看,她和阮暖更像了。
林雪儿的脸阴沉的可怕。
随行宫女看到林雪儿难看的脸色,当即面色一变,上前呵斥道:“大胆,小小美人也敢冲撞雪妃娘娘,看来美人的宫规是白学了,奴婢今天就教教美人何为规矩。”
林雪儿睨了宫女一眼,嘴角微勾,双手环胸,冷嗤道:“打,这张脸,本宫看到就讨厌。”
“是。”
几名宫女上前,一把抓住了阮暖。
阮暖双眸怯怯的,双手被抓着,她想挣扎又不敢挣扎。
这些宫女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凌厉的掌风袭来,她咬着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良久,阮暖都没等到想象中的剧痛,她微微张开双眸。
甩至她面前的巴掌堪堪停在她眼前,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不得寸进。
阮暖愣愣的朝这只手望去,明黄色的龙袍分外显眼。
第9章 惩戒
“参见皇上。”
一瞬间四周的人都跪倒一片,陆翊申也一下甩飞了这名宫女。
阮暖还在愣神,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跪下就要行礼。
岂料,她才半弯下腿,双手却被人扶住。
“陛……陛下……”她的嗓音里满是紧张,捏紧了手,一直低着头。
任谁看到这副样子,都会以为她是羞涩了。
可没人看到,她垂下的眼帘里一闪而过的幽光。
陆翊申凝着她低头的样子,眼中有一瞬间的愣怔。
林雪儿虽然跪在地上,可她没错过陆翊申对待苏子烟的态度。
一瞬间,她怒火中烧,愤而大喊道:“陛下,这个贱婢,竟敢擅闯紫竹林,我正要教训她,这规矩不学好,往后可是会冲撞您的。”
父亲死后,这些年她也看清楚了,她还能维持着雪妃的位置——都是因为阮暖那个贱人!
现在她望着陆翊申看着苏子烟的眼神,她真的慌了,同样嫉妒的发狂。
“擅闯?”陆翊申突然将阮暖拥入怀中,淡漠地睇着林雪儿。
“是,陛下下过命令,这紫竹林就是禁地,可她明知故犯,这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该罚!”林雪儿在陆翊申面前虽然收敛了阴狠,可脸上还是可以窥见恶毒。
“好。”
林雪儿双眸一亮,就听陆翊申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来人,雪妃擅闯禁地,仗着二十,拖回飞雪殿,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飞雪殿一步,更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禁卫军领命,动作快速,已经上前架起了林雪儿。
林雪儿蒙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板子已经重重的落下。
“啊!”生平第一次被打,剧痛袭来,林雪儿惨叫出声。
“陛下……翊申哥哥,好痛,你快叫他们停手。”
林雪儿被打的头脑都不清醒了,胡乱的叫着。
陆翊申一脸的冷漠,还抽空看向了怀中的女人。
每一板子落下来,阮暖的身子都要抖一抖,往陆翊申怀中瑟缩着。
“害怕?”陆翊申的声音罕见的温柔。
阮暖身子一僵,一下子就不敢动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陆翊申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阮暖埋首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眸底愈发阴寒。
正在被打的林雪儿看到陆翊申抱着苏子烟的姿势,眼中的妒火再也掩藏不住。
这些年,她虽然换了心,可身体也不算好,因此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陆翊申都没打过她。
可今天……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贱人,你滚,你凭什么要翊申哥哥抱着你,你不配!”林雪儿的理智都被痛意和妒火烧没了。
闻言,陆翊申皱眉,冷声吩咐,“打快点儿。”
“啊……”禁军加快了速度,林雪儿更痛了。
杖刑结束,林雪儿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就像没了半条命,她涕泗横流,正趴在地上喘息着。
飞雪殿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战战兢兢,都不敢去扶她。
眼看陆翊申要带苏子烟离开,她也要被禁军拖走,林雪儿咬着牙,恨恨道:“当初说不爱阮暖的是你,现在忘不掉她的还是你。”
“你就是守着这片破竹子,找她的替身又如何,她死了,死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再回来。”
阮暖双眸微闪。
陆翊申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堵住嘴,拖下去。”
“呜……”林雪儿被堵住了嘴,拖回飞雪殿。
阮暖一直靠在陆翊申的怀里,低着头不吱声。
陆翊申松开她,突然挑起了她的下巴,深深地凝着她。
周围的宫女太监纷纷低头。
陆翊申身后的太监总管——高公公,打量了几眼阮暖,而后恭顺的垂下眼帘。
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你叫什么。”陆翊申低低沉沉的问,他眼神柔和,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通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阮暖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极快垂下眸子,她软软糯糯地说:“回禀陛下,妾,苏氏子烟。”
“苏子烟……”陆翊申慢慢咀嚼着这句话,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面颊,淡淡道:“往后,你便叫苏子容。”
阮暖垂下的眸子里极快划过一抹冷嘲,却恭敬地说:“谢主隆恩。”
这时,高公公在陆翊申耳边说道:“皇上,这位是您的苏美人,只是您从未召见过。”
事实上,皇上登基一来,后宫虽美人无数,可他一个都没召见过,更别说侍寝了。
为此,高公公险些愁秃了头。
第10章 游戏
皇上至今无子,满朝文武几乎都关心着他的子嗣问题。
这么多年,雪妃娘娘几乎是皇上唯一青眼之人,可就算如此,皇上还是未曾去她那儿过过夜。
这连侍寝都做不到,跟别说子嗣的问题了。
可皇上手腕铁血,大家私下里会着急,明面上却绝不会提。
现如今,高公公终于在苏美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苏美人。”陆翊申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他牵起了阮暖的手,握在手中把玩着。
“陛……陛下,有何吩咐。”阮暖苍白的脸此时也红彤彤的,泛着娇羞。
陆翊申牵着她,慢慢踱步,“你来宫里多久了。”
闻言,阮暖伸出了另一只手,慢慢折起两个手指,小声道:“三……三个月。”
“你怕朕?”陆翊申说的笃定。
“啊。”阮暖呆住了,她咬唇,微微摇头,“妾,妾没有怕陛下。”
“别咬。”陆翊申突然伸手压住了粉嫩的唇瓣,眸底有丝丝戾气。
阮暖在承受痛苦时,总是死死咬住唇瓣,眼前的这个女人连做这个动作都和她如此相像,他……见不得。
唇上的触感传来,阮暖呆住了。
陆翊申手指微动,让她粉嫩的唇从贝齿下解放,才淡然的收回手。
“陛……陛下……”女人身体微抖,像是害怕极了。
陆翊申微微一笑,一如当初初遇阮暖一般,深邃的瞳眸带着笑意,轻易可以把人吸引进去。
可阮暖知道,这人从来就是深渊。
“走吧,带你逛逛朕的皇宫。”
阮暖被他带着,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到后面她‘发现’皇上真的不可怕后,已经可以对他言笑晏晏了。
文秀一直在月离殿门外等着,等了许久都不见阮暖回来,她愈发心急如焚了,生怕阮暖又遇到雪妃。
突然,她听见前方传来轻笑声,定眼一看,双眸蓦地睁大。
这这这……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真是皇上来了!
她赶紧跑上前,恭敬的跪拜,“参见皇上。”
“平身。”陆翊申似乎心情愉悦,直到把阮暖送回月离殿才离去。
走时,他眸色深深地凝着阮暖。
阮暖一脸笑意的回视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隐去了嘴角的笑。
“美……美人,刚刚皇上好温柔啊,奴婢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咱们皇上如此温柔的待一个人。”文秀满脸的欣喜。
阮暖敲了敲她的脑门,笑着瑶瑶头,眸底却一片冰凉。
温柔?这可是陆翊申最擅长的伪装呢……
“美人,真的,皇上必定是喜欢您的,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文秀还在说着,甚至兴奋的手舞足蹈。
“或许吧,谁知道呢。”阮暖转身,淡淡道:“我累了,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
“啊,好。”文秀见她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以为她真的累了,没再说什么。
进了房间,房门被合上的最后一丝缝隙里,阮暖望着陆翊申离开的方向,眸色透着彻骨的森寒。
慢慢走向梳妆台,望着镜中的女子,她勾唇一笑。
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翌日。
阮暖还赖在榻上看书,高公公突然来了月离殿。
阮暖微微扬眉,走出房门后又恢复成了那个天真温婉的苏美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子容,贤良淑德……特封为容淑仪……”
高公公宣读完圣旨,望着阮暖呆愣愣的样子,殷切地笑道:“容淑仪,接旨吧。”
经过高公公提醒,阮暖好似才反应过来,赶紧叩谢接旨。
文秀送高公公离开后,她脸上的笑一点都没有减。
与她的满脸兴奋相反,阮暖始终淡淡的笑着。
见状,文秀不解地问:“美……淑仪娘娘,皇上破例给您提了位份,您不高兴吗?”
“高兴。”阮暖看她,“可我对这些一向不看重,他心里若是有我,便够了。”
“也是。”文秀咧嘴一笑,“您的性子一直都很淡,不过,娘娘不是闺名子烟吗,方才高公公好像念的不是这个。”
闻言,阮暖揉了揉她的发顶,“皇上喜欢这个,那便是这个。”
“哦。”文秀有些不明白,又好像有些明白。
阮暖望向了飞雪殿的方向,微微弯了眉眼。
林雪儿,也该坐不住了。
她很期待林雪儿下一步的动作。
第11章 人齐了
林雪儿听到这个苏子烟不止被改为了苏子容,而且还越级被封为了淑仪,整个人气的都快炸了。
“阮暖,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也不让人安生!”林雪儿的脸阴狠到扭曲。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为什么被改了名还没封为容淑仪,可林雪儿清楚的很。
“来人,来人。”昨天被打,今天背上的上还疼着,她只能朝外大喊大叫。
“娘娘,您怎么了?”宫女太监慌忙跑进来,生怕林雪儿有个好歹。
被打怕了,条件反射。
林雪儿把软枕丢向他们,暴躁地说:“本宫要出去,扶本宫出去。”
自从换心之后,这几年她都养的很好,心疾没在犯过,可现在,她气地心口都开始疼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还是小翠装着胆子说:“娘娘,皇上说了,没他的命令,您不能出去。”
“贱婢,你再说一遍!”林雪儿狠狠瞪着她。
小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娘娘,门外都是禁军,不止您出不去,就连奴婢们都出不去啊。”
闻言,林雪儿狠狠啐了一口,怒骂,“废物。”
也不知道,她骂的是谁。
下了早朝,陆翊申本想去御书房,可走到一半,他看到被带来的仇思璃时,脚步一转,去了月离殿的方向。
仇思璃没说什么,默默跟上了他。
陆翊申到了月离殿,面上的冷峻很快换为柔和。
他制止了太监的通报,轻声踏入了殿内。
这时候,阮暖面上盖着一方丝帕,正微微闭着眼,乘着树荫,躺在软榻上沐浴斑驳的光影。
她身边只有文秀候着。
她被封为淑仪,皇上赏赐了很多东西,也拨了宫女太监过来伺候。
只是,她不喜人多,打发了其他人去整理物品,只留下了文秀。
文秀最先发现皇上来了,她心一跳,想到阮暖还在榻上躺着,紧张的想叫阮暖。
陆翊申食指轻抵凉薄的唇瓣,冲她摇头。
文秀看了看阮暖,咽了口唾容,无声的朝陆翊申下跪。
陆翊申摆手,让她退到一旁后,他缓步走到阮暖身旁。
他身后的仇思璃眸色微闪,目光落到了树荫下的女人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阮暖缓缓抬手,掀开了面上的丝帕。
她双眸微睁,带着丝丝的迷糊。
陆翊申见状,不禁轻笑出声。
这笑声吓了阮暖一跳,看清楚上方出现的人是谁后,她倏地睁大了双眸。
她一个翻身,想对他行礼,可动作太快,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到了陆翊申的胸膛上。
“哎呦。”阮暖被撞的朝后仰去,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
陆翊申一手捞住她,把她带进怀里,柔声道:“撞疼了?”
“陛……陛下,妾参见陛下。”阮暖放下手,赶紧行礼。
陆翊申扶着她,没让她行礼,看了仇思璃一眼,搂着她进屋。
仇思璃从看到阮暖的样貌后便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
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和阮暖长的虽只有五分相像,可神态却是像了十成十!
“仇神医。”屋子里,陆翊申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仇思璃回神,他掩去了眸中的神色,背着药箱,踏进了屋里。
见仇思璃进来,陆翊申淡淡道:“给容淑仪看看伤。”
“谨遵圣意。”
仇思璃慢慢朝阮暖靠近。
阮暖眨了眨眼,乖乖呆在陆翊申怀里,一动不动。
仇思璃小心的解开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陆翊申一直望着阮暖的脸,眸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纱布被揭开,望着粗略处理过,现在正冒着丝丝血液的伤口,仇思璃皱眉,“这伤,太医就是这么处理的?”
“啊。”阮暖摇头,“不……不是,这不是太医处理的,是我的宫女,还好她懂得粗略的医理,能够止血就够了。”
闻言,仇思璃什么都没说,轻柔的给她再次处理了伤口。
陆翊申拧眉,温和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
伤口重新处理还是会有些疼,阮暖细长的柳眉皱起,时不时还会痛的抽气。
每当这时候,陆翊申会把她抱的更紧,眸色更是悠远几分。
身来娇贵的女人,一点小伤都会痛到哭泣,可当年阮暖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仇思璃动作平稳,很快给她换好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包扎完毕,阮暖温婉一笑,朝仇思璃颔首,“谢谢。”
“能帮到容淑仪,是草民的荣幸。”仇思璃笑的温文尔雅。
阮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深刻中仿佛还带了些其他的意味。
人……齐了。
“你可以走了。”陆翊申抱紧了阮暖,冷冷出声。
仇思璃神色自若的行礼,“草民告退。”
陆翊申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阮暖,还小幅度朝他挥了挥手。
仇思璃浅笑着退出屋子,听到身后娇俏的笑声时,他回头望去。
阮暖正抬着头,碰了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陆翊申握住了她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柔的落下一吻。
阮暖瞬间呆住了,僵直着身子,忘了反应。
陆翊申的轻笑声传来,仇思璃猛然朝宫外走去,斑驳的树影映照着,他逐渐深沉的眸子。
第12章 进一步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在这期间阮暖和陆翊申的感情‘与日俱增’。
他始终温柔深情的看她,有时候一看便会看上许久。
她对他越来越依赖,在他的纵容下,几乎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
林雪儿身上的伤好了,终于能走出飞雪殿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她嫉妒的又摔碎了一套茶具。
“贱蹄子,你以为用了肮脏的手段就可以抢走我的翊申哥哥了?”她满面阴狠,“你想都不要想。”
“走,去月离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月离殿。
这时候,阮暖正坐在树下的秋千上,一脸淡笑的看着文秀给她说这宫里的八卦。
“雪妃娘娘到。”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高喊。
阮暖脸上的笑意突然加深,眉眼都笑的弯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的下了秋千,林雪儿已经气势汹汹的踏进了殿内。
“放肆……”林雪儿见阮暖慢悠悠的神态,正要发作。
阮暖对她福身,“见过雪妃娘娘。”
她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也跪道:“奴婢(奴才)参见雪妃娘娘。”
林雪儿的呵斥就这样被卡在喉管里,不上不下的。
她冷哼一声,也没叫她们起身,只是兀自打量起这月离殿。
越看,她越气。
林雪儿挑刺道:“容淑仪,你好大的架子,本宫今日解禁,却不见你前来恭贺。”
“回雪妃娘娘,妾近日感染了风寒,唯恐去冲撞了您,只能在这殿中默默为您焚香祷告。”阮暖依旧维持着福身的动作,垂下的眸子里藏着嗜血的笑意。
“你竟敢诅咒本宫?”林雪儿走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脸,冷呵道:“得意忘形是吗,你也不想想,陛下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怎么会一见你便对你好。”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替身,你有这么资格在本宫面前傲。”
阮暖俏脸一白,竟踉跄着跌倒在地,也成功从林雪儿锋利的指甲下脱逃,“雪……雪妃娘娘,妾……妾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陛下待妾很好……很好。”
“呵!”林雪儿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来气。
她虽然长得像阮暖,可分明和阮暖大相径庭。
阮暖那个女人自小清高,要她哭?根本不可能!
可眼前这人,连替身都做的如此失败,翊申哥哥绝对是被她蛊惑了,才会一直宠爱她。
她狠狠朝她踹去,“来人,把她绑了,本宫还没叫她起来,她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阮暖好似被她吓到了,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恰好躲过了她踹来的脚。
“贱人,你还敢躲?”林雪儿蓦地瞪大了眼,回眸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要我动手?”
她带来的宫女一个哆嗦,顿时涌了上来,把阮暖围住,动作粗暴地把她拽了起来。
双手被扣住,阮暖咬着牙,眼泪要掉不掉的,怯生生的不敢看林雪儿。
“躲啊,这次我看你往那儿躲。”林雪儿望着她的脸,眼中闪过恶意,随意抽出一名宫女的发簪,她狞笑着,朝阮暖的脸颊狠狠划去,“没了这张脸,我看你还能用什么蛊惑翊申哥哥。”
第13章 晋升
发簪尖锐,凶狠的朝阮暖刺下,她挣扎着,害怕的闭上了眼。
“叮……”
一声脆响,抓着阮暖的宫女纷纷松手。
“奴婢(奴才)参见圣上。”
闻言,阮暖猛地睁开了双眸。
看到快步而来的高大男人,她的睫羽微颤,隐约还染着湿意,带着哭腔喊道:“陛……陛下。”
陆翊申沉着脸,阔步上前,将阮暖拥在怀中,厉眸直射林雪儿,“雪妃,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陛……陛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是这个贱……”对上陆翊申阴冷的瞳眸,林雪儿跪在地上,缩了缩脖子,连忙改口:“是容淑仪,我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却不领情,甚至恃宠而骄,不守规矩。”
“在这宫里,朕就是规矩。”陆翊申盯着林雪儿的心口看了许久,沉冷地说:“所有规矩都是朕给暖儿免去的,雪妃有意见?”
林雪儿死死攥紧了双手,低着头,不甘地说:“不敢。”
“看来一个月的紧闭没让雪妃长点记性。”陆翊申轻拍着怀中的女人,低低沉沉地说:“来人,把雪妃拖回去,禁足半年。”
被拉下去之前,林雪儿狠狠看了阮暖一眼,眼中的神色愈加疯狂。
该走的人都走了,陆翊申把阮暖带到殿里,细细的检查着。
“陛下,妾没事。”阮暖也缓和了过来,摇头冲他笑着。
“还说没事。”陆翊申拿起了她的手,看向她的掌心。
红红一片,好在没有流血。
阮暖翻了翻掌心,笑道,“这不是没流血嘛。”
没有血色的伤,还算是伤吗?
她眸中的笑深了深。
陆翊申双眸微闪,却还是定定地望着她的笑颜。
“朕希望你开心,一辈子都能这样笑着。”
阮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低低地说:“其实,这很简单的。”
“嗯。”陆翊申摸了摸她的脑袋。
“陛下,方才雪妃娘娘说,妾只是一个替身,这是真的吗?”阮暖仰面,望着陆翊申。
陆翊申凝着她许久,才淡淡地问:“你觉得呢?”
阮暖低低的笑了,“妾觉得,就算是替身,那也是妾的福气,只是,妾还真的挺羡慕那名被陛下放在心上的女子。”
陆翊申面上的笑淡了,他捏了捏她的脸,“去休息吧,朕叫了太医,一会儿要乖乖上药,朕处理完事务便来看你。”
“好。”阮暖点头,目送他离开。
太医来给阮暖上过药后,阮暖见文秀关了寝殿的门,脸上温润的笑才一点点落了下去。
阮暖才起来,翠儿已经急急忙忙的跑来说道,“娘娘,您快点儿,高公公又来宣旨了。”
阮暖扬了扬眉,跟着去了前殿。
一见到阮暖,高公公的老脸上堆满了笑,拿起圣旨,宣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进封容淑仪为容贵妃……”
“容贵妃,接旨吧。”
阮暖叩谢隆恩后,接过圣旨,笑道:“高公公辛苦了,文秀。”
文秀颔首,去内殿拿出一袋银钱,双手奉给高公公。
“多谢贵妃赏赐。”高公公把钱袋收入怀中,带着人离开。
阮暖望着手中的圣旨,无声的轻笑。
现在她压了林雪儿一头,看来,林雪儿要出狠招了。
陆翊申,他这是想护她,还是害她?
第14章 中毒
林雪儿再次被关。
之前她是嫉妒的想毁了阮暖,在听到阮暖升为贵妃后,她想的就不再是毁了阮暖那么简单。
在这后宫,没有人可以压她一头!
林雪儿面上狠厉,叫来心腹宫女,对她耳语几句。
日光甚好,阮暖坐在亭中,观赏着湖里的游鱼。
一名宫女凑近她,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阮暖平静的双眸染了点点笑意,她放下手中的鱼饵,轻轻拍手,慵懒道:“唔,终于出招了。”
御书房。
陆翊申正在处理政务,突然听到外面有喧闹声。
他面色冷冽,还没说什么,高公公已经皱着眉出去看了。
不一会儿,高公公急忙跑进来,面色有些焦急。
“皇上,容贵妃出事了。”
“什么?”陆翊申猛然站起,双眸中骤然泛起的冷意,冻得高公公浑身一颤。
“伺候贵妃娘娘的宫女,此时正跪在殿外流涕哭喊。”高公公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陆翊申的脸阴沉的可怕,他阔步向外。
殿外的宫女一见到他,顿时哭的更凶了,抽泣着说:“皇上,您快去看看我们娘娘,娘娘……娘娘她突然就昏睡了过去,奴婢们怎么叫都叫不醒。”
“宣神医进宫。”陆翊申没有停留,快步前往月离殿,“先传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月离殿。”
陆翊申心里一阵发慌,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月离殿。
望着女人紧闭双眼,呼吸微弱的模样。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躺在寒玉床上,再也不曾睁开眼的阮暖。
他紧紧握住了阮暖的手,低声唤道:“暖儿,暖儿……”
他像是在叫眼前面色苍白的女人,又像是在叫其他人,声色悠悠,又带着缱绻的沉痛。
很快,太医来了。
陆翊申就站在一旁,盯着每一个太医把脉。
众太医诚惶诚恐,紧张的手都在抖。
最后,他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一名太医直接把头扣在地上,颤着声回话,“陛……陛下,贵妃娘娘这是中毒所致。”
“解药。”陆翊申捏紧了手,冷冷看向他们。
“回陛下,娘娘中的是噬魂草之毒,此毒举世罕见,中毒者即刻便可丧命,可能是因为娘娘中的分量少,才导致如今昏迷不醒。”太医瑟瑟发抖,还是说了实情,“不过,这毒还是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且……并无解药。”
“我说,解药。”陆翊申眼中掠起阵阵杀意。
众太医顿时冷汗涔涔,“陛下开恩,下官必定潜心研制。”
“还不快去,若是暖儿有什么事,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陆翊申才说完,宫人带着仇思璃小跑着踏入殿中。
陆翊申双眸微亮,沉声道:“治好她。”
仇思璃朝他行了一礼,放下药箱,给阮暖把脉。
拨了拨阮暖的眼皮,仇思璃严肃了脸,“这宫里,怎么会出现噬魂草?”
陆翊申没看他,只凝着阮暖的脸,“救她才是你该做的。”
仇思璃没说话,低头打开药箱,眸底划过冷芒。
他轻柔的给阮暖喂下了一瓶药液,望向阮暖的目光里满是诡异。
陆翊申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东西合该是他的。
“还好我之前有研制过这种毒,贵妃中毒不深,尚且可以压制。”仇思璃收起药箱,恭顺的行礼,“贵妃醒后,明早需要清理余毒,再调养一个月,才可见好。”
第15章 第一个
林雪儿一想到阮暖今晚必死无疑,心情甚好的毫无睡意。
她在等着,等阮暖的死讯传来。
有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进内殿,林雪儿豁然起身,狠狠抓着宫女的手,语气轻快地问:“怎么样,她是不是死了?”
宫女还来不及说话,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已经落入了她耳中。
“她不会死,可你会。”
林雪儿倏然僵住,一眼看到跨入内殿的明黄色身影时,她踉跄了两步。
宫女忍着手臂的酸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翊申哥哥。”林雪儿动了动喉咙,突然觉得害怕至极。
陆翊申没看她的脸,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心口处,片刻,他倏地抬眸,冰冷地吩咐,“来人,雪妃草菅人命,德行有亏,即刻起,废除妃位,打入冷宫。”
他话音刚落,便有内侍涌上前,压住林雪儿。
“不!”林雪儿慌了神,挣扎着,向陆翊申哭诉,“翊申哥哥,不要,我不要去冷宫,你听我解释。”
“带走。”陆翊申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带着利刃,可以把她一片片凌迟。
林雪儿被拖走,可她还是极为不甘的朝陆翊申大喊大叫。
“啊……陆翊申,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你能成为皇帝是我林家的功劳,是我林家……”
她后面的话被侍卫堵住,陆翊申没有看她一眼,疾步回了月离殿。
他刚踏入内殿,眉眼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快步走至床边,他垂眸凝着阮暖安静乖顺的脸,眸光悠长,却毫无焦距。
阮暖悠悠转醒时,对上的,就是陆翊申缱绻的眉眼
他的瞳孔极黑,如同暗夜的天宇,凝向她时,好似缀满了漫天星辰,只是这星辰透过了她,落到了不知处。
阮暖唇角微压,眸底有暗芒划过,却柔柔地轻唤一声,“陛下……”
陆翊申倏然凝眸,看到她再次睁开水墨般的星眸时,心脏处骤然停滞了一瞬。
“暖儿……”他猛地抱住了她,像是抱着此生挚爱的珍宝。
阮暖环住了他的腰身,她面上全无表情,可说出的话,柔的能滴出水,“陛下,突然间就好黑好黑,妾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陆翊申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他的手紧了紧,“没事了,朕在,朕会一直陪着你,从此,没有黑暗,没有伤害。”
阮暖缓缓笑了,眸底是寒凉的冷嘲,她搁在陆翊申腰上的手慢慢收紧,极低极低地说:“妾最怕黑了,陛下,您待妾真好……真好。”
陆翊申的身体猛地僵住。
曾几何时,那个娇娇软软的女人也说过。
她……最怕黑了,幸好有他。
可他带给她的……
“陛下,您怎么了?”阮暖仰面,苍白的小脸,带着担忧。
陆翊申收敛起面上的情绪,扶着她躺下,柔声道:“你体内的余毒尚未清理完毕,先休息,明早神医把余毒清理了,朕带你出去散心。”
阮暖柔柔笑着,“陛下不必忧心,有神医在,妾会好好的,倒是陛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好。”陆翊申看了她很久,轻笑道:“朕的暖儿,要早点好起来。”
“嗯。”
目送陆翊申离开,阮暖面上的笑逐渐冷凝。
痛吗?最痛的还在后面呢,她的皇帝陛下。
仇思璃来给阮暖清理好余毒,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他双眸一暗,柔声叮嘱着,“好好调养,娘娘的身子十分虚弱,不能贪图口腹之欲,要记得忌口。”
阮暖朝他笑着,双眸明媚,“多谢神医,我会记住的。”
仇思璃被她的笑晃花了眼,垂下眼帘,“这一个月,草民都会在宫中为娘娘调养身体,娘娘有任何不适,都可以传召草民。”
阮暖还没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响起。
“仇神医,有需要,朕会召见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第16章 何其相似
阮暖双眸一亮,径直望向了仇思璃身后的陆翊申。
“陛下……”
她正要起身行礼,陆翊申已经快一步压住了她。
他面上带笑,嗓音温柔,“身子还没好,乖乖躺着。”
阮暖苍白的小脸上染上些许红晕,她微不可察的睨了一眼一直低头的仇思璃,柔柔地说:“有仇神医在,妾不会有事的。”
她语气中的信任,令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僵了僵,陆翊申看向仇思璃,面上的温柔不再,微掀的瞳眸深不可测。
他说:“仇神医,贵妃喝的药煎好了?”
仇思璃俊美的眉眼垂的更低,恭敬地开口,“回皇上,草民这就去煎药。”
仇思璃低眉顺眼的离开,陆翊申墨染的瞳眸更黑了几分,再次凝向阮暖时,又是一副温柔深情的模样。
阮暖的小脸却难得的皱在了一起。
陆翊申立即紧张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阮暖面上带着为难,张了张唇,眼眶都微微湿了,“陛下,妾还要喝药啊……”
陆翊申轻笑,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的宠溺,“想不喝药,那暖儿往后可不能再生病了。”
“好吧……”阮暖鼻尖微红,满脸的委屈。
陆翊申把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柔顺的墨发,面上的笑却慢慢沉了下来。
阮暖最讨厌的,就是喝药。
接下来的半个月,仇思阮每天都来为阮暖把脉,药膳也是从不间断。
这日,阮暖觉得自己好了不少,又开始躺到了树荫下看书。
她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
突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娘娘。”
阮暖抬头望去,仇思阮正端着汤药,站在她身侧,两个人的距离,出奇的近。
闻着汤药味,阮暖先是眉头一皱,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瞧我,看话本都看入迷了,连仇神医来了,都不知晓。”
仇思璃温和的摇头,缓缓蹲下,盛起一勺汤药,凑到阮暖的唇边,“娘娘该喝药了。”
阮暖看了看眼前的汤药,又睇了睇仇思璃温和却认真的脸,认命地张嘴。
一碗汤药很快被喝完,阮暖的小脸皱的不能看,正准备端起茶水漱口时,微张的唇瓣中,突然挤入了一颗蜜饯。
苦味退却,甜味在一瞬间侵袭了味蕾。
阮暖怔怔地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这颗蜜饯已经被两只纤长的手指抵入了口中。
仇思璃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向阮暖的双眸渐渐幽深,“知道娘娘怕苦,草民擅自做主为娘娘准备了蜜饯,望娘娘见谅。”
阮暖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蜜饯,吐出果核时,仇思璃的手已经递到了她唇边。
阮暖垂眸吐出果核,眼睫下的双眸,泛着道不明的幽光。
她抬首,浅浅的笑着,“我很喜欢,谢谢仇神医。”
“这是草民应该做的。”温热的气息离开,仇思璃收回手,捏紧了手中的果核。
阮暖轻笑着,没说话。
很快,仇思璃给她把脉,阮暖继续看着话本,突然,她凑近仇思璃,扬了扬手中的话本。
“仇神医,你说,真的有人会认错自己的仇人,帮助仇人,残害无辜吗?”
仇思璃收回手,凝着近在眼前的熟悉容颜,眸色一暗,笑得温润,“如果是仇人,必然不会认错。”
“可话本上的那人,为何会认错?”阮暖偏头看他,好似不解。
“他愚蠢。”
阮暖点头,笑的意味不明,“原来如此,多谢仇神医解惑。”
细碎的阳光下,她的笑柔柔的,却耀眼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就像当年的——阮暖。
仇思璃低头,躬身,“这都是草民的分内之事,担不起娘娘的一声谢。”
阮暖依旧笑着,把手中的话本递给了仇思璃,“虽然认错仇人的那人十分蠢笨,可这话本还是有趣的,仇神医要看看吗?”
“多谢娘娘恩赐。”仇思璃双手接过,指尖向上移了一寸,刚触碰到女人葱白的指尖,她已经抽回了手。
阮暖的眸底划过暗芒,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我有些乏了。”
仇思璃恭敬地垂首,“草民告退,娘娘好生休息。”
目送仇思璃离开,阮暖用手帕盖住了脸,闭上双眸的同时,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第17章 绑架
转眼,阮暖已经在月离殿待了一个月,陆翊申盯着她喝了最后一碗汤药后,终于让她出了殿门。
漫步在御花园中,陆翊申搂着阮暖,生怕她磕着碰着。
阮暖双眸含水,盈满了感动,“陛下,您不用如此紧张,妾已经没事了。”
陆翊申凝着她,见她额角微微流了些薄汗,一把抱起她,走进凉亭。
阮暖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颈。
陆翊申轻笑,把她抱在怀中,稳稳坐下,“朕只紧张暖儿一人。”
阮暖俏脸微红,把头埋进他怀中,娇嗔道:“陛下就会哄妾开心。”
陆翊申挑眉,抬起她的下巴,凑近她,“暖儿不信?”
“妾怎会不信陛下,只是,陛下从前最疼爱的就是雪妃,这次雪妃……陛下想必也是紧张的。”阮暖垂眸,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去。
陆翊申抱紧了她,细细摩挲着她的面颊,“傻暖儿,可是朕处罚得太轻,你不高兴了。”
阮暖摇头,“怎会,陛下最是公正,只是,妾想不明白,雪妃为何会对妾下毒。”
“想不明白,便不要想。”陆翊申双眸漆黑,眸光似要穿透她,“你只需要知道,朕,会护着你。”
阮暖眨了眨眼,“一辈子吗?”
“一辈子。”
阮暖猛地搂紧了他,埋首在他的脖颈处,唇角勾起冷嘲,轻快地说:“多谢陛下。”
这时候,高公公急急地跑来,“皇……皇上。”
见高公公如此着急,阮暖从陆翊申怀中退了出来,站到了一旁。
陆翊申面色冷沉,“说。”
高公公看了一眼阮暖,在陆翊申耳边耳语了几句。
陆翊申面色大变,来不及和阮暖说什么,疾步离开。
阮暖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眉头微挑。
紫竹林吗……
文秀上前,挡住了阮暖的视线,“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阮暖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晦暗的神色,淡淡地说道:“兴许是有要事处理。”
她摆手让文秀退了下去,凉风阵阵,阮暖趴在栏杆上,花香入鼻,她朝远处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头脑渐渐迷糊,眼睫一垂,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暖缓缓睁眼。
星眸璀璨,迷糊退却后,入目的是天青色的帷幔,以及某人柔和到极致的眉眼。
喉间发涩,阮暖拧眉,轻声喊道:“仇神医,我这是怎么了?”
仇思璃缓缓笑着,端来一杯温水,语气及其亲昵,“小暖儿累了,睡的时间有些长,渴了吧,先喝点水。”
阮暖没动作,转眸看了看四周。
简单精致的房间,却不是她熟悉的月离殿。
“听话,现在你该看的是我。”仇思璃猛然捏住她的下巴,温温柔柔地说:“喝水,别渴坏了喉咙。”
“仇……”阮暖害怕的瑟缩了下,对上仇思璃诡异炙热的双眸后,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却因为害怕,呛的咳嗽不停。
仇思璃抱她起来,耐心的给她随顺着气。
阮暖好不容易恢复了些,仇思璃手中的杯子又凑到了她唇边。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咬咬唇,只能慢慢把杯中的水饮尽。
“真乖。”仇思璃面上带笑,却没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
他放下水杯,细细摩挲着阮暖的面颊,微眯的双眸带着病态的愉悦。
阮暖在他手下,不受控制的打着冷颤,眼眶微红,结结巴巴地开口:“仇神医,你……你要做什么,这里不是皇宫,陛下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仇思璃的面色扭曲了一瞬,他凝着她,低低的嗓音里带着阴冷,“嘘,别再提他,我会不高兴的,嗯?”
“可是,陛……啊……”下巴处骤然疼痛,阮暖痛呼出声,双眸渐渐染上了水润。
仇思璃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打落在她脸上,“小暖儿,我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阮暖瑟缩着,想往后退,却被他死死禁锢在怀中。
仇思璃凝着她的眉眼,纤长的大手停滞在她的眼睑处,来回摩挲。
他的双眸有些悠远,低低沉沉地说:“真像。”
阮暖害怕地闭上眼,一瞬间,眼敛垂下,完美的掩藏起她眸底的幽光。
她的唇瓣翕合着,“仇神医,之前雪妃说,我不过是陛下找的替身,现在你无故抓我,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她像是鼓起勇气,一双水墨双瞳,直直的盯着仇思璃。
仇思璃像是听不到她说什么一样,一见她此时的神情,整个人的眉眼都笑开了,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对,就是这样,再强势一些。”
阮暖白了脸,想移开视线,却被他强行掰了过来。
“看着我,不卑不吭的看着我!”仇思璃的神情突然失控,捏着她脸的手猛地用力。
阮暖双颊泛红,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仇思璃忽然笑了,他满意地松开她,轻柔的扶她躺下,“时辰到了,暖儿不能贪玩,该休息了。”
阮暖朝外望了一眼,外间阳光正好,这个时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午休的时间。
她也只来得及看一眼,眼前再次模糊,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第18章 不可能
皇宫,月离殿。
“废物!一群废物!”陆翊申狠狠砸下手中的茶杯。
地下的禁卫军跪了一地,浑身一颤,不敢吱声。
陆翊申捏紧了手,来回踱步,沉冷的脸布满阴霾。
突然,他顿住脚步,黑眸危险的眯起,“全城搜查,找不到贵妃,你们提头来见。重点调查,仇、思、璃……”
禁军退下,陆翊申望着空茫的日色,面色狠厉。
他不会再让她久等。
全城禁严,无数禁军穿梭在街道,邺城人心惶惶。
阮暖再次醒来时,她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夜色侵染了大地,仇思璃不在,她也不用伪装成一只小白兔。
扫过四周平凡的装饰,她心下了然。
想必陆翊申已经知道了她失踪的事。
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阮暖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子,挣扎着想起身。
“吱呀……”
房门被打开,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仇思璃关上门,放下食盒,朝阮暖走来。
阮暖顿时僵硬的不敢动,瑟缩着低下了头,垂下的双眸却是毫无波澜。
“暖儿醒的正好,我准备了你喜欢的膳食,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儿。”仇思璃自然的躬身,阮暖还来不及惊呼,他已经稳稳抱住了她。
阮暖眸子里尽是惊恐,仇思璃却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他抱着她坐下,自然而然地拿出膳食,喂到她唇边,柔和地说:“你从前最喜欢我做的莲子汤,我尝过,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
阮暖浑身酸软,想挣扎都无能为力,凝着眼前的莲子汤,她双眸漠然,却嗫喏着,小声呢喃:“可是,我不喜欢莲子汤啊……”
她可没说错,苏子烟确实不爱吃这种东西,爱吃的只是——阮暖。
她的声音很小,可仇思璃还是听见了。
他握着汤勺的手倏然收紧,双唇停在阮暖耳边,语气极冷,“我说,你爱吃。”
他说着,汤勺怼上了阮暖粉嫩的唇瓣。
阮暖抖了一下,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喝下了莲子汤。
一顿饭吃下来,仇思璃的神情越发愉悦了,他把阮暖抱上床,摸着她白皙的面颊,眉目缱绻,“快了,出了城,他便再也掌控不了你,他得到了那么多,你也该是我的。”
阮暖睁着星眸,想躲开他的手,又害怕的一动不敢动,就这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再次醒来,阮暖发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她简单的洗漱过后,一打开房门,手一抖,顿时朝后退了一步。
仇思璃坐在院中,浅笑着对她招手,“过来。”
抿唇片刻,阮暖慢吞吞的走上前。
院子中石桌上摆着丰富的早膳,阮暖也没和自己的胃作对,在仇思璃动手前,自己动手。
她低着头,无人可以看清她的神色。
阮暖正慢慢喝着粥,突然,一直箭羽划破长空,从仇思璃耳边穿过,径直插进了他身后的木柱上。
阮暖好似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向深入木柱的箭羽。
仇思璃望向阮暖,眸中的阴鸷令阮暖白皙的小脸更加白了几分。
他没说话,揉了揉阮暖的脑袋。
他的动作十分轻缓,可浑身的气息却阴冷的瘆人。
阮暖一动不敢动,他站起身抽出了羽箭。
箭尾处有一只竹筒,仇思璃的唇角划过讥诮,他动作轻慢的取出竹筒中的信件。
查到他的位置又如何,陆翊申,他带不走她!
打开书信的一瞬间,仇思璃漫不经心的眉眼,却变了。
他的神情极为森寒,拿着书信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薄薄的信纸被捏的变了形。
“是谁,究竟是谁!”
仇思璃死死攥着信纸,满面沉怒,他猛地回身,一手挥开了满桌的吃食,双手撑着石桌,盯着阮暖,眼神凶狠,一字一句道:“我亲眼目睹的事实,阮铭那个老匹夫罪无可恕,这件事绝不可能出错,绝不可能!”
这话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他听。
他又怎么能承受……
阮暖被他吓得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仇思璃已经踉跄着跑了出去。
院门被锁住,良久的沉寂,阮暖低低的笑了,面上哪里还有丝毫的害怕呆滞。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箭羽,细细摩挲着锋利的箭头,面色带着诡异的愉悦。
这……就受不住了?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第19章 他恨错了人
平凡的小院清寂了几天,阮暖再次见到仇思璃的时候,险些认不出他来。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胡子拉碴,浑身泛着颓唐的气息。
他直愣愣地望着阮暖,不言不语。
阮暖先是有些害怕,看他僵直着不动,她试探性的上前,紧张地说道:“仇……仇神医。”
仇思璃的双眸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泛着空茫,他拉住她,“累了吧,进去歇着。”
碍于前几天仇思璃的恐怖模样,阮暖也不敢挣扎,低头跟着进了屋内。
一进了屋,仇思璃松开阮暖,阮暖立即跑到了角落,一双水墨双眸,惊恐又谨慎地望着他。
仇思璃太平静了,平静的毫无生气,像是被人抽走了神魂。
他没管阮暖,从屋内的药箱底部拿出了一幅画。
离得远,阮暖看不清字画,她只看到,仇思璃凝向字画时,脸上似哭似笑的神情。
阮暖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在无人可见处,她的唇角微扬。
突然,外面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阮暖方一抬头,墨染的双瞳径直对上了男人锐利的黑眸。
只一瞬间,阮暖唇角一抿,泪水已经泅湿了眼睫。
陆翊申冷厉的眉眼终于柔和了下来,他阔步走近阮暖。
阮暖激动得站起身,却因为蹲久了,一时脚麻,直接朝地面倒去。
她还来不及惊呼,已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陆翊申抱着她,紧紧的,不露一丝缝隙。
他把头埋在阮暖颈间,低低呢喃着:“暖儿,别怕。”
阮暖察觉到他的颤抖,环住了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有陛下在,妾、不、怕。”
轻柔的声音带着依赖,陆翊申微垂的睫羽动了动,终是遮挡了眸底不明的情绪。
良久,陆翊申松开了阮暖,揽着她的肩,看向了被士兵包围的仇思璃。
阮暖温顺的窝在陆翊申怀中,顺着他的视线凝眸看去。
仇思璃鬓发凌乱,双眸空洞,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死寂般的颓靡。
好似察觉到了陆翊申的目光,他僵硬着移动脑袋,空洞的双瞳对上陆翊申。
突然,他笑了,苦涩的笑中带着难言的追悔,“原来,是我错了,是我……恨错了人。”
陆翊申双眸阴翳,揽着阮暖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他冷声吩咐道:“带走,杀了喂狗。”
仇思璃没有反驳,被擒压住。
见状,阮暖咬牙,扯了扯陆翊申的衣袖,抬首仰望他,“陛下,仇神医虽抓了妾,可他并未伤害妾,可不可以……饶他一命?”
陆翊申垂眸看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阮暖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她抿唇,低落地说:“杀……杀了也没事,妾只是不想有人因为妾而失了命,可他冒犯了陛下,确实该死……”
“依你。”陆翊申抬起她的头,温柔地笑着,“只要你开心,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只要她眼里还有光……
“真的吗?”阮暖双眸睁大,眸中是十足的惊喜。
陆翊申点头,“朕何时骗过你。”
顿时,阮暖眉眼漾开,双眸如同泛着星光,娇娇软软地说了句,“从未。”
他……从未赤忱,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一如他,一如她……
陆翊申黑眸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尖,“朕带你回宫,这些时日,委屈了你,是朕不对。”
阮暖点头,不忘说着,“陛下永远是对的,要错也只会是旁人错了。”
“淘气,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朕。”
陆翊申拥着阮暖离开,离开前,睇了禁军首领一眼,“饶他一条命。”
收到他冰冷煞气的眼神,禁军首领浑身一颤,忙不迭的颔首,余光瞥了一眼阮暖。
陆翊申收回视线,凝向阮暖时,又是蚀骨的温柔。
融入暖洋洋的日光下,阮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看向身侧的陆翊申。
她抬手接住日光,笑容明媚,“陛下,今日的阳光真好,妾好生喜欢。”
她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阮暖吓得往陆翊申怀里缩了缩,娇柔的嗓音里带着哽咽,“陛下……”
哀嚎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低低的呜咽绵绵不绝。
第20章 第二个
阮暖止不住的发抖,陆翊申抱住她,柔声安慰,“朕虽免他死罪,但小惩大戒是必须有的,朕不想你出事,该给旁人一个警告。”
阮暖眸底带着不安,紧紧拽着陆翊申的衣袖,终是点头,“妾明白的,多谢陛下。”
“傻瓜,往后朕不愿再听你言谢。”陆翊申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
阮暖的双眸泛着水光,身后的呜咽声不断,她笑着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陛下,您真好。”
陆翊申轻拍着她的背脊,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深,“因为是你。”
阮暖柳眉微挑,耳边的呜咽声里夹杂着陆翊申有力的心跳声,她抚上他的心口,慢慢摩挲着。
苟延残喘的活着,生不得,死不能,余生被无尽的黑暗裹挟,游戏才更加有趣……
回到皇宫,已近午时,陆翊申把她抱回了月离殿。
文秀见到阮暖后,悬了几天的心才落了下来,可一看陆翊申抱着她进来的样子,刚刚落下的心又焦急了起来,生怕阮暖受了什么伤。
底下跪了一地的人,陆翊申一边抱着阮暖,一边吩咐,“传膳。”
梳洗过后,阮暖走出内室,陆翊申准确的凝向她,浅笑着伸出手,“过来。”
阮暖柔柔地笑着,纤细的玉手放入了他的大掌中。
无需言语,一顿午膳,陆翊申都在细心的为她挑菜,直到阮暖放下筷子他才动筷。
放下木筷,陆翊申握着她的手,叮嘱道:“你好生休息,朕晚些过来看你。”
“好,妾等陛下。”阮暖柔柔的,反握住了他的手。
陆翊申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才离开。
他离开了,文秀才凑到阮暖跟前,担忧地说:“娘娘,这几天奴婢都吓死了,还好陛下把娘娘平安带了回来。”
阮暖起身回殿内,面上带笑,眉眼弯弯,“是啊,还好有陛下。”
“陛下真的很爱娘娘呢,进宫这么多年,奴婢还没见过陛下如此在乎一个人的模样。”文秀煞有其实地点头,迫不及待地说:“奴婢觉得,陛下对您比对雪妃娘娘还要好,还要上心。”
“是吗。”走入殿内,隔绝了他人的视线,阮暖神色莫名。
“当然。”文秀真心替阮暖高兴,“娘娘对陛下而言就是不一样的。”
“傻瓜。”阮暖浅笑着摇头,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摆手道:“你去休息吧,我也累了,先睡一会儿。”
文秀忙不迭地点头,满眼的心疼,“奴婢告退,娘娘快些休息。”
阮暖颔首,文秀离开前还细心的给她关上了门。
殿内寂静,阮暖脸上的笑一瞬间沉了下来,满面的冰冷再无一丝多余的情绪。
时间突然过的缓慢,陆翊申几乎夜夜宿在月离殿,对阮暖愈发的温柔,有求必应。
这天,阮暖照旧在树荫下看书,看的入迷,连头上的树荫被遮挡了也未察觉。
陆翊申唇角带笑,猛然抱起了她。
“啊……”阮暖惊呼一声,手中的书坠落在地。
陆翊申低低的笑着,低醇的声音入耳,阮暖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她轻垂着陆翊申,娇声道:“陛下,您坏。”
“朕还有更坏的……”陆翊申温热的唇瓣停在她耳边,撩人的气息直钻耳蜗。
阮暖的脸不争气的更红了,她把脑袋搁在他颈间,以手遮面,垂下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陆翊申仰面大笑,抱着她阔步离开。
阮暖靠在他怀里,未发一语。
陆翊申扬眉,柔声道:“暖儿不好奇朕要带你去哪儿吗?”
“好奇。”阮暖仰面看他,缓缓笑着,“妾在等陛下自己说。”
陆翊申轻笑着摇头,“看来,朕是把你宠坏了。”
阮暖笑的像只偷腥的猫,银铃般的笑声经久不息。
终于,陆翊申面上的笑淡了些,他望着眼前的紫竹林,缓缓放下阮暖,牵起了她的手。
阮暖看着面前的场景,唇角勾起,不知是愉悦还是讥讽。
陆翊申牵着她,一步步走进紫竹林。
阮暖温温淡淡地开口,“陛下,这里是禁地……”
陆翊申没停,“嗯。”
阮暖看他,“妾来这儿,会不会不太好?”
陆翊申凝着她,“对你,朕的皇宫皆无禁地。”
阮暖痴痴地笑了,没有再说话。
竹叶沙沙作响,穿过一条幽静的小道,眼前倏然空旷,四面环竹处,一间别致的木屋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阮暖缓缓眨着眼睛,眸底漫着不可解封的冰寒。
当年,尚且年幼的阮暖就是在这儿,遇到了风华绝代的——陆翊申。
第21章 预谋
陆翊申扶着阮暖坐下,走向了不远处的木桌。
精致的木桌上放置着一把凤尾古琴,他深深地望着阮暖,指尖微动,一阵琴音悠然的响起。
阮暖眨眨眼,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小小的自己。
小小的她,参加宫宴迷了路,却不知不觉顺着一道曼妙的琴音走到了此处。
那时有月光洒下,混着烛光,弹琴的少年指尖微动,抬头间,带给她的不只是视觉的惊艳。
阮暖陡然攥紧了手,微微垂下了眼睫。
只可惜,蓄谋已久的设计,愚蠢的人就这样踏入了猎人的陷阱。
琴声慢慢止息,阮暖凝眸,双眸泛光,柔柔地笑着。
陆翊申望着她,温和地说:“想知道,关于那名女子的事吗?”
阮暖点头,柔顺而温淡,“陛下要说与妾听?”
相对而坐,陆翊申的目光有些悠远,“她最喜弹琴,一双素手能奏响世间最为美妙的天籁。就是在这儿,朕安排人引导她迷路,再以琴音相吸,她果然来了。”
奏响天籁?
阮暖心下冷嘲。
那双手——早已残破不堪!
她歪头笑着,像是了然,又像是不解,“如陛下这般优秀的男人,还需要刻意制造相遇,为什么呢,难道陛下一直仰慕那名女子?”
陆翊申怔怔地凝着她,良久,扯唇一笑,“不,是利用。”
“利用……”阮暖状似惊讶,把这话在嘴里嚼了几遍,复开口,“那……陛下的目的达到了吧。”
“为何如此说。”
阮暖柔柔地笑着,眉目缱绻,眸底冰凉,“因为,您深情凝视一个女人的时候,真的会令她产生错觉。”
“错觉……”陆翊申低声呢喃,“现在,你也觉得是错觉……”
他的声音太低,阮暖疑惑,“陛下,您说什么。”
陆翊申看她,俊逸的面容带着柔和,他朝她走近,把娇小的女人抱在怀中,低低沉沉地说:“幸好,你还在。”
阮暖歪着头,任由他的下巴搁在她颈间,温温柔柔地笑着,“只要陛下不弃,妾会一直陪伴陛下左右。”
陆翊申倏然抱紧了她,双眸闪过刹那的痛意。
自从那日去过紫竹林后,陆翊申好似上了瘾,连续带她去了很多他和阮暖去过的地方,一遍遍在她耳边诉说着当年的真相。
阮暖都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此时,宫外热闹非凡,灯火如昼,陆翊申牵着阮暖,在拥挤的人潮涌动。
忽明忽暗的灯火落在阮暖脸上,她的声色里透着悠远,“陛下,邺城的灯会,一如往昔。”
“抬头。”陆翊申看她。
阮暖望向上空,一瞬间,无数孔明灯穿破黑暗,洋洋洒洒的布满了幽暗的天宇。
人群中有惊呼声传来,漆黑的夜空乌云遮月,飘散的灯影像是幽暗中唯一的光亮。
“喜欢吗。”
阮暖望着灯影,陆翊申凝着她。
灯火交错里,阮暖扭头,浅浅一笑,“陛下的心意,妾十分喜欢。”
陆翊申眼睫微垂,握紧了她的手,“当年,她也喜欢。”
阮暖面上的笑意不断,牵着陆翊申漫步在灯市里。
“陛下,当年的那个女子,必定是满心欢喜,或许她以为这就是她和他的未来。”
只一句话,陆翊申浑身一震,眸底的冷静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阮暖依旧在前行,尽管握着她的手已经僵硬。
她巡视着四周的花灯,娇笑着侧眸看他,“妾说的对吗?”
陆翊申深深凝视着她,良久,他笑了,漆黑的双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湿润,“对。”
阮暖面上的笑更深了,“妾也认为,自己是对的。”
可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精心的谋算。
终究是错付……
第22章 怀孕
灯会过后,阮暖的身子愈发疲懒,整日里呆在踏上都不想动,连胃口都差了许多。
陆翊申还以为是她上次中毒后没调养好的原因,对她愈发呵护,连之后的行程都延期了。
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带她去。
“陛下,都是妾不好。”阮暖柳眉微蹙,满目自责。
陆翊申揉着她的脑袋,眸底有着心疼,“傻瓜,你才是最重要的。”
阮暖笑了,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轻柔地说:“妾看着,今日阳光真好,适合出游。”
陆翊申摇头,“朕不放心,最近你吃的太少了,先让太医看看,朕再带你去。”
阮暖撒娇道:“妾不愿等,就想现在去。”
陆翊申对上她水润的黑眸,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他点了点阮暖的鼻尖,无奈道:“只许一次。”
“陛下对妾最好了。”阮暖轻快的走了两步,朝陆翊申伸手,“您快点儿。”
陆翊申轻笑,稳稳抓住她的手,带她出宫。
轿辇停落,有太监恭敬的回话,“陛下,娘娘,到了。”
陆翊申揽着阮暖,踏出轿子。
阮暖仰头,望向了正前方,暴露在日光下,久违的——九王府。
或许是日光太盛,一时间,她竟觉得头晕目眩。
“暖儿!”
“娘娘……”
阮暖来不及思索,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再次睁眼,她眸中还带着迷糊,陆翊申的俊脸已经在眼前放大。
“陛下,发生了什么?”阮暖蹙眉。
陆翊申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欣喜若狂,“暖儿,朕要做父亲了。”
“什么?”阮暖震惊。
“我们有了孩子,你要做母妃了。”
“孩子……”阮暖怔怔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
陆翊申面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来,但他还是柔声问:“你不高兴吗?”
阮暖看他,攥紧了手,缓缓笑了,“怎会,妾只是被这个惊喜砸晕了头,一时呆住了。”
陆翊申把她拥入怀中,面颊蹭着她柔软的墨发,“暖儿,这是我们的孩子,朕真的很开心。”
阮暖埋首在他怀中,看不出情绪,细软的声音里同样带着喜悦,“谢谢陛下,这是您赐予妾,最珍贵的宝物。”
陆翊申揽着她纤细的肩膀,凝着她的双目,“朕立你为后,可好。”
阮暖微微蹙眉,“可是,妾没有家世背景,众大臣能应允吗?”
“这王朝,朕说了算。”陆翊申的眸底划过冷光。
阮暖笑意暖暖,“陛下决定就好,妾都听您的。”
陆翊申颔首,“你只需要好好养胎,立后大典能出席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朕。”
“嗯。”阮暖点头。
“先用膳,可不能饿着朕的暖儿和太子。”
用过午膳,陆翊申去准备立后之事。
阮暖在他离开后,面上再也没了笑。
她凝着平坦的肚腹,神色复杂,最后种种情绪皆化作了决然。
月离殿外,陆翊申面上的柔和一寸寸沉寂,他回眸深深凝视着阮暖的方向,眸底是化不开的晦涩与惶恐。
翌日,容贵妃怀有龙嗣的消息一出,满朝文武顿时乐了,一个个直差老泪纵横。
至于立后?
能让王朝后继有人,没人会反对。
“陛下终于有后,这真是上天庇佑,可喜可贺啊!”
高公公精明的老眼里留着泪,把这一消息告诉阮暖时,阮暖眉梢微扬,却淡笑道:“陛下已经登基五年了,为何至今无子,反倒是我……”
高公公抹了把老脸,满脸的慈爱,“娘娘,陛下是真的把您放在心上。”
“后宫佳丽何其多,可陛下登基至现在,奴才没见他宠幸过任何美人,就连备受宠爱的雪妃,都没能留住陛下一晚,他只有您,自然也只有您这一个孩子。”
第23章 封后
高公公离开后,阮暖久久没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肚子,狠狠攥紧了手,唇角扯出讥笑。
再次掀眸,她依旧是温婉的容贵妃。
很快,立后大典开始。
一大早,阮暖就被穿上繁重的华服。
她什么都没说,可她站到陆翊申面前时,陆翊申锋利的剑眉下意识一皱。
在阮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弯腰抱起了她。
“陛下……”阮暖惊呼一声,楼住了他的脖颈,“陛下,这于理不合。”
“无碍。”陆翊申眉眼缱绻,低低说着:“从今往后,你便是吾妻,你我的名字将会永永远远连在一起,生生世世,朕只要你。”
阮暖双眸含水,“妾何德何能。”
生生世世?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她只求,再无相遇……
繁琐的庆典结束,阮暖搬入了陆翊申的寝宫——圣熙宫。
殿内红烛噼啪作响,房门骤然打开。
阮暖抬眸,陆翊申正含笑看她。
他一步步走近,阮暖的面上缓缓扬起浅笑。
他轻抚着她白皙粉嫩的小脸,温柔且认真,“暖儿,你愿意给朕一个机会吗?让朕向你证明,朕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阮暖纤长的玉指轻抵着他的唇瓣,温婉地笑道:“陛下又说胡话了,您是全天下的陛下,是王朝的主人,想做便做,何须证明什么?”
陆翊申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敛目,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低低沉沉地说:“你还愿意……再信我一回吗?”
这次他用了‘我’,一如五年前,真相还未揭开时,他对她的自称。
阮暖感受着手心里强劲的心跳,凝着他,温雅的笑没有丝毫的变化,“妾第一次见到陛下起,您便给予妾无尽的宠爱,您从未伤害过妾,妾又怎会不信您呢?”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他同样明白她回答的是什么。
陆翊申深深凝着她,眸底泛起不易察觉的苦涩。
“陛下,您怎么了?”阮暖见他不说话,温柔的牵起他的手,笑的温良无害。
陆翊申顺手带着她一同抚向她平坦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开口,“暖儿,这是你的孩子,你会留下他的,对吗?”
他的手有些颤,有些无力。
阮暖靠在他肩上,眸光落在他心口,悠悠地说:“陛下,您在担心什么?”
陆翊申抱紧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
一夜好眠,阮暖醒来的时候,身侧冰凉,陆翊申已经去上早朝。
她靠着床栏,眸色懒散,眸底盛着一潭死水。
“娘娘,您醒了。”文秀探着脑袋,欣喜地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不对,现在该是皇后娘娘了。”
阮暖慵懒地起身,淡淡说道:“有区别吗,不都是娘娘。”
“那可不一样。”文秀双眸发亮,一边给她梳洗,一边说:“现在您可是整个后宫,唯一的娘娘,而且还是皇后娘娘。”
阮暖笑着打趣她,“除了一个被废的雪妃,这后宫也没其他娘娘了吧。”
众所周知,这宫里美人虽多,但也称不上娘娘。
“哎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文秀笑的合不拢嘴,“今日一早,皇上下了诏令,遣散了后宫里所有的美人。”
阮暖掀眸看她,有些惊讶。
文秀肯定的点头,“陛下说,不想让人扰了您的清净,就把所有宫妃安排了出去。”
“皇后娘娘,陛下对您真的很好很好!奴婢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奴婢知道,没有哪一任帝王能专情至此。”
第24章 她从来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专情?
阮暖抿唇不语,看向铜镜中与前世的自己愈发相似的容貌,忽然低低的笑了。
爱也好,不爱也罢,有些债,始终真实的存在。
文秀见阮暖笑了,以为皇后娘娘也赞同她的话,顿时笑的更欢了。
阮暖摇头,又开始了日常的看书晒日光。
文秀时常感叹,她家娘娘真的是怎么晒都晒不黑。
之前她还担心,娘娘要是晒伤了,陛下会不会不喜欢娘娘了,可现在看着娘娘日益娇美的容颜,她又傻笑了起来。
阮暖有些好笑,“文秀,你去休息会儿,不用站在这儿,我有需要,会唤你的。”
知道阮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文秀恭顺的退了下去。
阮暖手中拿着书,可书页却久久未动。
“在想什么?”
阮暖回神,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
她自然地靠在他怀中,墨眸微眯,带着信赖,“陛下处理完政务了?”
陆翊申没回答,望着她,柔声道:“朕想你了。”
阮暖笑出了声,“骗人,明明今早陛下才离开。”
陆翊申环住她,眼睫微敛,“朕想时时刻刻看到你。”
再也不用担心,这只是梦境,再也不用惶恐,她静静的睡着,永远也睁不开眼。
阮暖仰面看他,发现他眼下有了一圈青灰。
她抬手,轻轻的摩挲着,“陛下,您累了。”
“暖儿……”陆翊申凝着她的双目,黑眸一眨不眨。
他的眸子里似乎藏着许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被他看着,阮暖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垂了眸子,“睡会儿吧,您这样,妾会心疼的。”
她刚垂下的面颊被人抬起,陆翊申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脑袋,手指徘徊在她的眼角眉梢。
他抵着他的额头,语音低沉,“看着朕……”
他还没说话,突然扭头,一阵闷哼带着剧烈的咳嗽不断响在阮暖的耳畔。
阮暖怔了一瞬,立即拍着他的背,紧张道:“陛下,您怎么了。”
“太医,宣太医。”
陆翊申摆手,生生克制着想要继续咳嗽的冲动。
他笑的温柔,“不用了,太医也查不出什么。”
阮暖蹙眉,“怎么会,陛下找太医看过了吗?”
“嗯。”陆翊申握住她的手,满目柔情,“暖儿无需担心。”
模糊的回答,阮暖却没深究。
“陛下既然如此说,妾自然信陛下。”她凝着他,突然就笑了,“这里风大,进去吧。”
“好。”陆翊申没有反驳,目光也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这天后,陆翊申咳嗽的次数愈来愈多,越来越不受控制。
阮暖找了许多太医来看,都无用处。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陆翊申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阮暖发现,他时常望着自己出神,他的视线总会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肚子上,面上慈爱的笑挡也挡不住。
一如此时,阮暖正喂他喝着汤药,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汤药上。
“陛下,好好喝药。”阮暖佯装板起脸。
陆翊申像个孩子一般,轻轻蹭着她的额头,“朕很开心。”
阮暖盯着手里的汤药,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生病了,怎么会开心呢?”
“这个药这么苦,妾知道,陛下也是怕苦的。”
“不……咳咳……”陆翊申扭头,掩嘴咳嗽起来。
他放下手的时候,阮暖看到了他衣袖上刺目的鲜红。
她眨了眨眼,陆翊申若无其事的把手背在身后。
他的手在颤抖,面上却带着宠溺的笑,“暖儿喂的药,不苦。”
“陛下对妾如此信任,就不怕妾喂你毒药?”阮暖歪头看他。
他依旧笑着,“不怕。”
阮暖静默了一瞬,她把手中的瓷碗放到他手中,“妾去给陛下拿些蜜饯。”
她才转身,陆翊申手中的瓷碗应声而落。
第25章 生子
他把颤抖的手搁在膝上,在阮暖看过来时,无奈的笑道:“手滑了。”
阮暖没说什么,拿了一颗蜜饯喂到他嘴中,“陛下好受些了吗?”
陆翊申双眸微眯,幸福的笑着,吃完蜜饯才说:“嗯,只是,汤药没了。”
阮暖摇头,“没了便没了,左右太医院开的这些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陆翊申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问:“孩子有没有闹你?”
“有陛下在,他很乖。”
“真好。”陆翊申说了这么一句,强撑着昏花的视线,站起身,“朕去处理政务,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
阮暖点头,温雅地笑着,“陛下不要太累了,您的身体要紧,妾和孩子,都需要陛下。”
陆翊申笑着揉了揉她的墨发,“等朕回来。”
阮暖目送陆翊申离开,脸上温婉的笑一寸寸凝滞。
陆翊申回了御书房,关上门,高公公的双目瞬间盈满了悲戚。
剧烈的咳嗽声不断,高公公担忧的上前,“陛下,太医……太医院还是毫无头绪。”
陆翊申擦了擦唇角,鲜红的血液沁湿了明黄的手帕,他的双眸透着寒凉,淡漠地说:“无妨,吩咐你的事,办妥了?”
高公公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回陛下,都办妥了,皇后娘娘不会有后顾之忧。”
“嗯。”像是心安,他疲乏地闭上了眼。
时间匆匆过去,阮暖大着肚子,行走艰难的时候,陆翊申同样行走艰难。
他躺在榻上,最爱做的,依旧是看着阮暖。
阮暖早已适应他的视线,她轻笑着摇头,一派的岁月静好。
“暖儿。”陆翊申凝着她,轻声道:“看着朕。”
阮暖依言看他,浅笑着,“陛下越来越孩子气了。”
陆翊申满足地勾唇,“因为有你。”
阮暖眨着水墨双眸,突然,她狠狠拧眉,额角有冷汗冒下。
陆翊申皱眉,撑着身体扶住她,厉声道:“太医。”
他一声令下,殿外快速涌入了几名女医首。
阮暖快要临盆的近一个月,圣熙宫内随时候着女医首和稳婆。
一阵动作,医首有条不紊的把阮暖放到床上,恭敬道:“陛下,请您移驾殿外,皇后娘娘临盆在即,男子不宜留在殿内。”
陆翊申没动,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忍痛的阮暖,垂下的双手捏的青筋暴起。
阮暖双唇紧咬,冷汗直流,像极了……像极了当年地牢里的……
“陛下,您再不离开,冲撞的不止是您,还有皇后娘娘的凤体啊。”
宫里的人都知道,陆翊申爱阮暖如命,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唯独不会伤害她分毫。
这句话成功打断了陆翊申,他深深看了阮暖一眼,沉冷的声音带着阴翳,“皇后不能有事。”
女医首瞳孔骤缩,惊惶道:“臣遵旨。”
阮暖一直咬着呀,直到陆翊申离开后,她才忍不住痛呼出声。
走出内殿,陆翊申听到这声音,霍然转身,双手死死扣着门板,却按捺着,克制着,没有推开房门。
早知道生孩子会如此痛苦,他就……他就不生了,只要她好好的,他只要她好……
屋内的剧痛还在持续,陆翊申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直到一声稚嫩的啼哭划破夜空,陆翊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房门被打开,医首抱着婴儿出来,喜笑颜开,“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子。”
陆翊申听不到她说什么,拖着极度乏力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奔向内室。
“暖儿,不要睡了。”他趴在床边,轻推着阮暖。
阮暖惨白着脸,双眸紧闭。
刹那间,无尽的恐慌湮没了他,他颤着手,一点点靠近阮暖,满目的哀决,“求你,睁眼看看我。”
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脸颊,一旦熟悉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
“陛下,我在。”
这一刻,阮暖用了‘我’。
她费力地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扯唇笑了,“……不哭。”
她说了四个字,极轻极轻。
第26章 储君
陆翊申浑身一震,他把头埋在阮暖颈间,紧紧抱着她,像是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此刻,他用尽了余生全部的力气。
阮暖轻拍着他的背,眸中的情绪几乎要溢满眼眶。
她望向候在一旁的医首,轻声说:“孩子。”
医首当即上前,把孩子抱给阮暖。
这时候,陆翊申抬首,他接过孩子,自己脱力,却稳稳地抱着孩子,凝向虚弱的女人,“暖儿,这是我们的孩子,王朝的太子。”
阮暖柔和地笑着,“是啊,我们的孩子,他必定会平安健康的长大。”
陆翊申的眸底皆是满足,他抱着孩子,搂着此生最爱的女人,渐渐的昏花了视线。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累了。”
这是陆翊申昏迷前,阮暖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兵荒马乱,陆翊申再次醒来,已经卧床不起。
他的神色很平静,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皇后呢。”
高公公哽着喉,“回皇上,娘娘在内殿,现在娘娘不便与陛下相处一室。”
陆翊申毫不犹豫地说:“搬张床,扶朕去找皇后。”
“陛下。”高公公惊异抬头。
“咳咳……”陆翊申压着喉间的腥甜,冷声吩咐,“听不懂朕说的?”
“是。”高公公老眼一红,躬身道:“奴才遵旨。”
阮暖抱着孩子,看到陆翊申时,失神了片刻,继而微微拧眉,“陛下,太医说您的身体需要静养。”
“朕知道。”陆翊申躺在软榻上,被抬到了她的对面,他望着她,“可朕想看看你和孩子。”
阮暖抿唇,恰逢身侧的小家伙动了动腿。
她低头,面上变得慈爱,浑身仿佛泛着光芒。
陆翊申看的痴了。
喉间又是一阵痒意,他克制着,不能吵醒了小小的,他和阮暖的孩子。
阮暖突然抬眸看他,四目相对,阮暖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家伙知道他的父皇来了,必然是高兴的。”
陆翊申突然笑了,高公公当即扫向四周的随行奴才。
奴才会意,抬着软榻,搬到了阮暖的床前。
陆翊申摆手,宫女太监纷纷退了下去。
他随着阮暖看向踢着脚丫子的小团子,眸子里有慈爱有不舍。
岁月不止,很快,小团子的满月宴如期进行。
不想阮暖累到,陆翊申把所有事都安排好。
可阮暖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梳洗过后,屏退了宫女太监,盛装走向了冷宫。
推开破旧的大门,她面色不变。
很快,大门被关上,禁军首领出现在她身后,“娘娘。”
“幸苦庞将军了。”阮暖漫不经心的理着墨发,缓步踏入荒凉的冷院。
庞将军沉默着,跟在她左右,打开了腐朽的木门。
‘吱呀’一声,屋内蓬头垢面的女人猛然抬起了头。
她被绑着,在地面上缓缓蠕动。
猛灌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目,她眯了眯眼才看清门外盛装打扮的女人是谁。
“啊!”林雪儿失控的大叫,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阮暖穿着的凤袍,“你怎么敢,怎么能穿着这身衣服!”
庞将军适时地开口,“皇后娘娘,她太聒噪了,需要末将……”
阮暖掩面轻笑,“不用了,太子太过安静,偶尔听听鸡叫还是挺有趣的。”
皇后,太子。
一个个林雪儿无法接受的字眼直钻入她耳中。
“不可能。”林雪儿不断摇头,“翊申哥哥不会这么做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现在,本宫是唯一的皇后,而你的余生却只能在这凄惶的冷宫度过。”阮暖笑吟吟地看她。
一字一句,落在落在林雪儿耳中,却能令她丧失理智。
她狠狠瞪着阮暖,突然大笑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陆翊申从始至终都把你当做替代品,你永远也赢不过一个死人!”
第27章 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
阮暖对旁将军颔首,缓缓说着,“本宫为何要与她想比?活着的是本宫,死了的,是她。”
活着的,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死了的,是愚蠢而天真的痴妄。
林雪儿愣住,就在这一瞬间,庞将军长刀一扬,一块软腻丑陋的物体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沾满了黑色的灰尘,静静停滞在林雪儿眼前。
“呜……”痛苦到极致的声音从林雪儿的喉管发出,她浑身痉挛不止,大张的嘴里只留下齐齐斩断的舌根,满口的鲜血流淌而下,沁湿了地面上黑软的物体。
“清净点也好。”阮暖神色不改,“五年过去了,你用了这颗心这么久,也该付出点儿利息。”
林雪儿惊恐的瞪大了眼,庞将军默不作声,把她绑在身后的双手一折。
清脆的骨节碰撞声,听在阮暖耳中,她面容沉静,淡淡的带着丝丝笑意。
林雪儿低吼着,如恶犬将要断气前无力的咆哮,冷汗涔涔留下,她始终喊不出声。
庞将军没有迟疑,举刀砍下了她的双手。
最后,长刀插入林雪儿的心口时,阮暖唇边的弧度愈发深了,好似带着悲凉,又好似带着愉悦。
她看着自己的心脏再次被挖出来,被小心翼翼地放入玉盒中。
林雪儿在极度疼痛与惊恐中,了无生息。
庞将军擦了擦手,握紧玉盒,死死的把它护在怀中。
他说:“娘娘,我为她报仇了。”
阮暖看他,面上的笑一瞬间沉了下来。
她看了看玉盒,攥紧了手,却淡漠至极地说:“要留,要毁,都随你。”
阮暖转身。
“娘娘,那一年是我回来晚了。”
阮暖闭了闭眼,没有停留,“该走了。”
庞将军抱着玉盒跟上她,凝着她的背影,他缓缓笑了。
十五年的青梅竹马,他没有说的是,他不会再来晚了,他的余生,只愿能护她。
阮暖一路沉默,来到了离冷宫不远的一处破旧院落。
庞将军给她开道,她站在院中,看到了屋内的情况。
仇思璃正被一名奴才丢在地上,拳打脚踢。
他挣扎,可手脚被砍,爬,他也爬不出去。
他叫喊,可张开的嘴里空洞一片。
他好似也不愿挣扎,双眸空茫,脏乱的脸上麻木扭曲着。
阮暖始终没说话,看了一会儿,在这奴才更加过分时,漠然离开。
仇思璃好似才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一瞬间,他开始剧烈挣扎,嗯啊乱喊,空洞的双眸中有了零星的光。
可他才一挣扎,抽打他的奴才顿时怒了,拖着他就往内屋走。
最后,破门合上,阮暖不见了,仇思璃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破屋里传来令人作呕的声音,皆被掩藏在明媚的阳光下。
庞将军带着玉盒离开,阮暖走在宫道上,路过御花园时,她走向了荷塘边,低头凝视着水中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和他们,都回不去了……
回到圣熙宫,阮暖望着殿外抱着孩子等她的男人,浅浅一笑。
陆翊申没问什么,有太监扶着他,他慢慢踱步上前,牵起了阮暖的手,“走吧,时辰快到了。”
满月宴上,他们的孩子正式被立为储君,夜宴结束,把小团子哄睡之后,阮暖走出房门,看到了月色下,独坐在院中的陆翊申。
“陛下,您该休息了。”
第28章 大结局
陆翊申回眸看她,轻轻的摇头,“朕怕,睡着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阮暖坐在他身侧,揽住了他的肩,“累了就休息,妾在这儿。”
陆翊申黑眸灼灼,“暖儿,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暖心上无端的涌上了不安,她凝着他,良久才道:“好。”
她扶着陆翊申,离紫竹林越近,她的唇角抿的越紧。
月光洒下,紫竹林里的小木屋内还亮着烛火。
站在木屋前,陆翊申淡笑着,伸出颤巍巍的手,推开门,“上次没带你进来,这次过后,朕对你,再无秘密。”
阮暖没说话,心下愈发不安。
他们的脚步越发的慢,可该看到的东西,依旧会出现在眼前。
阮暖望着前方的寒玉冰棺,脚步无论如何也挪动不开。
“来。”陆翊申满目深情地凝视她,拉着她,艰难的一步步走向冰棺。
看到冰棺中,那熟悉了十六年的容颜时,阮暖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冰冷的脸,抬眸凝向了陆翊申。
“暖儿,你睡了五年,我也看了你五年。”陆翊申深深地回视她,“可你一直不肯睁眼,你不愿再看我一眼。”
阮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人都没了,你还留着一副躯体做什么。”
她知道,他一早就认出了她。
“若是连躯体都没了,我大概也活不到现在。”陆翊申蹭了蹭她的额头,“在我认为我会这样默默看着你一辈子的时候,你来了。”
阮暖没躲开,也没说话。
陆翊申低低地说:“暖儿,最后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说。”
“扶我进去。”
阮暖倏地掀眸,怔怔地看他,“你说……什么?”
陆翊申揉着她的脑袋,想往常一样,熟练而宠溺,“我接受不了,和你分开的一时一刻。”
“朝堂上已经安排好了,有了太子,你可以垂帘听政,朝中大臣皆会辅佐与你,他们的弱点我都留给你,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你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陆翊申一直在絮絮叨叨,阮暖把他扶到冰棺里,他也没停。
“百年之后,若是你愿意,我想与你同寝而眠,若是你不愿,可以随意把我处置了。”
阮暖终于打断他的话,“陆翊申,你明明知道我下了毒,为何还要吃?”
这是上次她被仇思璃抓出宫时,她从他那儿拿的毒药,一旦中毒,无药……可解。
“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陆翊申的双眸费力睁开,想把眼前的姑娘牢牢记入灵魂。
下辈子,他不会再欺她,骗她,他只求能与她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当年的你去了哪儿?”阮暖低低的讥笑,不知是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
“这些日子里,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的心软?”陆翊申缓慢的伸手,抚上她娇嫩的面容。
阮暖凝眸看他,良久,才毫无起伏道:“未、曾。”
“那就好……”陆翊申笑了,抬起的手臂直直落下,他缓缓合上了双眸。
傻暖儿,那天,她说的极轻,可他还是听到了。
她说:翊申,别哭。
棺中的人再也没了气息,阮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怔怔地抚摸着他渐渐冰冷的脸,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未……曾。”
随之而落的,是滴滴滚烫的热泪。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亦是她想要的答案,不论事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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