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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身體是我最好的媒介

作者:哈佛商業評論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身體是我最好的媒介

數十年來,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一直緻力于拓展行為藝術的邊界——将自己的身體撞向牆壁,用剃刀割傷自己,靜坐750小時。她的表演最初隻是小衆,後來得以參與威尼斯雙年展、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等大型展出。她的回憶錄《穿牆而過》(walk through walls)剛剛出版。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身體是我最好的媒介

hbr:介紹一下你的創作過程吧。

阿布拉莫維奇:我從來沒有什麼工作室。工作室令你懶散舒适,重複自我。我不去度假,而是到沒有可口可樂、沒有電力、遠離文明的地方采風。我感興趣的是自然和來自不同文化的人,他們驅使身心的方式是我們所不了解的。我盡力接觸人生,在這個過程中,靈感會不期而至。我對輕松愉快的東西不屑一顧,隻對那些真正讓我不安、癡迷的創意感興趣。這樣的靈感将我帶到新的領域。如果我問:“天啊,是否應該那樣做?”那麼我就知道,一定要那樣做。我很喜歡約翰·凱奇(john cage)說過的話:“每當觀衆接受了我,我就去往他們還不接受的地方。”

hbr:為什麼選擇這樣一種晦澀難懂的媒介?

阿布拉莫維奇:我最初是畫家,可是當我在公衆面前表達創意,運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作品的對象和主題,我立刻就明白,身體是我最好的媒介。我很難獲得了解認同,起步階段非常糟糕。但我用了這麼多年打下基礎,使行為藝術像攝影、錄像一樣得到認同。即使大家都認為你是錯的,你也要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hbr:當時你是個年輕藝術家,遭到了很多次拒絕。你是如何應對的?

阿布拉莫維奇:我不會善罷甘休。我一直就是這種性格。如果發自内心覺得自己是對的,我就會努力去做。必須有這樣的信念,否則我好多年前就放棄了。20世紀70年代過後,行為藝術家紛紛轉型,去做繪畫和雕塑或者建築,因為行為藝術實在太難了。現在我很高興自己那時沒有放棄。

hbr:你曾經說過,不隻是要完成作品,還要保證作品在合适的時間、合适的地點讓合适的觀衆看到。你是如何培養自己的營銷技能的?

阿布拉莫維奇:一開始我不得不在任何可以表演的地方表演,觀衆從10到40人不等。随後我開始收到藝術節的邀請,找到有意展示新的藝術形式的策展人,并且參加重要的展覽。很多藝術家沒有這樣的精力。他們需要收藏者買下他們的作品或者陳列室,照顧他們。我至少有30年沒有自己的作品陳列室。我必須親自做好一切。但現在我隻做自己感興趣的項目了。我收到很多邀請,從中挑選能将我的作品帶到新高度的展覽。

hbr:你怎麼會有如此旺盛的精力呢?

阿布拉莫維奇:我父母都是塞爾維亞的戰争英雄,我童年受到的教育就是,必須為事業犧牲私人生活和所有的一切。你為什麼身在這個星球?你的作用是什麼,責任是什麼?我在這樣的信念中長大成人,現在也一直貫徹。

hbr:在藝術和身體素質方面,你都給自己設立了非常宏偉的目标。你是如何讓自己實作這些目标的?

阿布拉莫維奇:必須訓練整個身體,做體能訓練,考慮營養,不要嗑藥,也不要喝酒。而且我向藏傳佛教僧人、澳洲中部原住民和巴西薩滿教巫師學習。為了在《藝術家在現場》(the artist is present)展覽中靜坐,我訓練了一整年。我不吃午飯,是以身體就不會産生讓自己難受的酸性物質。我到晚上才喝水,靜坐時就不會小便。

hbr:你在書中提到自己數次在行為藝術表演中達到極限,卻仍然繼續表演。這是怎麼做到的?

阿布拉莫維奇:每個人都能做到。心靈乃是大敵,每次你想嘗試安全區以外的事情,就會被心靈阻止。但我們身體中都有額外的能量,在遭遇空難或者火災之類的極端情況下可以發揮出來,逃脫險境。但其實沒有必要等待這種事故,我們本來就可以發揮這種力量。

hbr:最近有批評家抨擊你在回憶錄的早期草稿中對澳洲原住民的描寫帶有種族歧視。你如何回應?

阿布拉莫維奇:這樣的争議真是太煩人了。雖然說出來的話是那個樣子,但我知道自己心裡想的并不是那種意思。我1979年的日記措辭不當,但我心中懷着驚奇、尊敬和愛。我與當時的搭檔烏雷(ulay)一起,在澳洲小沙沙漠跟皮堅加加拉族(pitjantjatjara)和賓土比族(pintupi)人一同生活了一年,那一年改變了我。

hbr:烏雷曾經是你藝術上的搭檔,也是你生活中的伴侶。你是如何平衡個人情感和職業需求的?

阿布拉莫維奇:我嘗試過婚姻,但不大行得通。我花太多時間工作和旅行,為此一直感到愧疚。現在我快70歲了,感覺棒極了。我不必跟任何人說明是否要回家。我可以為所欲為。我不想要孩子,因為不想讓孩子遭受痛苦。我養過一條狗,它受的痛苦夠多了。我甚至不想養金魚和烏龜這樣的動物。我養了一棵沙漠植物,大概一年要澆一杯水吧,這種程度我是能做到的。戀愛分散你的精力,養育孩子更甚。我獨身的時候,沒有其他事情打擾,就可以全神貫注投入藝術,不是100%投入,而是120%,那20%是有意義的。

hbr:身為藝術家,從不名一文到聲名顯赫,這樣的轉變你是如何處理的?

阿布拉莫維奇:當你出了名,愛你的人就開始恨你。每個人都打量着你。他們希望你窮困潦倒,苦于生計。我50歲之前都一直付不起電費,現在可以了。我想我不應該為此受到批評。這是消極的一面。更重要的是談論行為藝術的平台——cnn、ted和彭博。我一直與藝術家合作,一直在教學。回憶錄出版了,大家可以從中了解一下我的生活。書的性質與紀錄片《藝術家在現場》相似,相當于我對着麥克風錄音錄了一年,拍攝人員随時會來。

hbr:有人批評和嘲弄你的作品,你作何反應?

阿布拉莫維奇:如果我知道自己沒能盡到120%的力量,那我隻會對自己生氣。但如果我竭盡全力了,那麼你可以批評,可以嘲笑,随便你怎麼樣,我不會有所觸動。如果我的力量不足以徹底實踐自己的創意,那我就知道自己失敗了,這比由其他人來告訴我還要糟糕。

hbr:你失敗的時候,如何從中吸取教訓?

阿布拉莫維奇:我跟一些畫家朋友聊過。他們畫一幅畫,花的時間越長,畫就越糟糕,然後他們換一張畫布,兩分鐘就畫出一幅傑作。失敗越多,就越了解是什麼導緻了失敗,下一次的作品就會成功。你不會一成不變,因為你冒着風險探索不同的領域。

艾莉森·比爾德(alison beard)|訪

蔣荟蓉|譯 王晨|校 時青靖|編輯

本文有删節,原文刊載于《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2016年12月刊《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身體是我最好的媒介》

《哈佛商業評論·跨界人生》

編輯|齊菁[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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