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6年,好萊塢推出劇情片《真假公主》,盡管得到了特呂弗導演"憤世而平庸的電影"的評價,但電影票房大獲成功,女主角英格麗·褒曼也憑此收獲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
特呂弗在電影評論中非常氣憤地指出,《真假公主》這樣講述曆史謎案的電影題材,是最為愚蠢和空虛的題材,卻總能令電影院爆滿。
這個大受觀衆追捧的曆史謎案就是一名叫安娜·安德森的精神病人冒名末代沙皇的小女兒安娜斯塔西娅的事件。
追求真相是曆史研究的本性,也是大衆對曆史謎案深感興趣的原因。但當紛繁複雜的線索和真假難辨的片段被推到人們面前,該如何判斷識别?而當赝品已經破綻百出時,那些仍然選擇相信的人,他們又在相信什麼?
在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處決的消息由《烏拉爾勞工報》傳出兩年後,有人聲稱在柏林一家精神病院裡,找到了尼古拉二世死裡逃生的小女兒——安娜斯塔西娅。
此前,《烏拉爾勞工報》釋出的資訊裡并沒有提到尼古拉二世的妻子、兒子和那聞名各國的四姐妹,人們懷疑他們或許還活在世上、并且尼古拉二世有一筆巨大的财富存在銀行裡的流言在整個歐洲漫溯。
精神病院裡這名女子是因輕生而被送來的,身上和頭部有傷,平時憂郁沉默,說話語氣、口音和别的病人很不一樣,是一種很有特色的腔調。
同屋的病人在報紙上讀了沙皇一家的遭遇後,認定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就是俄國末代二公主塔季揚娜,這個病人很快出院了,消息也傳了出去。
尼古拉二世和皇後的密友趕來檢視,第一眼就否認了她是塔季揚娜,過了幾天,又傳出了她是四公主安娜斯塔西娅的消息。
這位女子開始開口講述安娜斯塔西娅的遭遇,說在全家人都被射殺斃命的時候,她被一名士兵救下了,他們倆一路逃亡,她化名為安娜·安德森,還生了孩子。
當她到德國來向皇室成員們求助時,沒有人理會她,于是她選擇了自盡。她還說出一些少有人知的皇室秘聞,但對于不會說俄語,她解釋說因為俄語會勾起那段慘痛的回憶,是以她選擇遺忘了。
這些破綻百出的言論雖然有很多質疑者,但不乏有沙俄皇室的工作者和尼古拉二世一家的歐洲遠親們相信了她說的話。
尼古拉二世家族理療師的女兒也出來肯定了她和安娜斯塔西娅長得非常相似。安娜·安德森先是受到了歐洲許多貴族的簇擁和資助,而後亞曆山德拉皇後的弟弟還她接到丹麥去,過上了優越的皇族生活。
對于那些歐洲貴族來說,安娜·安德森是否真的是安娜斯塔西娅并不是很重要,他們需要的隻是那個身世凄慘的末代公主這個頭銜,好以此來展示他們是如此的善良。
可是對于遭受了滅門的慘案的尼古拉二世一家的至親而言,這是不容許有任何玩笑的。亞曆山德拉皇後的哥哥恩斯特公爵請來了私家偵探進行調查,調查結果讓那些追捧安德森的貴族無處遁形:
這名女子原名法蘭西斯卡,因受到未婚夫戰死和工作時出現失誤把一名工友炸死的打擊,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而且,法蘭西斯卡的表弟被找來,确認這就是他的表姐,一名患有嚴重精神病的波蘭女工而不是什麼末代公主。
那些資助過她的皇親貴族憤怒地将她告上法庭,卻因證人法蘭西斯卡的表弟改變主意、和恩斯特公爵為了保護堅信她就是公主的女兒不受到傷害,這件事不了了之。那些丢了臉的皇親貴族們,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他們當然死守這個真相,是以人們一直被蒙在鼓中。
在歐洲混不下去的安娜·安德森又帶着末代公主安娜斯塔西娅的頭銜去到紐約,資助她的是一位嫁給當地富商的沙俄公主,與真正的安娜斯塔西娅是表親。
那位說了她與真公主長得很相似的理療師女兒就是介紹人,此外她還發表了很多宣傳了安娜·安德森就是末代公主的文章。這麼做的原因或許是妄想着尼古拉二世還有一筆傳說中的遺産可能會被安娜·安德森繼承,甚至可以懷疑。
安德森之是以能說出少有人知的皇室秘聞,也是因為有與公主熟悉的理療師女兒在幫忙。理療師女兒的宣傳,讓安德森在紐約依然過着優渥的生活。并且,因為妄想症愈發嚴重,她已經沉迷在自己就是末代公主安娜斯塔西娅的謊言中無法自拔。
理療師女兒幫她請了律師去讨要遺産,然而後來被查證僅是一筆小額的遺産也被拒絕交給安娜·安德森。
但她後來的日子依然一直憑着那個頭銜獲得了大筆的金錢和安逸的生活,直到86歲去世,冒名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整整64年。
她的一生,到底是悲慘還是幸運,很難去下定義,因為痛苦的遭遇而喪失了本真的自己,又是以而獲得了優渥的生活,但始終成了别人擷取利益的工具,還要承擔行騙的罪名。真正的安娜斯塔西娅,17歲時就死于那場血腥的屠殺中,在1997年與父母及兩個姐姐的遺骸被發掘後得到了證明。
安娜·安德森的dna也被送去與尼古拉二世比對,結果證明二人并無親緣關系。與安德森相比,真正的安娜斯塔西娅是個活潑頑皮的小姑娘,奈何生在帝王家,還未等到綻放之日就如此慘痛地離開人世。
她在尼古拉二世夫婦以與世隔絕的方式呵護下長大,雖然是位公主,但亞曆山德拉皇後對女兒們的教導很嚴厲,并沒有過上十分奢華的日子。
如此荒謬的謊言竟然維持了64年,可笑的并不是命運悲慘精神失常的安娜·安德森,并不是因為惋惜如花的生命如此慘痛、而期待奇迹出現的人們,并不是痛失親人、想要保護孩子而沒有揭穿謊言的皇後至親,甚至不是安德森的表弟,他也不願意傷害已經瘋了的表姐;可笑的是那些僞善的、貪婪的、虛榮的人。
文/文史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