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幾年,在台灣地區的影視劇中,犯罪題材類型尤為引人注意。
2019年的《我們與惡的距離》、2020年的《誰是被害者》,以及更早期的《目擊者之追兇》,都是這一類型的代表作。
無獨有偶,大陸的愛奇藝在去年推出的“迷霧劇場”,用《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兩部話題之作,收獲了一衆好評。
是以,今年9月上線的犯罪懸疑劇《逆局》,也頗受矚目。
《逆局》海報
該劇由愛奇藝投資拍攝,劇本改編自大陸作家千羽之城所寫的小說《追兇者》,而制作班底和演員陣容則來自台灣地區。
可以說,在國産犯罪劇領域,《逆局》是近些年來大陸和台灣地區合作最為深入的一次。
該劇在豆瓣評分高達8.7,不少網友甚至将其視為年度華語犯罪劇第一。
除了周渝民的顔值引人矚目外,《逆局》到底還藏着什麼殺手锏呢?
1
懸念疊生的犯罪故事
《逆局》在一開始,就用一段緊張刺激的“撈屍”橋段撕開了整個故事的口子。
菜鳥刑警任非不顧生命危險,從跨江大橋上縱身跳下,企圖将漂浮在水面的一包屍塊撈上岸。
《逆局》劇照
這位不幸的被害人是個女性,在其血肉模糊的屍塊中,唯獨頭顱和下腹部不翼而飛。
而同樣的分屍謀殺案,在此之前已經發生了三起。
在警方看來,這四起連環分屍案的幕後兇手,應該是個心理變态的男性。可在另一個人看來,真兇大機率是一名流過産的女性。
因為,這四名女子生前都曾懷有身孕,而且都有堕胎的打算,加上她們的下腹部全都丢失,表明兇手想要掩蓋被害者子宮的秘密。
這個有着不同見地的人,便是周渝民飾演的律師梁炎東。
梁炎東也曾是一名刑警,後來他對警察體系深感失望,轉而成為訴訟律師,由他所辯護的案件,幾乎不曾敗訴。
但就在一年前,梁炎東卻深陷一樁性侵謀殺案。
由于他剛好出現在案發現場,且不乏“犯罪動機”,便被警方控告入獄。
雖然梁炎東絞盡腦汁想要翻案,但由于最關鍵的證人突然消失,令他隻能待在監獄裡韬光養晦。
讓警方焦頭爛額的連環分屍案,恰好成為梁炎東翻案的機會。
他打算和任非達成一項協定,隻要警方幫他查明真相,洗清冤屈,他便幫警方破獲連環分屍案。
除了這兩宗案件,梁炎東和任非還曾在十二年前的一樁無差别槍擊案中有過淵源。在那次槍擊案中,梁炎東的女友和任非的母親全都不幸罹難。
《逆局》便通過這三樁案件的巧妙講述,不斷推動劇情。
連環分屍案的幕後真兇究竟是誰?陷害梁炎東殺人入獄的黑手又是哪位?導緻兩人在十二年前痛失至親和夫妻的槍擊案,究竟是否是一場意外?
所有謎團看似各不相幹,但随着劇情的不斷發展,所有孤立的事件漸漸連成一個整體,幕後黑手逐漸浮出水面。
2
兩重空間和多層嵌套
如果說,《逆局》中的懸念是勾起劇迷不斷追劇的興奮劑,那麼編織起這些懸念的叙事手段,才是讓它差別于一般犯罪懸疑劇的特色所在。
導演莊絢維和陳冠仲首先在叙事空間上下足了功夫,兩位男主角梁炎東和任非,其實代表着兩重不同的空間:監獄内和監獄外。
監獄内,是等級森嚴的牢房規矩。往上,是由副所長、主任和普通獄警組成的管理層等級;往下,則是由獄霸、獄霸的小弟和被欺淩的犯人組成的犯人等級。
《逆局》監獄人物關系圖
在視覺層面上,監獄幾乎不存在日夜之别。
昏暗的黃光和黑白交織的光束,讓梁炎東始終處在壓抑的氛圍裡,仿佛他随時都可能堕入正邪間的交織地帶。
此外,梁炎東還時刻面臨着生命威脅,被波谲雲詭的謀殺事件弄得深感不安。
而在監獄外,任非所處的環境與之判若兩然。
他和同僚們雖偶有摩擦,但幾乎不存在等級壓迫;調查罪案時偶有危險,但視野中充滿明亮。
最關鍵的是,任非沒有時刻被人謀殺的危險。
可有趣的是,任非雖處在監獄之外,卻對案件無從下手;梁炎東雖身陷囹圄,卻總能洞悉案件的核心。
通過對這兩重空間的層層對比,《逆局》便在緊張和松弛、黑暗和明亮、危險和周全之間來回轉換,劇力也是以得到豐沛的舒張。
劇集另一個不得不提的叙事特色,便是它總能在不同案件之間形成嵌套關系。
在以往的國産犯罪懸疑劇裡,大體存在兩種叙事模式:
一種是連綴式探案,即讓同一批偵查者,解決一件又一件棘手的案件,比如《少年包青天》和《神探狄仁傑》;
另一種則是單一案件探案,這種大多以人物性格的塑造來取勝。
而在《逆局》中,任非所調查的連環分屍案和梁炎東陷入的性侵謀殺案,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是以,每當任非或者梁炎東解決對方的某個難題時,其實都在無意間迂回解決了各自的困惑。
讓多個案件互相聯系、彼此嵌套的叙事手法,在這一兩年的大陸犯罪劇中并不少見。
去年的《沉默的真相》便是通過嚴良、江陽和侯貴平這三個人物,代表着三個時空裡的不同案件,但它們又彼此嵌套。
《沉默的真相》劇照
舊時空的罪案,往往是解密新時空罪案的鑰匙。
不久前收官的東北題材犯罪劇《雙探》,也采用了類似的叙事手法。
李慧炎和周遊所調查的兩樁不同的案件,通過白石舟這個人物進行了巧妙的縫合,甚至上溯到十多年前的一樁滅門慘案。
《雙探》劇照
不難發現,《逆局》所采用的這一嵌套式的探案手法,比起原先單一案件的探案手法,擁有更加綿密的資訊量。
當多位主人公通過不同案件進行奇妙的時空關聯,劇集的懸疑質感和推理強度,便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曼妙滋味。
3
罪案周圍的人
一部立意高遠的犯罪電影或者劇集,其着力點往往不會止步于叙事詭計,而是在“罪案周圍的人”身上花費大力氣,進而展現出人性的多面棱鏡,甚至窺探到人性中深不可測的暗黑之處。
喬納森·戴米的《沉默的羔羊》,大衛·芬奇的《七宗罪》,以及美劇《絕命毒師》,皆是這一類傑作。
《絕命毒師》劇照
在台劇裡面,做出這一層努力的當屬《我們與惡的距離》。
該劇通過兩年前的一樁無差别殺人案,觀照到被害者家屬、施害者家屬、施害者辯護律師和圍觀大衆等各個群體的情感态度。
通過展現“罪案周圍的人”各自的道德站位,該劇得出“我們與惡的距離取決于我們之間的距離”這樣一個深刻的真谛。
《逆局》雖然更多屬于一部本格推理型犯罪劇,在懸念鋪設上花費了不少巧思,但它依然嘗試叩問“罪案周圍的人”的心靈。
在此,觀衆看到了俯視罪案的警方和獄方的冷漠,平視罪案的媒體人的幹涉,以及仰視罪案的犯罪兇手的無奈。
警局分局長和監獄副所長,代表着官僚體制的腐化。他們對于誰是真兇、是否被冤枉毫不在乎。
能否保住官位,才是這類屍位素餐者們的生存之道。
這便是梁炎東所說的:“絕大多數警察是想着如何抓捕壞人,可時間久了,其中的少部分人想的卻是,如何制造出犯人。”
對于靠制造噱頭為生的媒體人來說,案件是否可以偵破,真兇是否能被抓捕,也并不重要。
劇中那位《鋒周刊》的記者,為了博出名望,不惜大肆公開警方的核心案情,導緻任非等人總是處于被動,甚至險些令一位女警遭遇不測。
至于那些犯下殺人罪的兇手,在劇中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在監獄中連續殺害多位強奸犯的田永強,以及幫兇曹萬年,都不是天生的壞人。隻不過經曆的悲劇與司法體制的不公,才讓他們選擇變成這樣的殺人狂魔。
除了這些“罪案周圍的人”,《逆局》還刻畫了利用強大的權力滿足私欲的既得利益者。
這不禁讓人再次想起《沉默的真相》。劇中,那群黑心企業家為了不恥的欲望,殺害了侯貴平,将江陽的人生變成悲劇。
同樣,今年上半年奈飛出品的西班牙犯罪劇《無罪之最》,也将矛頭對準上層社會的權貴,揭露他們将邪惡的觸手伸向女性的醜陋面孔。
這樣看來,《逆局》能獲得如此口碑,也就不難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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