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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遺事之9 一件外套太傷心

祖父遺事之9 一件外套太傷心
祖父遺事之9 一件外套太傷心
祖父遺事之9 一件外套太傷心

一次,祖父要到石鎮街去辦事。因為早年在那兒呆過,很多人都認識。在任何時候,人靠衣裳馬靠鞍都是身份的标志,是身價的展現,也是辦事順利的前提。魯迅先生在《上海的少女》一文中說過:“如果一身舊衣服,公共電車的車掌會不照你的話停車,公園看守會格外認真地檢查入門卷,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門丁不許你走正門。是以,有些人甯可居鬥室,喂臭蟲,一條洋服褲子卻每晚壓在枕頭下,使兩面褲腳的折痕天天有棱角。”你看得體的衣服有多重要。但那時祖父實在太窮,窮得連一件象樣的衣服都沒有。每次出門祖母都很難過,說你大小是個先生,出門怎麼象個叫花子一樣,怎麼能辦事呀。于是就向别人借了一件半新的外套裝裝臉面。那家男人不在,女人很爽快地借給祖母。不料,祖父辦完事回來,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那外套的男主人,他很腦火,說你怎麼穿我的衣服,我自已都舍不得穿。“是向你家借的。”祖父解釋說。

“不行,脫下來,我還要留着過年穿呢。”祖父無奈,隻好脫下外套,就那樣穿着空通内衣回家。祖母見狀,眼淚就沖了出來。

後來,父親跟我說起祖父的往事,說到這事時就淚流滿面。我到今天想起這事,眼睛還是濕潤潤的。要是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事了。

大概是解放戰争的後期,祖父與同村的一個晚輩後生餘某,為生計所迫,奔波于外尋點小生意做。一天來到景德鎮,見大街上貼滿了歡迎張雪中将軍的智語,那後生說,先生,等會你那個當大官的老俵要來這裡。祖父不相信。後生指着大街上的智語說,你看那上面寫的都是歡迎張雪中将軍的智語。祖父半信半疑。放眼一望,見大街的兩旁,貼滿了智語,店鋪門口,還挂起了橫幅,上面赫然寫着:歡迎張雪中将軍。祖父這才高興起來,想到有好幾年沒跟這位表弟見面,等會定要好好談談。後生拉着祖父說,我們就站這兒守着,他等會肯定會來。

那時,張雪中因為在抗戰中立下了許多戰功,已經被提升為國軍中将司令。不多久,果見一列小車隊,當街而來,街道兩邊的群衆,揮着手裡的小旗,不停地呼叫,歡迎歡迎。那後生一個勁地把我祖父往大街中間推。那小車行到祖父身旁停下,車裡走出一個身材魁悟的軍人來,這就是淮海綏靖司令張雪中将軍。張司令走到祖父身邊,親切地問,表哥,你怎麼在這兒?你還好嗎?

祖父遺事之9 一件外套太傷心

我祖父見真的是張司令,激動地說:“真的是你呀,你還好嗎,我都老了,生活真是艱難困苦呵,你看,沒辦法,兵慌馬亂的,還四處奔波,尋點小事做,好湖口養家。”

張司令見表兄如此寒慘的模樣,知道是生活的逼迫,關切地說:“表哥,現在到處打仗,外面很亂,你在外面奔波,要小心哪。”

“是啊,我也知道外面很亂,但沒辦法呀。總要尋些小錢養家呀。”

“等戰事結束後,情況會好轉的。”

“但何時能結束戰事呢?”祖父疑惑地問。

“是啊,希望早點結束,不然老百姓太苦了。”張司令感慨地說。

“你想法把我兒子帶去謀個事做,好嗎?”祖父央求着說。

司令說,“孩子多大了?讀書了嗎。?”

祖父一一告知。心裡想,總算有點希望了。這次出來,雖沒有賺到什麼錢,

碰上了表弟,也是個好兆頭。

司令又說:“今年戰事緊張,等明年戰事結束,我争取回到江西當省主席,

到時再把孩子帶去。現在叫他在家好好讀書。”

祖父說,“那就好,那就好。”可是由于國民黨挑起内戰不得人心,很快就兵敗如山倒,一年以後就逃到台灣去了。張将軍回江西當省主席的美夢就永遠無法實作了。他到台灣後,因與高層有隙,就淡出軍界,再後就銷聲匿迹了。兩岸三通後,他很想回老家看看,可是由于身體不作主,隻能帶着遺撼客死他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