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獲得讀書的習慣就是給自己建立了一個避難所,避開人生幾乎所有的苦難。——毛姆
一個溫柔無比的死神,從巧克力色的天空下走來,說要講個故事給我們聽。
關于一個被遺棄的小女孩,幾頁讓靈魂舒展的文字,一個拉手風琴的男人,一個頭發朝與大家相反的方向分、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狂熱德國人,一個終生見不得光的猶太拳擊手……
他們到底能為我們帶來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實際上,《偷書賊》的特殊之處,就在于作者用死神的口吻,以獨特的死亡視角來描述故事,是一本在戰争與死亡的籠罩下依然有樸素的人性和靜靜的溫情的書。
視角沉重卻不乏溫暖、輕松、通透。書中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也沒有高屋建瓴的觀點,然而娓娓道來的筆觸卻足以叩擊靈魂深處,雲淡風輕之下也字字挫心,盡是哲思。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叫莉塞爾的小小偷書賊。
莉塞爾的人生,始于白色的噩夢,納粹抓走了她的父親,生死未蔔;她眼看着親生的弟弟,死在被寄養的途中。
在那個叫做天堂的小鎮新家裡,除了躲避炸彈和忍受饑餓,日子過的似乎也不錯。
何況,她饑渴的靈魂,還有書的陪伴。
偷書,是莉塞爾的“光輝”事業。
在她總共的14本書中,有6本是偷來的。
這些書,救了她的靈魂,也救了她的性命。
那個年代,人人上街,都要喊“萬歲,希特勒”。
人們貧窮,恐慌,擔心糧食和面包,擔心轟炸,擔心戰場上的兒子或父親,擔心地下室不夠堅固,擔心鄰居的咒罵和在門框上吐的痰。
戰争中的人,是一群微小的蝼蟻,随時會有生命危險;炸死和餓死,是懸在腦門的兩顆炸彈。
當生存都成為難題時,妄談自由的思想和精神。
但正像卡夫卡說的,書籍一定是鑿破我們心中冰封的海洋的一把斧子。文字必能鑿破堅冰,喂養着靈魂。
于是在一次轟炸中,一片恐慌和嘈亂的鄰居,靠着莉塞爾朗讀的文字,奇迹般地安靜下來,獲得了生活的力量和勇氣。
不過,戰争就像強盜和竊賊,還是奪走了這個小鎮的一切。
也許從莉塞爾得到的人生第一本書裡就可以預見——《掘墓人手冊》,那個狂熱的德國人和他制造的戰争,活脫脫是個掘墓人,把全世界無數的猶太人、漢密爾這樣普通的小鎮居民,送進了墳墓。
最終,漢密爾街上隻有莉塞爾活了下來。
小小的莉塞爾,要靠什麼去支撐她什麼都沒有了的,一片蠻荒的人生?
她十三歲那年的那些人和事,在發生的時候并不知道,它會滋養一個被遺棄的女孩一生的回憶吧?
我們的生命中,總有一些柔軟的生命之花,隻綻放過一次,卻溫暖了一生。
比如漢斯爸爸:
那個個子高大眼睛裡閃着柔和銀光的男人;
那個在斜陽下拉手風琴的男人;
那個陪着女兒在地下室讀書的男人;
那個把家門的鑰匙巧妙地藏在書裡幫助逃亡的猶太人的男人;
那個在刷房子幹活時說可以忘記帶油漆,但不可以忘記帶音樂的男人;
那個會為了半支煙替人刷房子的男人;
那個在因給猶太人面包被當衆鞭打的男人;
那個兩次從戰火中逃生卻睡夢中死于轟炸的男人;
那個身上有着天使般光輝的男人。
比如隔壁男孩魯迪:
那個把自己塗成小黑炭像傑西歐文斯一樣在操場上奔跑的男孩;
那個憎恨法西斯卻差點被法西斯當作高标準的下一代培養的男孩;
那個巧妙地把面包屑灑在猶太人必經的路上幫助饑餓的猶太人的男孩;
那個站在齊腰深的冰水裡追趕一本書的男孩;
那個把微笑的泰迪熊放在死去的飛行員懷中的男孩;
那個在睡夢中、在裁縫店、在偷蘋果的郊外一次次期待并且永生錯過他最愛的女孩子的吻的男孩;
那個青春綻放的兇猛、生命怒放的可愛的男孩。
比如羅莎媽媽:
那個掄起木勺就打人,動不動就咆哮怒吼的女人;
那個總是叫人家豬猡的女人;
那個在漆黑的夜裡,抱着手風琴懷想丈夫的女人;
那個毫不遲疑地接納猶太人的女人;
那個替女兒藏好精神之書的女人。
在我們看來,文字,可以在納粹手中變成禁锢老百姓思想的鐐铐。
文字,拯救了莉塞爾的性命,又可以在莉塞爾手中變成救贖的力量。
文字,如此的光輝,又如此的邪惡。
為我們講這個故事的,是個溫柔的死神,他會擁抱死者,他會合上死者的眼睛,他會在帶走莉塞爾的親人時,想要對她說對不起………
什麼樣的慘烈,會讓原本應該冷酷的死神,都如此不忍?
撼動死神的,到底是人性的邪惡,還是人性的光輝?
我們也不知道,隻知道,死神也迷茫了。
他喃喃地說,人性,如此光輝,也如此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