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帶着母親上路了。車穿過一處隧道,途經一片蔚藍大海,風肆意吹起她的長發。
瞬間有了新的主意,她讓舅舅靠邊停車,然後獨自把母親的屍體背到了海邊。
她曾聽人說,海是最包容的,不管曾經遭遇過多大的痛苦都可以被接納。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了!
接下來,我将用文字帶你們走進《傷心的奶水》,去感受下異國戰争留下來的後遺症和揮之不去的恐懼感,以及女孩如何走出恐懼、重新生活?

法斯塔的母親直到臨死前,還是無法忘記被恐怖分子強暴的痛苦。
那是秘魯内亂時期,在法斯塔的家鄉安第斯山區,一群打着“光輝旗号”的士兵肆意橫行,大行奸淫擄掠之事。
法斯塔的母親深受其害,被強暴時,她正懷着女兒法斯塔。
法斯塔出生後,乳汁感染了她,恐懼滲透了她的内心,她不僅常常魂不守舍,而且動不動就害怕,接着開始流鼻血,暈倒。
在母親的影響下,她對男人充滿了抗拒,出于對自己的保護,她竟效仿鄰居的法子,往身體内塞入洋芋。
法斯塔長大後,離開家鄉去了秘魯首都利馬,在舅舅開的婚慶公司幫忙。
利馬沒有恐怖的過往,法斯塔的工作也時常是喜氣洋洋的,但内心不安仍是她的常态。
當她不安時,她會找病床上的母親唱歌。這是從小到大,她與母親之間的默契。
唱歌的時候,母女倆就會暫時忘記恐懼,心裡會獲得片刻的安甯。
可不久後,病床上的母親也撒手人寰,離開了這個痛苦的世界。
法斯塔的舅舅幫母親清潔并包裹了屍體。舅舅打算在當時下葬,法斯塔不同意,她堅持要把母親送回老家安葬。這是母親的遺願,死後跟戰亂中喪生的父親葬在一起。
舅舅妥協了,隻提出個條件:過一段時間後,他的女兒要出嫁,法斯塔必須在婚禮前把屍體運走。
為了籌集送葬的費用,法斯塔找了份兼職,到當地一家大宅做女傭。
大宅屬于西班牙殖民者的後裔,主人是個女鋼琴家,叫阿依達。
法斯塔去的第一天,面對豪華的大宅畏手畏腳。在看到客廳挂着西班牙殖民者的照片時,更是被那身軍裝吓得直流鼻血。
她連忙跑到洗手間,一邊清洗一邊唱歌安慰自己。阿依達聽到她會唱歌,且歌聲與衆不同,便留下了她。
大宅裡除了阿依達,還有個園丁。這園丁每晚七點過來,和法斯塔交班。離職的女傭在交接工作時囑咐她,最近治安很差,有人過來叫門時,需要先确認來者身份,才能開門。
當晚,法斯塔聽到叫門後,特意讓對方伸手來看,看到手掌厚厚的繭,才放那人進來,随後飛快離開。
園丁是個善良的男人,他看出了法斯塔的恐懼。次日交班時,還沒等法斯塔開口,便主動伸出手來,讓法斯塔仔細檢視。
那天,女主人創作不順,一氣之下把鋼琴扔出了窗外。法斯塔看着一地破碎的玻璃說,“真像彩色的糖果。”
園丁走過來,認真盯着鋼琴說,”即使支離破碎,它依舊在唱歌,你聽不到嗎?”
聽完園丁的話,法斯塔的心受到了觸動。支離破碎,自己的心不正是如此嗎?
此後,她不再像從前那般排斥園丁,然而她對一般男性的懼怕,仍沒有消失。即使在路上遇到男人,法斯塔都要小心避開,仿佛每時每刻,她身體裡内的洋芋都在提醒她,這是危險的。
可洋芋在提醒她的同時也在傷害她,有次舅舅見她流鼻血暈倒,帶她去了醫院。
醫生說,法斯塔的血管很薄,這是流鼻血的直接原因,但并沒有什麼大礙。
最嚴重的是洋芋已經在她身體裡發芽了,導緻得了子宮發炎,需要盡快手術将洋芋取出來,否則法斯塔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舅舅聽後驚呆了,他從未聽說過洋芋的事。
隻當法斯塔的異常是出于“傷心的奶水”的後遺症。
“傷心的奶水”是當地流傳的一種說法,意指女性受強奸生下來的孩子,靈魂會被恐懼抓走,就像法斯塔那樣。
舅舅努力想讓醫生相信這點。他從小就搬到利馬,利馬很和平,他從未感受過戰争的紛亂,是以也就無法體會法斯塔和母親經過的恐懼。
舅舅把做手術的權利交給法斯塔。可法斯塔一回到家,就把複診單扔到了水盆。于她而言,整個世界都是矛,隻有她體内的洋芋才是盾。
母親走了,她隻能用洋芋保護自己的貞潔。
表姐的訂婚儀式上,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想追求她,便向她發起了愛情的攻勢,法斯塔沒理他:。小夥子竟追到了大宅前,想接她下班,并說已經跟平時接她下班的女人打好招呼。
法斯塔果斷拒絕,跟一個陌生男人同路是她不敢想象的。
園丁剛好過來交班,看到了這一幕,便主動提出送她回家。法斯塔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回家路上,法斯塔說起了自己的村莊,人們走路的時候都要貼着牆邊,否則會被街上的遊魂給抓走。
法斯塔的話閃爍其詞,園丁聽得迷迷糊糊,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走在她的後面,靜靜感受她的恐懼,就這樣園丁把法斯塔送回了家,看着她走進家門。
這是法斯塔第一次被非親屬的男性送回家,她爬到樓頂,遠遠看着園丁離開的身影,這一刻,她的内心有了波動。
次日,她竟學婚禮的做法,口攜紅花迎接他,卻在開門的瞬間,害羞地把紅花吐掉。這次,她和園丁肩并肩走進大宅。
園丁送了她一把彩色糖果,她伸手去接,卻在無意碰到園丁手的瞬間,退縮了,糖果撒了一地。她是背負沉重記憶的女人,而且她覺得,沒人會喜歡一顆洋芋。
事後,不甘心的她跑去問園丁,你養了那麼多的花,為什麼沒有種洋芋呢?園丁反問她,"為什麼不敢單獨上街,是不是過于膽怯了?除了死亡是不可能避免的,其他的事情都是我想出來的,不要過度去擔心,馬鈴薯随地可見......."
阿依達的音樂創作又遇到了瓶頸,她無意聽到法斯塔哼唱的歌謠,很是動聽,便想從法斯塔的歌謠裡找找靈感。
她對法斯塔承諾說,法斯塔唱一首歌謠,她便送她一顆項鍊上是珍珠,等法斯塔把所有的歌都唱完了,她便把整條項鍊都送給她。
法斯塔本不想答應,因為這些歌謠都是她與母親的私人記憶,一般不能唱給旁人聽。
可她實在太急着想要籌集母親的送喪費用,便答應了這筆交易。
她對着阿依達唱了一首又一首,唱着唱着,法斯塔眼淚就流了出來。
阿依達承諾給她的珍珠,也一顆一顆變多了,隻是攢着,并沒交到她手裡。
阿依達換了新的鋼琴,按法斯塔的歌謠原樣譜了曲子,并将這曲子帶到了她的音樂會上。
法斯塔也到了現場,她聽到阿依達演奏起她的歌謠,聞聲到了背景,這是她和母親的歌謠,她覺得哪裡不對,但她沒有說。
回程的車上,她還是忍不住說,觀衆看上去很喜歡那首曲子,她沒想到自己和母親的歌謠,會被别人喜歡,她心裡覺得歡喜。
她并沒有想強調這是她的曲子,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懂得這是不對的。
但阿依達懂,她因羞愧而惱怒,覺得法斯塔在戳破她,竟在半路就把法斯塔趕下車,然後揚長而去。
阿依達辭退了法斯塔,沒給她一分錢,也沒給她承諾的珍珠項鍊。
表姐的婚禮如期而至,隻是法斯塔還是沒能把母親的屍體送走,她哭着求舅舅原諒。舅舅自然心疼法斯塔,隻能歎口氣作罷。
婚禮那天,表姐快樂地調整她的婚紗,衆人快樂地拍照,快樂地吃吃喝喝,他們在婚禮上緻詞,“這個家庭曾經困頓過,但人生不會停止,新的幸福會掃去舊的不悅。生活總會充滿驚喜、充滿快樂。”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快樂中,隻有法斯塔悶悶不樂,她覺得快樂離自己很遙遠,是以她比往常更加魂不守舍。
舅舅不忍法斯塔一蹶不振,趁着法斯塔睡着的時候,捂住她的口鼻,以激起她求生的欲望。
法斯塔果然從夢中驚醒,吓得飛奔出去。她求生的欲望,比想象中更加強烈,她在瀕死的境界,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安葬母親。
她朝大宅跑了過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單獨行走在人群之中。
這一次,她已顧不得害怕,她摸進阿依達的卧室,在她曾經害怕的軍裝照下面,将屬于她的珍珠一顆一顆撿起來。
可她的強裝鎮定,在她走到門口就戛然而止了。
她再一次暈倒了,醫生的警告應驗了,要是她不盡早處理體内的洋芋,她的身體隻會越來越糟。
園丁發現了她,把她整理好衣服。她求園丁送她去醫院,把身體裡的洋芋取出來。
手術很順利。當她醒來時,感受到的新生一樣的甯靜,洋芋沒了,她也将重新開啟新生活。
後來,舅舅用自己的車送母親的屍體回去。
穿越一處隧道,途經一片大海,法斯塔改了主意,她讓舅舅停車,然後獨自把母親的屍體背到了海邊。
她曾聽人說,海是最包容的,不管多大的痛苦都可以被接納。
安葬完母親,法斯塔回歸了正常的生活。這天,突然有人敲門,她打開門卻沒有看到人,隻見地上放着一盆花。
她記得自己曾問過園丁,為什麼不養洋芋的花?現在,園丁給她送來了。
那小小的、白白的,洋芋的花,即便人們從來沒有注意過,它也依然在風中堅強地擺動着。
“我一直想拍攝一部反映暴力如何産生的電影,這并非為了尋找那些罪犯,而是要深入揭示暴力是如何無形地存在于我們之間。” ——克勞迪娅
電影《傷心的奶水》是2009年上映的一部秘魯女性劇情片。該片講述了那些年秘魯的恐怖集權結束後殘留在群眾中的隐痛與遺恨,以及女性醫治内心創傷和女性自我拯救的過程。
在世人的印象中,乳汁向來甘甜,是與繁衍生息、母親、哺育甚至成長緊緊相連的。但在這個電影中,奶水卻成了疾病傳輸的通道,成為法斯塔生病的根源。
對于秘魯,相信大家都很陌生,對于當地的風土人情更是知之甚少。或許這部電影,是上帝偷偷打開的一扇窗,讓不同地域不同文化的人得以交流。看到法斯塔從長長的階梯走回家,從繁華之地走向貧瘠與擁擠,就好像曾經的懵懂人類走向天國尋找真知。
就像蒂爾達所說:“一個人在黑黑的地方看着銀幕,看到世界的其他地方也在同步地上演着同樣的故事。原來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人也是這樣想的,他們遇到的困境和生活的難題也和我們是一樣。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并不孤獨,雖然有人說,生命是最重要的,但這種際遇對我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