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有一位戲劇名家“麒麟童”周信芳,早年入喜連成社,與梅蘭芳、林樹森、高百歲同台。1909年,周信芳到俄羅斯巡回演出,可能是最早出國表演的平劇演員之一。他的孩子多年後在采訪中回憶父母,尤其是他們的母親——上海富家女裴麗琳,在他們年幼的時候堅持做一件事,就是不餘遺力把六個孩子中的五個,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之前送出國。
時間證明了她偏執的遠見是正确的,那種在當時看似極不負責的把未成年孩子扔出海外的決定挽救了他們——1968年2月,這個混血美女,曾經上海灘的首席慈善名媛,灘裘天寶銀樓的三小姐。被造反派毒打至重傷,又不許醫治,尿毒症發作,在孤獨中死去。
和她愛憎分明直率的性格一樣,她留給孩子們隻是一些樸素的常識,女兒周采茨在采訪中回憶母親的教誨:買東西,要不就挑最便宜的,要不就挑最好的。中間那些都不值得買,背在身上是負擔。另外,自己最窮的時候,盡量不要和窮人在一起,大家都那麼窮,誰會幫你?
這樣的言論,即便放在今天,也很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尤其是自認為被冒犯的所謂窮人。其實也許可以了解為“富則濟天下,貧則獨善其身”的意思,你自己困難的時候,盡量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求同是困難的人來幫你的意思。
由于很多事,人們存在偏見,也不敢面對其真實的本意,是以存在這樣那樣的行知背離。廉恥觀太強大了,綁架了真實需求,很多人認為喜歡想要錢最好自己暗暗想,默默努力,公開談就不雅了——就好像對性的觀念,對看不看色情電影等等一樣。這造成我們理财常識和性常識的普遍缺乏,很少有父母警告孩子:要盡量離開貧窮的狀态和環境。多賺錢,看到喜歡的小鮮肉也不要手軟而是要迅速沖上去撲倒!很少吧?就會叫我們聽大人的話,不要調皮……
上中學的時候,我們家搬家,父親的機關調動,從一個小鎮搬到城區。新家的住所上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機關安排的物美價廉,距離我們上學和他上班都很友善的機關配置設定的大房子。另一個是需要花更多錢,距離上班遠一些的小區。父親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我很不解,搬進去之後特地問他,他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我:這邊是富人區,你的鄰居,都是家境殷實的孩子。我讓你住這裡,以後你的同學,玩伴都會是這些人。
我秒懂,原來費那麼大勁是為了我和我的小夥伴哪。父親後來又補了一句: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喜形于色。後來我果然有很多富有的孩子家的小夥伴,事實證明感覺還是蠻好的,有鋼琴彈的超好的,有家裡課外書跟圖書館一樣的同學,也有第一時間能玩到最貴最新的遊戲的小夥伴。
錢在感性和理性中似乎有着完全不同的雙層含義,你看即便是腐敗的資本主義國家米國,好萊塢電影為代表的虛構負責感性,宣傳普世價值觀——有錢人的待遇跟幾百年前薩士比亞筆下的猶太商人一樣,永遠是被刻薄的對象,你看網友動不動就批判仇富那股勁兒,仿佛要一直揶揄和鄙視他們才能保全自己的靈魂。但是在理性這層,商學院大受歡迎,寫投資咨詢的達人們部落格點選量遠超其他類目,各種教育訓練怪力亂神,恨不得人人争搶。擺脫貧窮至于人生的重大意義不說自明。
于是我慢慢進入了一種精分的狀态——像我這樣從浪漫的文藝二逼青年轉型去創業的人來說,是這樣定義錢的:跟不追求物質财富的朋友在一起,劈情操,讨論文學聊藝術甚至喝茶裝逼的時候,不妨假裝錢不重要,談情懷!互相陶醉!酒醒散場之後,各自回家,我會讓自己忘卻這種感性。回到公司,參加同是創業青年的聚會,大家心裡都清楚,少扯淡,多來點幹貨,關注現金流和回報率。增加财富的能量,少則改善生活,多了則能像鋼鐵俠般推着地球轉。
有一次參加《财經朗眼》,我和同去的朋友私下問郎鹹平先生,觀衆最喜歡什麼?他的回答一樣輕描淡寫:“盡量通俗的語言告訴大衆财富的奧義。”這樣說真的夠明白了——開啟你的觸角吧,如果不小心進入集體仇富的環境中,也保持清醒吧,他們隻是嫉妒而已,畢竟沒有人嫌棄錢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