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慈明見袁阆

荀慈明與汝南袁阆相見，問穎川人士，慈明先及諸兄。阆笑曰：“士但可因親舊而已乎①？”慈明曰：“足下相難，依據者何經②？”阆曰：“方問國士，而及諸兄，是以尤之耳③！”慈明曰：“昔者祁奚内舉不失其子，外舉不失其仇，以為至公④。公旦《文王》之詩，不論堯、舜之德而頌文、武者，親親之義也⑤。《春秋》之義，内其國而外諸夏。且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不為悖（bèi）德乎⑥？”

【注釋】

①因：依靠。

②經：正常；原則。

③國士：全國推崇的才德之士。尤：指責；責問。

④祁奚：春秋時代晉國人，任中軍尉。

⑤公旦：周公旦。親親：愛親人。

⑥《春秋》：是我國第一本編年體史書。悖德：違背道德。

【譯文】

荀慈明和汝南郡袁阆相見的時候，袁阆問穎川郡有才能的人，荀慈明首先說了自己的諸位兄弟。袁阆嘲笑他說：“有才能的人都是靠自己親戚才揚名的嗎？”慈明說：“你這樣難為我，依據的是什麼經典書籍呢？”袁阆說：“我剛剛問的是國家的棟梁，你卻單單說你的諸位兄弟，是以才為難你！”慈明說：“曾經祁奚舉薦賢才時對内不吝啬自己的兒子，對外不忽略與自己政見不同的人，人們都認為他是最公平的。周公旦創作《文王》的時候，不描寫堯和舜的品德，卻歌頌周文王、周武王等人，這是愛親人的正常道義啊。《春秋》記事的原則是：把自己的國家作為中心，而鄙夷國土之外的諸侯國。再說，不愛自己的親人卻先去愛别人的人，難道不是違反道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