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往事—冬拾糞、夏揀鐵

國小讀了二三年，學校開展了支援工農業生産活動，号召學生利用課外時間冬季拾糞，夏天揀廢鋼鐵。

揀廢鐵還比較好辦，放學後，三五個同學結伴，家裡有軸承車的就拽一個，沒有就弄個破搪瓷盆，栓一根繩子，拉起來叮當作響。揀鐵地點嘛，就是建設大路北面工廠區，綿延十多裡全是工廠，什麼軋鋼廠、機床廠、冶煉廠。那時候廠區管理差，不像現在，老闆看勞工像看賊似的，門口站保安一溜。那時候廠區外，破銅爛鐵多的是，實在不行，趁門衛不注意，溜進廠區，更是收獲豐厚，那時好多工廠後門連門衛都沒有，連走帶玩，炎炎夏日，并不覺得熱，渴了就去自來水龍頭飽喝一頓涼水，不用一下午就滿載而歸。

到了冬季，為了農民伯伯廣積肥多打糧，我們又拉起了糞車。拾糞比較難，主要來源一是進城的馬車掉下來的馬糞，二是人糞。拾馬糞不容易，車來車往，掉下來就被碾碎了，再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進城的馬車後屁股還挂着糞兜子呢。人糞也難找，不是那時候人講文明，主要是天冷，數九寒天，外面友善凍屁股呀，那時候還沒有農民工，流動人口也少。拾了幾天，找到門道，平房區糞便多，因為那地方廁所都在室外，早晨如廁人多，趕上哪個内急沒蹲位，就找犄角旮旯解決了。你找到門道，别的同學也發現了，幾天下來，貨源還是不足，要拾糞就得起早，北風煙雪，小孩子誰也不願出熱被窩。五六年級的大孩子想出辦法，就開始掏化糞池，這個做法簡單，一次性解決整個冬天的積肥任務。撬開糞池井蓋，借一個掏糞勺子，連湯帶水撈出污物，往牆邊一堆，轉天就凍的硬邦邦，再用鎬頭砸成幾塊，運到學校，保證超額完成任務。

我們年紀小，幹不了這樣的活計，隻能央求大同學入股帶一個。那天撬開了院子裡的井蓋子，撈出一大灘子糞水，第二天凍的結結實實。正打算敲開送學校，可是聽說農村老鄉已經到學校把學生們積的肥料都拉走了，學校今年不收了。

這下苦了我們幾個小孩子，污物凍在那裡，大同學不管了，我們又弄不動。到了春天，一灘污水橫流，臭氣熏天，鄰居們怨聲載道。

過了兩年，學校又号召打蒼蠅，我們又進公廁，去垃圾房，拎個蒼蠅拍攪的四鄰不安，時不時讓如廁的人呵斥一頓。

我是天生愚笨，做這些活動從來就是實打實的幹，一次也沒有完成任務得過獎勵。班裡同學興華去學校交納滅蠅戰果，順手牽羊偷了一大瓶子死蒼蠅，轉身又交了上去，榮獲全校滅蠅第一。不過事情鬧大了，學校要表揚他，讓他上大會講用，這下興華慌了，一來口齒笨拙，不會說，二來，偷蒼蠅時候好多人看見，一旦露餡，後果不堪設想。那幾天興華看見誰都是一臉媚笑，一再找老師謙虛。後來學校感覺興華也是爛泥上不了牆，隻給他一個筆記本，講用一說就拉倒了。

古人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可我們少年時代，冬拾糞夏揀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