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草房子》中的一段話:
“鴨們不管,它們隻要有水就行,水就是它們永遠的故鄉。它們開始覓食。覓食之後,忽然有了興緻,就朝着這片天空叫上幾聲。沒有其他聲音,天地又如此空曠,是以,這叫聲既顯得寂寞,又使人感到振奮。”
我也感到久違的振奮,倒不是讀到了絕妙的句子,而是因為這段話又把我帶回那個讀《草房子》的年紀裡去了。小時候幻想中的油麻地又被我找到了,還是那麼幹淨、溫柔。想到迄今羁旅數十載,這鴨們的叫聲也不由得讓人有了“司馬牛之歎”,有了“日暮客愁新”的意味。

但我突然想要寫這麼一點東西卻并不是無病呻吟,有些抒情的話我自己念着也膩味,但是“逸興遄飛”卻又逼着我不得不寫。以至于我寫過的東西自己基本不會再看。當然這些都是閑話,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因為我突然發現身邊的人都過起了六一節。
我們這些剛開始世故的年輕人似乎都願意四舍五入重新回到未成年的類别,不單單因為未成年人有保護法,還在于“寶寶心裡确實苦”,躺平不甘心,奮鬥沒動力,從小喝膩了雞湯卻還想回到那個單純的年紀。
當然最高興的是那些商家,幾天前我就看到他們“磨刀霍霍”準備這幾天的營銷。
朋友圈還有同學不斷發着要禮物的零言碎語,于是我也按捺不住想要随波逐流一番。從來對六一節陌生的我,對于童年童趣可相當熟悉。
但在我知道兒童節與參加節日活動的時候,正是求學離家、童年随之而去的日子。
而且有些社恐的我不打算從朋友圈裡求來節日的寬慰,一種迫切的欲望使我想要從曾經的回憶與接觸到的事物中體驗快感。于是我一邊找來曾經的兒童讀物,一邊努力回憶往事,試圖找到能令我快樂的東西。
是以就有了開頭《草房子》中的這一段與這一段的讀後感。它讓我感到振奮是因為我非常懷念那種安靜的感覺。
因為如今放不下書桌不再因為戰亂,而是因為心亂。
一種浮躁的感覺折磨你太久後,歲月靜好這個詞突然有莫名的吸引力,即使我一直讨厭并慎用它。
小時候下河摸魚,水是清的,腳一下去水就渾,捉來的魚養在玻璃罐子裡,罐底鋪着撿來的石頭,有時扔進去一段殘枝,看着魚在水中遊一個下午。中學時寄宿,沒有什麼娛樂項目,看着一段曹操冤殺呂伯奢能看到每字每句都有趣味。現在想想,看魚與看書的這兩種樂趣都是“靜”的美妙。
如今看水看魚看草,要麼走馬觀花,要麼拍一張照片永遠不會再看。當看花也變成拍照打卡的時候,看花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沒了多大意義。因為看花時更讓我着迷的是那種看花的心境,花的形狀與顔色隻是藥引。
我回憶童年那些令自己快樂的東西,發現這些快樂都來自“靜”,這種靜不是安靜,而是人們常說的無憂無慮。豐子恺的一首詩中說“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來,不念過往”,這種靜大抵如此,隻是不知為什麼這句話曾經令我如此鄙夷。
如今我找不到它,隻有在對童年的追憶中能夠再次讓我振奮。
當我感染了焦慮與浮躁後,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隻是它們都在告訴我要趕快去做下一件事。
我這個成年人最想要的兒童節禮物,大概就是這種能夠随時安放的閑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