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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寶石山半山腰一棵銀杏樹火了,每天大批遊客拍照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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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杭州曆史學會副會長仲向平老師打進85100000:如果隻講網紅銀杏樹,忽略它周圍深厚的曆史文化,實在有些可惜。

早前報道:

上周三,我們征集了15位讀者和網友,在西湖斷橋邊集合。在仲老師的帶領下,來了一次北山街人文之旅。

隊伍中女多男少,男女比例大約1∶3,年齡跨度從20歲到70多歲。他們中有老杭州人,有新杭州人,也有人專程從外地趕來。小胡和小陸兩位姑娘來自上海,兩人對老房子特别感興趣,這兩天正好在西湖邊,看到快報征集後,馬上報了名。

年紀最大的是75歲的李勤愛,曾被評為“最美杭州人”,她還是沿山河河長——5年來,每天早上6點多出門,她徒步沿着沿山河、八字橋河、西溪河、浙江大學西溪校區沿山河東段巡河,一年365天風雨無阻。

“我是老杭州了,以前隻知道西湖風光很美,北山街曆史悠久,卻不知道裡邊到底藏了些什麼。” 李勤愛阿姨笑着說,“我認識仲老師10多年,是老熟人了,今天專門過來聽他講講故事。”

那天天氣陰冷,但這一路上氣氛熱烈。

從斷橋邊的蔣經國故居開始,浙贛鐵路局舊址、大石佛寺、留餘草堂、堅匏别墅到孫花翁墓、智者禅院、壽星岩、秋水山莊……一路走下來,大家圍着仲老師,走走停停,有時推開一座鐵門,有時鑽進一條巷子,仲老師不時指着一面牆、一塊磚、一棵樹,講一段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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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老師帶隊的北山街文化之旅

兩個多小時行程,走過了21處曆史建築。

活動結束不久,讀者陳女士在朋友圈發了一段感想:一條北山街,曆史就像畫卷一樣,沿路展開,曆史的紛争裡,有兄弟情,有文人的傲骨,有詩人的浪漫,有硝煙彌漫,有和平英雄。隔路的西湖,就像一個美麗的仙子靜卧在旁,看世間萬千。

離斷橋最近的老建築,建于1931年,抗戰勝利後的1948年10月至11月間,蔣經國和夫人曾在此小住。仲老師說,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房子沒有對外開放,又和斷橋距離這麼近,遊客們對這座“鐵将軍”把門的房子充滿神秘和好奇,探頭探腦。2015年後對外開放,開了家快餐廳。“遊客們一邊欣賞一邊吃點喝點,補充能量,我覺得比關起門來好多了。”

為什麼佛家寺廟愛種銀杏?

大佛寺前這棵銀杏樹已有130年曆史,前些日子滿地金黃落葉網上熱傳。

仲老師問大家:杭州也好全國其他地方也好,佛家寺院裡為什麼都種銀杏樹?

銀杏被佛家尊為“聖樹”,樹體高大雄偉,最宜襯托寺院寶殿的壯觀,銀杏葉素雅潔淨,有不受風塵幹擾的寓意。另外一個原因,仲老師說,銀杏樹的木質和花紋,非常适合雕刻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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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半身像

是被魯迅稱作“傻公子”的劉承幹的藏書地。劉承幹(1881-1963),著名藏書家,刻書家。

“這個劉承幹是個富三代,他們家族在湖州南浔,曾是浙江首富。劉承幹愛書,私藏了近萬部書,家産大多用來刻書,魯迅曾買過他的書,笑他是傻公子。”仲老師說,“他是中國近代最大的私人藏書家,現在浙江圖書館的大多古文典籍都是他捐獻的……”

堅匏别墅為劉墉之子、劉承幹之父劉錦藻所造。劉錦藻(1862-1934)自幼天資聰慧,14歲成秀才,28歲中舉人,34歲中進士。後辭官經商,在南浔辦電燈公司,在杭州發起成立浙江鐵路公司,參與創辦浙江興業銀行。劉錦藻特别喜歡遊山玩水,辛亥革命後辭去所有官職遍遊名山大川。仲老師說,他修造的杭州堅匏别墅,曾是杭州惟一一座山地景觀園林。

仲老師說,陳布雷是蔣介石的“文膽”。西安事變後,蔣介石讓陳布雷給他寫《西安半月記》,陳布雷很為難。20世紀30年代,他住在樂廬寫《西安半月記》,頭痛得很,晚上寫着寫着把毛筆折斷扔了,大發脾氣,寫寫停停,拖了好久才交稿。其間最大的娛樂活動,是到北山街大禮堂看電影。

陳布雷事後在日記中寫了這樣一段話:“每當與家人遊蕩湖山,方覺心境略為怡曠,但接侍從室公函,辄又忽忽不樂也。”

孫花翁/孫惟信(1179-1243),南宋詞人,死于葬于此,墓頂用鐵水澆鑄而成。他的墓長期湮沒不見,光緒年間為杭州大藏書家丁松生發現後重築,并請大學者俞樾撰《孫花翁墓征序》碑立于墓前:古墓竟誰氏,墳前石幾留。何年鑄頑鐵,锢此土饅頭。

仲老師說,“現在說是王豐鎬(1858-1933)故居,實際上是有争議的,據我所知,應該是陳希曾(1897-1961)的房子,陳希曾據說是蔣介石的大管家。省廬全部是青磚建成的,可以說是‘青磚世界’,後來成了鐵路系統員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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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牆磚上留着屋主人的名字

陳文龍(1232-1276)是和文天祥同時期的抗元名将。陳文龍被俘後一路絕食,經杭州西湖時,在嶽飛廟祭拜後悲憤而死,葬在西湖智果寺西側。

仲老師走到這裡問大家,找找看,壽星岩在什麼地方?

衆人環顧一圈,迷惑不解之際,仲老師指着一塊一個半人高的岩石說,就是這一塊。壽星岩又叫萬歲岩,原本和大石佛的石頭一樣,都是紅色火山岩,側面看有點像一個老壽星。

葛嶺路5号靜逸别墅,占地1900平方米,建于上世紀20年代,建築面積1200平方米,主體為兩棟歐式洋樓。原先的主人張靜江,湖州南浔人,孫中山稱他“革命聖人” ,是孫中山鬧革命的錢袋子。

别墅入口處,170多級台階,十分寬闊平坦。“據說因為健康原因,主人平日不走路,上下樓梯都是有人擡轎子,是以台階造得很寬,轎車擡轎友善。”仲老師說,“這台階看着斑駁,其實紋理清晰,當年建築用的石灰,都是裝在像奶粉罐一樣的罐子裡,從歐洲進口的。”

這是一處三合院式的民居,上下兩層左右廂房,天井庭院,極富中國傳統民居建築特色。仲老師說,它不同于一般的尼姑庵,是家庵,是富家大戶的私家庵堂。杭州像這樣的庵堂有200多處,北山街這邊過去也有40多座。

1926年,上海和杭州24個商人,以居士身份籌款,買下兩畝六分多地,在西湖邊位置絕佳處修建這座菩提精舍,在此禮佛誦經,修身養性。不同于政商名流一擲千金購地置宅,這24個人用的是如今火熱的“衆籌”方式,還定下“每人隻傳一房”“葷酒不許入門,下棋打牌一概禁止”等規章。

這24位是:傅裕齋、于甘仁、倪大椿、譚步韶、嚴子良、孫良臣、傅裕經、傅庭芳、沈晉镛、金益如、林雙泉、陳載峰、莊海濤、李述初、吳祖昌、譚子臨、譚石卿、譚海秋、譚竹馨、羅稚雲、謝崇華、田玉樹、傅夢弼、譚肇貴。

當我一一讀過這些名字,一股古樸文雅之氣撲面而來,裕齋、晉镛、述初、石卿、夢弼、肇貴……多年之後的人們看到現在男孩子們的“子”“軒”“睿”“豪”,也會像我一樣産生強烈的時代感吧。

一行人走到這裡,仲老師停下來指着黑瓦白牆問,大家猜猜這段圍牆有多少年曆史?“30年?50年?這圍牆已經110多年了,至今儲存完好,現在差不多成為建築文物保護的教學點了,國内很多文物工程都要到這裡考察教學,我跟很多施工隊負責人講過,看看人家的工程品質!”

(走到西博會博物館前時,仲老師指着幾個燈柱說,這些個路燈燈柱都是老底子原裝的,整體模具澆築,工藝很美,也有90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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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柱也有90多年曆史

春潤廬别墅是宋春舫與好友朱潤生共同出資建造的,廬内有兩棟别墅,進門這棟是朱潤生的,後面那棟是宋春舫的,二者名字中各取一字而成“春潤廬”。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裡名氣最大的房客當數北大校長蔡元培,譚熙鴻、馬寅初等來杭都會在此住宿集會,被戲稱為不挂牌的“北京大學招待所”。

仲老師講,1934年11月13日午夜,一輛防彈汽車載着史量才(1878-1934)一家從秋水山莊乘車出門去上海,在自己出資修建的高等級公路上,史量才在海甯遭到槍殺。後來成為懸案,據了解最大可能是國民黨軍統特務幹的。

史量才是20世紀30年代報業巨子、上海《申報》創辦人。秋水山莊是他為愛妻沈秋水建的江南庭院式建築,現為新新飯店的一部分。

葛嶺,海拔166米,相傳東晉著名道士葛洪(284-364)于此結廬修道煉丹,是以得名。葛洪出身江南士族,是三國方士葛玄之侄孫,人稱小仙翁,道教學者、煉丹家、醫藥學家。

1894年,杭州湧金門,一具棺材被修城牆的勞工起出,棺材正面闆上寫着“武松之柩”。“初以為此是空冢、想象冢或衣冠冢。不料一經掘發,赫然有棺,棺木已朽,從朽縫中窺見其骨亦頗長大……”後來武松墓遷到西泠橋,由上海灘流氓大亨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三人出資,在原址上建造了墓碑。1955年被毀,2004年原址恢複。

(少年宮廣場至北山路曙光路口)

(合計89處,仲向平整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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