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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寒露,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是恰到好處的舒适

明日寒露,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是恰到好處的舒适

10月8日-9日

鴻雁來賓

雀入大水為蛤

菊有黃華

一不留神,節氣就到了寒露。

若要說秋高氣爽,在江南,大約就在寒露節氣。秋高氣爽的日子裡,人也跟着神清氣爽,仿佛自帶一股清氣。這個時候,早晚已略有涼意,但白日裡,是恰到好處的舒适,不冷不熱。家鄉的方言中,有“調泰”二字,這個季節的确把人調和得渾身通泰。

明日寒露,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是恰到好處的舒适

秋色倒是真的濃起來了,綠的照樣綠着,可是多了紅與黃。秋天的濃墨重彩,是從這時開始的,大自然像是被任性的孩子打翻了調色闆,秋色漫無邊際地鋪陳開來。

秋重露寒,按曆書的說法,白露節氣時還隻是“凝而白”的露水,到此時,已是“露氣寒冷,凝結為霜”了,隻是南方的秋總是不緊不慢地來,而與節氣對應的物候,也比北方慢上一拍,比如白露時節,北方已是露水深重,寒露到了,意味着時令進入深秋,到了霜降,蟬噤荷殘,草木上是凜凜的寒霜。而江南一帶的寒露節氣,離凝結成霜雪還很有些時日,雖然早晚,空氣有點清冷,不過白天裡卻有種懶洋洋的溫暖。

寒露那天,我在寒山湖。早晨起來,湖邊有白煙水氣漫上來,氤氲着,遠處的山,看得不是很真切,草葉上,挂滿了晶瑩的露珠,亮閃閃的,有一種未經俗事的透明。藍色的野花搖曳着,蘆葦的穗穗白花在風中飄蕩,這裡的蘆葦長得真是高大,粗粗的一大蓬,很健碩的樣子。山腳下,村落點點,有袅袅的炊煙,門前的野山楂紅成一串串。立夏時節我來這裡時,農家的泥房前滿是野薔薇,粉紅粉白地開着,透着暮春的華美與浪漫,而現在,滿樹的紅果,一派秋天的喜氣和厚重。

明日寒露,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是恰到好處的舒适

幾隻鳥兒被我們的腳步聲驚起,向樹林深處飛去,心裡無端的,就有一絲時光流逝的寒意。空氣中,有清冷的味道,來自樹木,來自草葉,來自露珠,這種涼意,有點像薄荷的甘甜——我盆栽過薄荷,也吃過加了薄荷的青草糊、桃漿,薄荷的味道甘甜清涼,深吸一口,直覺一股清氣到肺腑。山上,野菊花一大蓬一大蓬。這個時節,開得最好的當是菊花。

菊花開時,可以做菊花枕,釀菊花酒了。菊花酒用菊花和黍米釀成,葛洪在《西京雜記》中有記載:“菊花舒時,并采莖葉,雜黍米釀之。至來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飲,故謂之為菊花酒。”——今年喝的菊花酒,是頭年秋風起菊花開時,采摘初開的菊花和青翠的枝葉,洗淨晾幹,摻在蒸好的糯米和黍米裡,撒上酒粬,發酵後釀成的。菊花酒還有幾個好聽的名兒,叫黃花酒、落英酒、東籬酒。這些酒名,那麼風雅,光念着,心裡就會騰起細波,如微風吹過的湖面,内心裡滿是柔軟與溫情。

明日寒露,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是恰到好處的舒适

詩人們未必都愛杯中酒,但他們喜歡沉溺于酒的形式感,比如曲水流觞,比如九月九的酒。東籬把酒,暗香盈袖,淺斟低唱,想想就很美。何況,良辰美景裡如果少了酒,興味就寡淡許多。清寂固然可以修心,有時候,來點俗世的喧鬧,也是好的。

就連那個耿介的書生方孝孺,到了寒露時節,也要脫下長衫,走出書齋,來到天台山,與山民一邊痛飲,一邊高歌,興之所至,揮筆寫就《紅酒歌》,這首七言歌行,縱情豪放,直白透亮——秋天到了,稻子收割了,菊花開了,農家端出天台山紅酒給我喝。這紅酒,比桃花的顔色深,比紅蓼顔色稍淺。風送來桂花和菊花的香,一切讓我心醉。

除了醇厚濃香的紅酒,還有大盆的土雞和螃蟹。與歡樂的山民們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喝醉了,露一點狂态又何妨。“醉來興發恣豪狂,高歌起舞當斜陽。出門一笑爾汝忘,大江東去煙茫茫。”真是率性的很。寒露時節,是可以率性一把的。

我是喜歡秋天的。秋天的每一個節氣,都是那麼富有詩意,白露呀、秋分呀、寒露呀、霜降呀。白露與寒露隔着一個秋分,卻一點也不生分,隻是慢慢的,天氣從清涼轉為清冷,“白露晴,寒露陰,白露陰,寒露晴”;“白露有雨,寒露有風”,節氣的臍帶把它們連在一起,真是有意思得很。有時覺得,白露就像是穿青衣的少女,眉眼間是淺淺的笑,淡淡的溫暖;而寒露像是少婦,飽滿甜蜜,眼角眉梢,風情萬種。

作者:王寒

編輯:許旸

摘自《大地的耳語:江南二十四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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