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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末亂世匈奴的衰落

作者:水上明月幾時有

漢匈之間第一次交鋒是冒頓單于把漢高祖劉邦圍困在平城,史稱白登之圍。在這之前大家都是忙自己家裡的事,漢要滅掉楚國統一中原地區,匈奴也忙着打東胡和月氏,統一草原。雙方都沒有完全消化内部,整合力量時就先來了次碰撞,在這之後,漢匈的大緻地位和彼此态度就建立起來。匈奴打仗成本比漢朝這邊低,是以很長時間是匈奴在進攻,漢朝在防守。

匈奴這邊一直就是找到機會就來南邊幹一票,殺完人,搶完東西就跑。漢朝這邊則是采用和親政策,先主動送上公主和财物,把匈奴喂飽了,就不來打擾了,自己趕緊在家搞生産,整合内部,準備暴兵,但匈奴老是毀約。中間還有雙方将領經常向對方投降當帶路黨,一旦覺得在本國混不下去了,就投到對方那邊去。

白登之圍就是漢朝這邊邊疆的諸侯王韓王信投降匈奴引起的,在這以後,韓信還經常帶着部下南下來搶東西,過了不久漢朝趙國丞相陳豨也造反了,跟韓信攪和在一起,進攻代地,被漢朝這邊派兵趕跑了,韓信和陳豨先後被殺。後來皇帝劉邦送了公主和親,送了不少東西,冒頓單于這邊才稍微減少點侵擾。燕王盧绾在之前攪和進了陳豨的叛亂,被人告發。也跑到匈奴當帶路黨,又來侵擾漢地,盧绾病死後,他的老婆孩子又跑回漢朝給漢朝當帶路黨。

劉邦去世後,呂後掌權時期,冒頓單于竟然給呂後寫信,口出狂言,大概意思說,你老公死了,你個寡婦當家,家裡沒男人怎麼行,要不咱們湊合湊合。呂後氣的想攻打匈奴,大臣們都不同意,漢高祖劉邦那麼牛都被圍在平城,咱現在還打不起。呂後隻能咽下這口氣,禮貌的回封信,說自己又老又醜配不上您,還是讓使者捎些東西給您吧。

等到漢文帝主政期間,匈奴的右賢王又破壞和親盟約,南下殺人搶東西。右賢王是匈奴内部的核心高層,有自己的地盤和軍隊。漢軍這邊丞相灌嬰帶兵攻擊右賢王,右賢王打不過,帶着搶的東西跑了,漢文帝已經到了太原城,打算帶兵追出去。這時漢朝這邊濟北王劉興居造反,隻能先鎮壓叛亂了。丞相帶着軍隊又撤了回來。劉興居是齊王劉肥的兒子,本來劉肥是漢高祖家裡的老大,誅滅諸呂時,齊王這一脈出力最大,結果皇位落到了老四劉恒頭上,劉肥這一脈的子孫一直不服,經常有人摻和進叛亂。

匈奴單于派人給漢朝送信,說右賢王那事,我事先不知道,不是我讓他幹的。我已經處罰他,讓他攻打西邊的月氏。右賢王幹的還挺不錯,打敗了月氏人,順便還平定了西域那邊26個國家,現在北邊已經安定了,我們現在也想休戰了,你們繼續送東西過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相處吧。漢朝這邊商量了一下,現在還沒做好戰争準備,那就繼續和親吧。

過後不久,冒頓單于去世,他兒子繼位,叫作老上單于。漢朝這邊就嫁了個公主過去給他,繼續和親。這次和親就出現了正史中記載的第一個漢奸中行說,他是公主陪嫁的宦官。本來在國内呆着好好的,中行說不願意去匈奴那種苦寒之地,但漢朝這邊哪裡會在乎一個奴仆的想法,強迫他去。中行說就說一定讓我去,我一定會禍害你們漢朝。果然中行說一到匈奴就主動投靠,他教授匈奴人分條記事,統計牲口和人口,給匈奴出謀劃策,教導單于選擇進攻漢朝的地點和時間。

中行說對漢朝在言語上也特别傲慢,以前由于匈奴人普遍沒啥文化,能動手就盡量動手,很少嚷嚷。中行說去了以後,國書上開口就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匈奴大單于敬問漢朝皇帝,口氣特别大。漢朝這邊就拿匈奴的風俗說事。說你們匈奴不贍養老人,跟禽獸一樣。中行說就反駁,你們漢人士兵戍邊打仗,家裡老人也是把家裡的好東西讓給他們,再說我們匈奴經常打仗,老人把食物讓給年輕人,就是保護自己,這樣父子才能長久互相保護,哪裡虐待老人了。漢朝這邊又說,你們匈奴父子兄弟在一個氈房睡覺,家裡的女人死了丈夫,家裡的其他男人就會娶她,一點綱常都沒有,跟禽獸一樣。中行說又反駁,這是我們匈奴的習俗,沒那種繁文缛節,做事效率就高,是以才能低成本的搶你們。綱常是亂點,但能保證本族的延續,你們漢人綱常倫理倒是不亂,但父子兄弟關系疏遠,自相殘殺,甚至改朝異姓。再以後漢朝使者就經常拿匈奴的習俗說事,中行說雖然嘴硬,但匈奴的實際情況是因為窮沒法講倫理道德。因為窮,就沒食物供養老人。因為窮就隻能共享女人,一個匈奴人的老婆生的男孩,可能是他兒子,也可能是侄子,還可能是兄弟等其他親屬,匈奴人雖然不在乎,隻要是自己家的血脈就行,但這些事實在沒辦法洗白。那就不洗了。幹脆耍光棍,中行說就直接打斷漢使的話,你們啥也别說,我們大匈奴隻關心你們給送的東西是不是保質保量,要是不夠,我們就自己去取。

漢文帝14年的時候,匈奴單于又一次撕毀合約,帶領十四萬騎兵攻入朝那,蕭關,殺死北地都尉孫卬,搶走很多百姓和牲口。匈奴的突擊隊侵入并燒毀回中宮,匈奴的偵查騎兵甚至到達甘泉宮附近,甘泉宮是皇帝夏天避暑的地方。漢朝這邊也調兵駐守長安 ,同時派騎兵攻打匈奴。匈奴單于在邊塞逗留一個月才帶着搶的東西從容離開,漢軍追出塞外無功而返,匈奴就更張狂了,每年都過來搶東西。

漢朝當時還在恢複階段,國内的諸侯國又尾大不掉,實在打不起,明明被搶了,也隻能低三下四的求和,漢文帝派使臣給匈奴單于送信願意繼續交保護費,隻要匈奴别再過來搶了。信的内容大意就是,你爹和我爹早就定了盟約,長城以南我管,長城以北你管,咱們每年互相送點東西,都好好過日子。現在有些小人破壞盟約,離間我們的感情,讓我們兵戎相見,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漢匈是鄰國,實力又相當,打下去都沒啥好處,你們那邊苦寒,我每年都派人送東西給你。我們還是繼續和親吧,漢朝絕對不會主動毀約的,希望單于好好考慮下。不用打仗就能拿到東西,單于也就同意并簽署了和親盟約。

過了兩年,老上單于去世了,他兒子軍臣繼位。中行說繼續給軍臣出謀劃策。軍臣單于繼位第四年,匈奴又一次撕毀合約,大舉入侵上郡,雲中郡,又搶了很多财物。漢朝這邊派兵堅守重要關口,防止匈奴人往内地打,等過了幾個月,漢朝大軍才到達邊境,漢朝這邊缺馬,步兵機動性差。匈奴遠遠看到,見占不到啥便宜就離開了。

一年多後,漢文帝去世,漢景帝繼位。趙王劉遂暗中勾結匈奴。吳楚七國叛亂時,匈奴想和趙國聯合一起入侵邊塞,但趙國很快就被滅掉了。匈奴也就停止了入侵計劃。這以後,漢景帝繼續和親,送公主,送東西,開放邊境貿易,一直到漢景帝去世,匈奴都沒有大規模入侵過漢地。

漢武帝繼位以後,漢朝已經經過了幾十年的休養和積累,國内平定諸侯叛亂,加上推恩令,諸侯尾大不掉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擁有了實力主動進攻匈奴,一雪幾十年的恥辱。漢朝于是設計伏擊匈奴,通過商人讓匈奴單于相信馬邑城有很多财物,軍臣單于貪圖财物,就率領十萬騎兵侵入武州邊塞,這時漢朝已經在馬邑附近埋伏了30萬大軍。軍臣單于在距離馬邑城100多裡時,看到畜牧遍野,但沒人放牧,感到很奇怪。于是就進攻周邊的漢軍哨所,擷取情報。好巧不巧雁門郡的尉史在周邊巡視,看到匈奴人來就跑到尉所躲避,然後就被活捉了,他為了活命就把漢軍的埋伏地點告訴了匈奴。軍臣單于聽後,大驚失色趕緊跑了。從此以後,匈奴斷絕了與漢朝的和親關系,經常性入侵掠奪。

馬邑事件後,漢匈都不提和親盟約的事了,而是大打出手,逮到機會就幹對方一票,這期間中國軍事史上的傳奇将領衛青和霍去病橫空出世了。

馬邑事件五年後,漢朝派衛青等四位将軍各帶1萬騎兵,在關市附近攻打匈奴。衛青從上谷郡出發,到達龍城,俘獲匈奴七百多人。龍城是匈奴祭天開會的地方。公孫賀從雲中郡出發一無所獲。公孫敖從代郡出發,被匈奴打敗,損失七千多人。李廣從雁門郡出發,被匈奴打敗,本人被活捉,自己又跑回來了。公孫敖和李廣被罰下獄,交了贖金免罪,貶為庶民。漢朝時,大臣犯罪可以交錢贖罪,沒錢的就得認了。司馬遷就是沒錢,才沒法免去宮刑的。

這一年冬天,匈奴又來侵擾邊境,殺死遼西太守,搶走兩千多人,接着入侵漁陽,打敗漁陽太守的軍隊,差點又圍殲了将軍韓安國率領的軍隊,然後匈奴又侵入雁門郡,殺死和搶走千餘人。漢朝這邊派衛青帶三萬騎兵從雁門出發,将軍李息從代郡出發,同時進攻匈奴,殺死和俘虜了數千匈奴人。

第二年,衛青出兵雲中郡西部,大破樓煩和白羊這兩個匈奴的附屬部落。殺死和俘虜數千人,繳獲牛羊百餘萬頭,漢朝收複了河套以南大片土地,修建了朔方城,整修秦将蒙恬所修建的邊塞,以黃河為依托,建立防線。

這年冬天,匈奴那邊換了單于,軍臣單于去世,他弟弟伊稚斜趕跑太子于單,自己繼位單于。新單于一上位,又是老套路,入侵代郡,殺太守恭友,搶走一千多人。第二年繼續,分兵三路攻入代郡,定襄,上郡,殺死和搶走幾千人。河套南岸附近原來是匈奴右賢王的地盤,是以他一直盯着這地方打,殺掠官吏和平民。

又一年春天,衛青被任命為大将軍,帶着六位将軍,10多萬将士,從朔方出發,在夜裡圍住了右賢王所部。但右賢王跑了,漢軍俘獲了右賢王部下一萬五千多人。這年冬天,匈奴又攻入代郡,殺死代郡都尉朱英,搶走一千多人。

又一年春天,大将軍衛青,帶着六名将軍,10餘萬騎兵,從定襄出發,攻打匈奴,前後斬獲一萬九千餘人。漢軍自己也損失了兩位将軍和三千騎兵。右将軍蘇建單身逃脫。前将軍趙信,最後投降了匈奴。他本來就是匈奴的一個小王,投降漢朝,相當于出國鍍金又回匈奴去了。匈奴單于特别賞識他,把自己姐姐嫁給他,并封他為王,給他建了座趙信城。這一年漢朝的另一位将領霍去病開啟了傳奇人生。霍去病因皇後衛子夫的原因,少年時就跟在漢武帝身邊。不到18歲的霍去病跟着舅舅衛青出征,帶八百騎兵百裡奔襲,殺的匈奴四散逃跑。第一次出征就斬獲2000餘人,俘虜中包括單于的叔叔。霍去病一戰成名,勇冠三軍,被封為冠軍侯。次年,匈奴騎兵攻入上谷郡,殺死幾百漢人。

又一年春天,漢朝派骠騎将軍霍去病率領一萬騎兵從隴西出發進攻匈奴,斬獲一萬八千多人,擊殺折蘭王,盧胡王,活捉渾邪王的兒子,把休屠王的祭天金人也搶了過來。這年夏天霍去病和公孫敖一同從北地出發,分路進軍。博望候張骞和将軍李廣從右北平出發,分路進軍。李廣先到,被左賢王包圍苦戰兩天,傷亡過半,博望候張骞才趕到,回去後張骞就因行動緩慢被問罪。另一邊公孫敖走錯了路,沒能和霍去病會和。其他三路都出了問題,霍去病,孤軍深入,奔襲千裡,斬獲3萬餘人,活捉了單于妻子和59個匈奴王子。從此以後骠騎将軍的地位就和大将軍衛青不相上下了。這年秋天,匈奴單于對渾邪王和休屠王被漢軍打敗很不滿,就想要把他們招來殺掉。渾邪王和休屠王就密謀投降漢朝,漢朝派霍去病去武裝接收,主要是防着他們詐降,以前經常有這事。霍去病殺了8千想逃跑的士兵,接受了剩下的幾萬人。從此隴西,北地等地方就安全多了,邊防壓力大減。第二年匈奴又入侵右北平和定襄,殺掠一千多人。

又一年春天,衛青霍去病各帶五萬攻擊匈奴。衛青從定襄出發,出塞1千多裡。匈奴單于的大軍嚴陣以待,漢軍正面硬剛。趁着天黑,風沙又大,漢軍兩面包抄,單于估計打不過就趁亂跑了,漢軍一路追殺,斬獲一萬九千餘人,匈奴單于不知跑哪裡去了,一連10幾天沒消息,匈奴都立了新單于。等單于伊稚斜回來,新單于又把位置還回去了。

同時,霍去病也率領五萬大軍從代郡出塞,奔襲2千多裡,和匈奴左賢王交戰,一路斬獲七萬餘人,左賢王也跑了。骠騎将軍在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舉行封禅大禮。最後打到今天的貝加爾湖附近才回來。霍去病的這次的戰功實在太大,在中原曆史上,千年以來也沒幾個人能比肩。封狼居胥成為了後世武将的最高榮譽之一。這一年霍去病21歲。2年後骠騎将軍霍去病病逝,年僅23歲,漢武帝特别傷心,給他辦了宏大的葬禮,讓他陪葬茂陵,茂陵就是漢武帝自己的陵墓。

這一戰之後,大漠以南再沒有匈奴的王庭,漢朝勢力度過黃河,往西擴充。匈奴隻能躲在苦寒的漠北,靠着向西域各國吸血過日子,實際上已經沒啥發展前途了。匈奴烏維單于三年時,漢朝派原太仆公孫賀帶兵從九原出塞2千多裡,沒看到一個匈奴人。漢朝又骠候趙破奴帶兵從令居出塞幾千裡也沒看到匈奴人。漢朝也在經營西域,擠壓匈奴的生存空間。匈奴自從失去了草場肥美的漠南地區,被漢軍不斷往西北趕,内部又分裂,慢慢的匈奴這個民族就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