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剛過,第十屆中國花卉博覽會還在籌備,崇明的友人就殷殷囑咐:“到時候來看花啊!一次肯定不夠。”
對于愛花的我來說,花博會真是個狂歡節。這兩年因為疫情錯過的牡丹,這次在崇明花博會的“百花館”裡看得真正過瘾。白、粉、紅、紫、墨紫、綠、黃和複色的牡丹,用“姹紫嫣紅”來形容毫不誇張。見到一盆重瓣的“豆綠”,連忙招呼同伴過來欣賞:“綠牡丹!”也許是我看起來頗像個“識貨”的人,有位從業人員聞聲走過來說:“綠牡丹确實比較少見,不過有些綠牡丹花苞的顔色是綠的,綻開以後就接近白色了,要仔細看才能看到一絲淺綠。那邊的黃牡丹更稀少。”不遠處果然有幾株淺黃的“姚黃”。原來他正是牡丹之鄉菏澤的養花人。他告訴我此時牡丹的花期早已過去,為了讓花博會的遊客欣賞到牡丹,場館裡這些花都是算好時間控制溫度特意栽培的。牡丹是高傲的花,傳說中即便武則天的威儀也無法讓它更改開花的時間。如今看花博的人有福了。
複興館分為四個獨立展廳,展區按地區劃分。世紀館分東西兩館,西館展示真實的花草樹木,主題是植物的“孕育、成長、變化與重生”;東館則運用多媒體技術呈現“光影的花”。複興館和世紀館之大,起初讓我為自己的腳勁頗有些擔憂,然而一走進去就沉迷在花海中,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我從來沒有一次看到過這麼多蘭花,建蘭、蕙蘭、石斛蘭、蝴蝶蘭……各種顔色和花型的兜蘭和卡特蘭。以前從未見過的章魚蘭和彗星蘭,要俯下身仔細看标簽才知道它們的品種。杜鵑花也像是杜鵑仙子來參加集會一般,各有各的風姿和意态。最讓我驚喜的是那些高山杜鵑,往常必須忍受高海拔的缺氧和跋山涉水才能一睹真容的雪山杜鵑、太白杜鵑和純黃杜鵑,如今就在咫尺之間,我幾乎疑心自己是在夢裡。熱帶叢林館的瀑布和水潭雖小但也像模像樣,頭頂豔紅的寶蓮燈和觸手可及的雞蛋花、芭蕉、紅掌、棕榈和藤蔓,制造出一個異域空間,可以說是“小而美”的寫照。
比起室内場館,其實我更愛國内展區的園子。它們更富空間設計感,花草不再是展示品而是花園的組成部分。上海園裡白、粉紅、藍紫的繡球花開得錦繡一般。鐵線蓮一路攀爬一路綻放舒展的花朵。鸢尾花也極妙,水邊隻要疏疏落落地種上幾棵鸢尾,立刻就有了水境的氛圍。江蘇館臨水的中式建築上懸着“花間堂”的牌匾,讓我想起江南的古典園林。山東園和河南園的牡丹、安徽園的豪州芍藥都是當地重要的地理标志。甘肅園裡的坡道上種着幾排苦水玫瑰,向來分不清玫瑰和月季的人不太會留意它扁平的花朵,但花叢裡散發出的玫瑰特有的甜香還是讓人放緩了腳步。
花協的花卉新優品種園中有一個小院子叫“當花園來敲門”,我和友人都很喜歡。入口處的竹編是幅抽象的山水畫。院子裡遍植繡球、萱草、百子蓮、玉簪、百合和月季,冷暖花色互相交織,絢麗卻不雜亂。沿着小路走進室内,赫然發現那裡是個小小的叢林。卧室的鑄鐵床上長滿竹芋、白掌和青苔;餐桌上綠意蔥茏,杯盤碗碟都成了配角,客廳的架子上藤蔓披拂、冰箱和烤箱上堆着一盆盆仙人掌。花草不再隻是裝飾,而是和主人平起平坐的存在。雖說這是個理想化的生活範本,但植物确實讓人眼目清涼,有了它們,房間裡的光線和空氣都會活起來。
當花博來敲門,開門遇見植物的美好,心裡的煩憂頓時飛去無蹤。(戴蓉 文/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