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地為籠,聽那自由之聲
在我們的固有印象中,籠子好像總是和禁锢、束縛和封鎖一類的詞聯系在一起,詩也有雲“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沿着大衆的目光看去,籠子就隻是那個阻斷自由的中間物,沒什麼可高盛呼喝的。但,這個世上不會隻有一種聲音,關于籠子與自由的聲音也是如此。
那獨特的聲音,張愛玲喊過一聲。就在《茉莉香片》中,她提到籠子帶給鳥的自由,她說“籠子裡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悒郁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黴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相比于籠子裡的鳥,屏風上的鳥到死也不得那一點自由,是極其凄慘孤獨的啊,就算是人,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結局。
百無聊賴中翻開《人間物語》,偶然瞥見其中收錄的一篇散文《籠子裡的自由》時,腦子裡第一閃現的就是張愛玲曾經所描寫過的籠中鳥和屏風鳥,可見其印象之深刻。但王龍老師寫的這篇散文和張愛玲的文字一樣,都有觸動到我。我相信,你讀了之後思路也會有所暢通。
“盧梭說,鳥兒生來自由,可無往而不在牢籠中。哪裡有什麼自由可言。”
這樣的名人名言,我們怎敢不認同?而王龍老師就開始辯證否定了,先是肯定了老祖宗說的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其實我們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言。緊接着,他又真實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高天上有鷹隼,十面埋伏着。”
是啊,一個看似無限的空間,一種看似無盡的自由,一片看似甯靜的村莊,實則潛伏着最不為人知的危險。鳥兒不需要這樣的自由,我們更不敢要。
當自由過了頭,自由就已經不是那詩化了的自由,而是迷茫,是放縱。當你的選擇很多的時候,你面對的是龐大的篩選任務,那帶給你的顯然不是自由,是繁雜。如果一些不上道的人得到了那所謂的自由,那又将面對怎麼樣的後果。是以讓真正的自由運作在正确的軌道上,就是需要一個籠子的。
有人會說,籠子裡的自由會不會有些壓抑啊?我想是會有點的。此時此刻那些被圈養的雞鴨鳥鵝,那些身處監獄的人,那些不曾釋放的情緒又該如何自由?你說要享受籠子裡的自由,他們不理,不懂,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但是,在籠子外,不見得就是自由的。就像甘地被群衆棒極,被政治綁架,被獨立與救國的理想綁架,可曾一刻自由過?相反,在監獄裡的伏契克,樂滋滋地做起了數學題,渾然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世界,他隻記得眼前的數學自由。
王龍老師的境界這個時候就高起來了。他說:
“人人都需要一個籠子,用來把世界關在外面,把自己留給自己。
身外有籠,心中無籠。
哪裡有什麼籠子啊。囚禁你的,正是你自己。監獄,也不過是四堵牆而已。
果殼裡面,可以有個宇宙。”
原來追求籠子般的自由是說要建構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千世界,而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籠子,在那裡,心靈是遊弋的,思想是跳躍的,靈魂是自由的。
在大籠子裡迷茫的時候,小籠子會給你指認方向;在大籠子裡無聊的時候,小籠子會予你樂趣;在大籠子裡絕望的時候,小籠子會予你希望,和你一起度過那段糟心的日子。王龍先生在天地這個籠子裡,傾聽鳥的自由之聲,鳴悟的是人生哲理啊!我們也沾着光升華了一回。
生活離不開烏托邦,如果在天地這個大籠子裡,我們就已經交出了自己的靈魂和夢,那麼我們活得多麼相似啊?王開嶺先生曾說“今人生命的注意力,正最大化地滞留在當代界面上,像人質一樣被扣押了,綁縛在電子鐘上。”正是因為我們沒有一個屬于一個自己靈魂的籠子,才會變得這般大同小異吧。
生命這個坐标系(天地大籠子)已經存在了,我們可以做的就是不斷地去定義和尋找屬于自己的靈魂自由,然後過上“人類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