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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1957年,費德裡科.費裡尼的作品《卡比利亞之夜》問世,并獲得了第30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的美譽。這部電影代表是費裡尼早期的巅峰之作,也是文學、美學以及音樂的集大成之作。

《卡比利亞之夜》采用短篇小說式的寫作手法,勾勒出了花街女郎卡比利亞的三段感情,講述了一個催人淚下的底層女性的故事。

《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電影一開始,卡比利亞和男友喬治在河邊漫步,突然,喬治将卡比利亞推入河中,搶走了她的錢包,跌入水中的卡比利亞差點是以喪命。一次偶然,她在街上遇見了一位和女友吵架的男明星,并被邀請去家中過夜。正當她滿心歡喜時,男明星的女友回來了,卡比利亞在衣櫃中躲藏了一夜。

不久,她在劇場遇見了一位瘋狂追求她的英俊男子,盡管她有些不自信,依然接受了這名男子的求婚。為了和未婚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卡比利亞賣掉了自己的房産,準備開始新的生活。然而,未婚夫卻騙走了她的錢,差點害死她。

一無所有的卡比利亞瘋狂痛哭,她近乎絕望地在路上晃悠,一群活潑的男女從她身邊經過,快樂的唱着歌謠。這種歡樂似乎感染了卡比利亞,她的臉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關于費裡尼的電影風格,他自己曾有過精準的概括:“必須把電影拍得像畢加索的雕塑一樣,把故事拆成小塊,然後根據我們的突發奇想把它們重新拼在一起。”事實也的确如此,費裡尼的作用中總是出現很多元素,怪誕無解的夢、絢麗的色彩、超現實主義、小醜、馬戲團、流浪者......每個元素單拿出來都足以讓人反複咀嚼,然而在費裡尼的電影中,我們可以看見這些元素不斷出現,構成一個隻屬于費裡尼和他的信徒的藝術國度。

《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費裡尼曾經給他的朋友傳記作家夏洛特.錢德勒說,“我的一切都在電影裡了,去談它就沒那麼好玩了。”費裡尼将他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電影,包括他童年的快樂和不快樂。

想了解費裡尼,我們就必須走進富國戲院,富國戲院對費裡尼而言,是他童年的家,在費裡尼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屹立意大利米尼小鎮上了。

費裡尼兩歲的時候,母親帶他去戲院看戲,雖然看不懂,卻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小時候的費裡尼瘦小寡言,故而特别喜歡馬戲團的演員,是以,在他的電影中我們總能看見小醜和馬戲團,這是他童年時的快樂。

現實并不總是盡如人意,父母沒有足夠的錢讓費裡尼看戲,而寡言的費裡尼又沒有朋友,于是他學會了觀察,觀察不同的人,然後依靠繪畫和制作人偶來釋放自己的想象。

童年的記憶奠定了費裡尼的創作基礎,造就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我偏執的将費裡尼的電影生涯分為早中期三個階段,五十年代,是早期。《卡比利亞之夜》可以說是費裡尼早期電影生涯的巅峰之作。這部電影囊括了他過往電影的所有主題和美學特色。

比如,在《卡比利亞之夜》中,我們可以看見不同的叙事角色之間的糾纏,日常夢境的拼貼和對現實的映照,還有費裡尼式的悲劇思考是什麼造就了幸福和不幸。

《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費裡尼曾經對《卡比利亞之夜》中的角色進行了說明,卡比利亞的原型是居住在羅馬運水道遺址附近小屋裡的風塵女子和一篇新聞報道中被推下水淹死的風塵女子。雖然她們都是風塵女子,但她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夢想,就像電影中的卡比利亞。

卡比利亞作為電影中主要的叙事角色,她身上承載了兩重屬性,既有真實成分,也有想象的成分。卡比利亞需要通過一系列實際的遭遇和行動來推動電影故事的發展,同時,她也需要通過想象一而再再而三的從現實悲劇中找到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在第一段愛情中 ,卡比利亞被喬治推下水,當卡比利亞被救起來之後,她并不相信是喬治所為,這裡既有真實的成分,也有想象的成分。真實的是發生過的落水事件,想象則是她并不相信這是喬治的作為,

在第二段邂逅中,卡比利亞被男明星邀請回家,本想共度春宵,結果男明星的女友回來了,卡比利亞隻能躲在衣櫃裡想象屬于她自己的愛情。這同樣也是真實和想象的交織。

第三段愛情,卡比利亞賣掉房子的準備和未婚夫結婚,結果被未婚夫騙光了錢财。漫無目的的晃悠在路上,遇見了一群歡樂的男女,憂傷旋即被吹散了。真實的欺騙,想象的救贖,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卡比利亞悲劇性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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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裡尼的電影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就是注重一些微妙的感受和細節。這種特點在《八部半》中達到了巅峰。在《卡比利亞之夜》中,這樣的感覺雖并不完整,但也可以窺探到的完整的夢境和破碎的夢境的交織。

《卡比利亞之夜》是按照時間以及卡比利亞所經曆的一系列事件來發展的,整部電影就是一個大的夢境。“卡比利亞之夜”,夜本身就是夢的另一種說辭。而在電影内部,卡比利亞的感情、生活、經曆以及選擇都是破碎的夢境,而這些破碎的夢境讓電影更加完備,并填充了費裡尼精心搭建的叙事架構。

電影的整體節奏是随着卡比利亞的感情生活來變化的,我們可以将這種感情生活概括為“真實的——想象的——真實的”這樣的架構。真實的是卡比利亞的經曆,想象的是卡比利亞對幸福的期待,最終回歸到真實的是卡比利亞對自己的救贖。

《卡比利亞之夜》在我眼中是一部特别殘忍的電影,這種殘忍在于費裡尼每次都在夢境氛圍達到巅峰的時候,用現實的蛛絲馬迹将卡比利亞從幸福的漩渦中拉出來,每一次都讓卡比利亞和死神毗鄰。

卡比利亞的每一次愛情都試圖将電影拉向庸俗化,費裡尼又怎會允許卡比利亞放任,于是,每一次都将她拽回現實,告訴她,現實就是這樣,不要再做夢了。可卡比利亞又怎會甘心被現實的凄苦吞噬,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做夢,直至遇見那支歡樂的隊伍。

《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在《卡比利亞之夜》中,我們有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或者說從來都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就是幸福和不幸到底是誰造成的。在這部電影中,這個問題更顯得尖銳。

我們在費裡尼的鏡頭下看見了卡比利亞的不幸,這種不幸似乎并不完全是因為現實如此。而是卡比利亞自己的選擇,比如,她可以選擇離開喬治,可以選擇不答應和男明星赴約,不賣掉自己的房子。

然而,從古至今的作品中,關于女性命運的,總是悲劇占了上風。比如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馬爾克斯筆下的艾倫蒂拉,她們的結局總是讓人覺得無奈。隐隐的還有一些可恨。

表面上,卡比利亞的悲劇性是由自己造成的,但追根究底,深層的社會原因依然是男權社會的結構導緻的。在這種社會結構下,女性很自然的成為弱勢、附庸。面對生存,她們需要承受比男性更多的束縛,是以,她們的追尋和得到往往就顯得格外不容易。

從卡比利亞的身份上來看,她是風塵女子,這種設定本身就透露出一種不公,這種不公也是卡比利亞不幸的根源。是以,喬治瞧不起她,将她推入河中,男明星瞧不起她,讓她躲在衣櫃裡,未婚夫瞧不起她,騙光她的财産。

而卡比利亞又是一個對幸福充滿向往的人,兩者之間的沖突沖突,讓卡比利亞這個角色更深入人心。當卡比利亞失去一切之後,她好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在聖母顯靈的日子裡,她虔誠祈禱。

費裡尼給卡比利亞的最後一個身份是一個卡比利亞的女人,她走在人群中,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最終,她遇見了堪稱奇迹的時刻,在她的世界裡,似乎神已經降臨了,帶着她走向了覺醒之路。

《卡比利亞之夜》:費裡尼的愛和希望之歌叙事角色:真實的和想象的。日常夢境:完整的和破碎的。悲劇思考:幸福的和不幸的。

對于幸福的渴望和不幸的接連降臨是所有悲劇的來源,在卡比利亞身上,我們可以看見幸福和不幸的具體形态。同樣,我們也可以在卡比利亞這裡獲得救贖,因為人生實苦,不如笑臉相待。

《卡比利亞之夜》是一部十足的悲劇,然而在這種個人悲劇的背後有一個更大的社會性架構。費裡尼似乎并沒有對這種不公進行批判,反而給出一個帶有宗教意味的答案——如果我們無法改變周遭的一切,那就試着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意義城堡。

縱觀全片,《卡比利亞之夜》最讓人動容就是朱麗葉塔.馬西納的表演,她就像一個穿梭在夢境和現實之間的精靈,她遊蕩在人間,見證着人間的苦難.同時,她又是一個絕對的樂觀主義者,追尋希望和愛,即便一無所有。

費裡尼大概是想告訴我們,不管生活如何艱辛,愛和希望才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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