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期而遇，柳暗花明
鄧志新
三十九
受前一天悼念徐素的影響，唐伯虎似乎還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來。他在大街上毫無目的地閑逛着，突然被一個人叫住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友祝枝山。祝枝山說：“兄弟哪裡去？”唐伯虎擡頭一看是祝枝山，驚喜地說：“哥，你那麼忙，還要準備下科赴京會試，怎有時間出來的？”祝枝山說：“聽說你出遊回來了，特地來看看你的。”唐伯虎問：“是跟我回家坐坐，還是就在外面轉轉？”祝枝山說：“你既然出來了，就在外面轉轉吧！”
他二人走出市區，到郊外一片小樹林裡停下腳步，他們沿林邊的小溪漫步着。祝枝山是性格開朗、風趣灑脫、不拘小節的人，三言兩語就把唐伯虎心裡的煙雲吹散了。他們站在河邊，望着清清的河水靜靜地流淌着，魚兒在水草間穿梭，鳥兒在秋風中飛翔，多少天來，唐伯虎的心總是壓抑着，今天他們兄弟在一起，感到無比歡暢。這時，祝枝山說：“今天你我兄弟難得在一起，我們何不面對流水暢吟一番？”唐伯虎說：“那好哇，就請兄長您先吟吧！小弟我緊跟着。”祝枝山說：“好，我先來！”隻見他沉思片刻，開口吟道：
清清水，魚遊遊，來複去，無止休。
大大小小樂無憂，年年歲歲水中留。
唐伯虎稱贊道：“好！哥吟的是《遊魚詩》。我依韻和一首《流水詩》”，接着他吟道：
淺淺水，長悠悠，來無盡，去無休。
曲曲折折向東流，山山嶺嶺難阻留。
一詩吟罷，祝枝山馬上喝彩道：“還是弟吟得好，意蘊要高我一籌。”唐伯虎笑着說：“哪裡？我隻是跟哥後面鹦鹉學舌罷了。”一會兒，他們又穿過樹林，來到一座小山坡前。這裡山雖不高，但奇形怪石不少，背陰處苔藓藤蔓，涼風飕飕，望遠處阡陌縱橫，農家田舍，荒郊斜陽，與城裡相比，好一派荒野清靜所在。唐伯虎觸景生情，忽然提議道：“你我兄弟，何不面對奇石吟詠一番。”祝枝山說：“好啊，你看我們來個吟詠聯句如何？我吟一聯。你再接上一聯，好嗎？”唐伯虎說：“好是好，還是兄長您先開口吧！您吟罷我就接着。”祝枝山雖年長唐伯虎十歲，在吟詩方面興緻還是很高的。他說：“先來就先來，兄弟不要怕我獻醜就行。”他們《詠奇石》聯句如下：
祝枝山：嵯峨怪石倚雲間，抛擲於今定幾年。
唐伯虎：苔藓作毛因雨長，藤蘿穿鼻任風牽。
祝枝山：從來不食溪邊草，自古難耕隴上田。
唐伯虎：恨殺牧童鞭不起，笛聲斜挂夕陽煙。
他們隻顧遊山玩水，喜吟聯句，不覺日已西指，還沒吃飯。唐伯虎說：“哥來看我，該我來請客，你我就到城郊那家小餐館用餐吧！”他們來到那家餐館後，老闆認出他們都是姑蘇有名才子，唐伯虎還是大畫家誰人不知？酒菜上齊，他們兄弟開懷暢飲，唐伯虎說了些壯遊趣事，祝枝山說再赴京考一次、兩次的，實在不第就算了。飯畢，店家前來收銀子說：“二位都是貴客，今天酒菜都是上等的、新鮮的，就收一兩銀子吧！”唐伯虎一摸口袋，唉！不巧今天銀子沒帶足，身上隻剩500銅錢了。
那年頭下館子吃飯，賒賬是丢人的事，況且離家那樣遠，回去取也不友善。祝枝山說：“還是我來結賬吧！”唐伯虎說：“那怎麼成呢？”店老闆倒是會來事。他說：“今天難得兩位大才子光臨，我看你們誰也不用掏錢了，就請唐先生給我們畫幅畫吧！有您的畫挂在廳堂，一定會使我店的生意紅火起來。”祝枝山說：“你這店家真會做生意，我兄弟的一幅畫拿到市面上至少要值十兩、二十兩銀子。”唐伯虎也不推辭說：“畫就畫。”他打開包取出畫筆畫紙，一會兒功夫，一幅《風林晚景圖》就畫出來了。畫中風林煙雨、漁夫唱晚，夕陽斜照，栩栩如生，喜得店老闆樂得合不攏嘴，連聲叫好。在畫幅左下方署名唐寅後，祝枝山說：“根據我弟的這幅畫，由我來題詩吧！”唐伯虎将筆遞給祝枝山，祝枝山沉思了一下，題詩道：
濃雲壓嶺雨初至，密葉障林風更多。
隻有漁翁能了事，一輪圓笠半肩蓑。
署名祝允明後，他們二人離開酒店，在傳回的路上，祝枝山忽然想到，今天唐伯虎連一頓飯錢都拿不出來，一定是手頭十分拮據。于是他想了想對唐伯虎說：“賢弟，我有不少親朋好友想收藏你的畫作，特別是你畫的美女圖和仕女圖，堪稱當代頂級作品，他們不止一次托我幫忙，你看能不能畫個十幅、八幅的給我賣給他們，我讓他們出30兩銀子一幅肯定是願意的。”唐伯虎說：“兄長此言是不是變着法子要幫助我解決經濟困難的？”祝枝山說：“不、不！真有不少親朋托我的，你我是莫逆之交，不騙你的。你要願意就抓緊畫吧！”唐伯虎問：“要畫多少幅？”祝枝山說：“你能不能在一個月内畫十幅，今天是初五，畫好後，下月初五或初六這兩天我來取，按30兩一幅我先墊付300兩銀子，你隻要将畫交給我，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唐伯虎心想300兩可是個大數字，真要能把這筆錢掙來，可是要解決大問題的。祝枝山說：“賢弟，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不要推辭了，明天就畫吧！最好不要畫重複地”說完他們就此分手。
唐伯虎回到家裡，醞釀着如何完成這個任務，感覺時間還是緊的。因為繪畫是個細緻活，就算有現成素材，也要一筆一筆畫，畫幅還不能小，更何況人家出的價錢也不菲。他決心從明天開始，什麼心思也不想，專心緻志，抓緊繪畫。唐伯虎能按時完成祝枝山交給的任務嗎？在繪畫過程中又會遇到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