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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伴侶已經輕輕地進入你的生活 你知道嗎?

作者:魔法點點視訊

機器人伴侶正被刻畫為人類漫長而又孤獨生活的靈丹妙藥。人類的未來生活或許正從這裡走向拐點。

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人機互動實驗室的負責人、機器人專家Matthias Scheutz說:“我覺得道德上真正值得懷疑的,是當在這些機器隻是一個個傀儡的時候,有人卻在主推它們的社交功能。”

因為這就是道德困境開始的地方——憑借沒有靈魂的算法,我們就能使機器人眨眼、唱歌,做出各種不同的智能動作。然而無論我們為機器人加入再多的智能化動作、語言,人們也隻能從中得到略顯怪誕的“關懷”。

對此,荷蘭烏得勒支大學(University of Utrecht)研究人類與機器人互動倫理的Maartje de Graaf認為,社交型機器人最理想的情況是激發人類對它們的同理心。例如,有些機器人吸塵器的主人會在他們的機器人壞掉時感到悲傷;有些人會把機器人算作家庭成員。

該領域的許多專家也注意到了護理機器人所面臨的緊張道德困境,但他們認為,好處可能大于風險。克萊姆森大學(Clemson University)的科學家 Richard Pak說,這項技術“旨在幫助老年人掌控他們的日常生活。如果這種代價在某種程度上是欺騙,也是有價值的。”但他也會時不時地懷疑自己的看法,“這樣做真的對嗎?”

目前,人們對機器人護理産生的長期影響知之甚少,而公衆對此展現出的憂慮已是甚嚣塵上。在2017年的調查中,近60%的美國人表示,他們不希望使用機器人來照顧自己或家人。64%的人認為,這種照顧隻會增加老年人的孤獨感。與此同時,歐盟國家60%的人贊成禁止使用機器人來照顧兒童、老人和殘障人士。這些擔憂或許将為機器人的功能設計提供一定的參考。

而直到最近,老年群體們才開始發出自己的聲音:一些老人表示願意擁有一個護理機器人,并和它成為朋友。但研究表明,也有許多老年人不喜歡機器人那裝模做樣的陪伴。他們害怕被監視和控制,更害怕是以失去人類的關愛。一位參與調查的潛在使用者則擔心,機器人看護會使一些人受到歧視,使他們被認為“不值得得到人類的陪伴”。

機器伴侶已經輕輕地進入你的生活 你知道嗎?

今年上市的 “健康教練機器人”Mabu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最初,它是為心力衰竭等慢性疾病患者設計的。這款小機器人會向病人發出健康建議和喂藥提醒。在某些情況下,它還能向醫師發送使用者的身體狀況資料。Catalia公司在最初設計這個機器人時就強調,它并不是一個醫生或護士,而是一個健康護理人員。

然而,該公司經常把Mabu描繪成一個真實的人。比如,該公司的廣告就是這樣說的:“我将是你的頭号啦啦隊長!”

根據該公司的說法,現在使用Mabu的幾百人中,絕大多數都是老年人,他們平均每周隻與機器人交流25分鐘。然而,公司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Cory Kidd曾說過,有些使用者會給Mabu起名字、穿衣服,帶它們一起去度假。

我問kidd:“Mabu作為護理機器人有足夠透明度嗎?”

“要了解使用者和機器人的這種互動關系,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他說。

一位退休的公共汽車司機,把他的Mabu視做自己的一個重要支柱。有些人則告訴我,他們認為機器人是朋友。

40歲的Kerri Hill因為心力衰竭而大部分時間呆在家裡,在她獨處時, Mabu的陪伴顯得至關重要。但她不也想過多的依賴這麼一個護理機器人。“機器人隻是機器人,”Hill說,“除此之外,你仍然需要真實的人際互動。”

機器人伴侶

早在2010年1月9日,在拉斯維加斯的成人娛樂展上,美國的True Companion公司推出了世界上第一款美女性愛機器人洛克茜Roxxxy。洛克茜擁有真人般的皮膚和人工智能作業系統皮膚也接近真人皮膚,并且有五種不同的性格。不過洛克茜沒有活動的關節,不能走路,也無法智能交流。到了2017年初,美國的Abyss Creations公司宣布,真正意義上的性愛女機器人Harmony已經成功研發并開始銷售。Harmony的“可怕”之處不僅僅是她更像“真人”,比如可以模拟真實的體溫;更在于她擁有永久的記憶,這意味着它可以和所有者建立情感聯系并記住使用者資訊,“可以和使用者産生情感交流”。

2007年人工智能專家大衛·李維出版了書籍《與機器人的愛與性》(Love and Sex With Robots),在書中他大膽預測了未來的這一圖景——如今看來并不像是天方夜譚:在2050年一個周末的晚上,剛結束工作的他從一天的忙碌中短暫抽離出來,一身疲憊回到家,他完全不再想其他事,也不用浪漫晚宴與溫馨洗浴,隻想關上門窗,打開充滿情調的音樂,與機器人共度一晚良宵。

而根據英國《每日郵報》消息,未來趨勢預測專家Ian Pearson在2016年釋出了一份有關未來性愛的報告。Pearson在報告中稱,随着技術的發展,到2030年,使用虛拟現實裝置進行性愛的行為将頻繁發生,這種行為類似于人們今天在網上浏覽色情内容;2025年,性愛機器人将出現在高收入的家庭中;到了2035年,人們普遍擁有可在虛拟現實世界中進行性愛的機器人;到2050年時,與機器人發生性行為将比與人類發生性行為更加頻繁。

當然,伴侶的意義并不僅僅是性,更重要和關鍵的是,愛;否則性愛機器人隻不過是進階版的充氣娃娃,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問題在于,機器人具有不斷學習和深化的能力,它們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像人類,甚至也有愛的能力——至少給人的感覺如此。就像在電影《她》中,一個離婚宅男和一個設計的高度智能的聲音程式戀愛,該程式有着略微沙啞的性感嗓音,她風趣幽默且善解人意,男主為之傾倒。

當機器人比人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時——畢竟跟人相比,機器人不會發脾氣、不會發胖、不會衰老、不會“買買買”——我們是否會認為他/她比真人更值得擁有?

為機器人伴侶所做的辯護

機器伴侶已經輕輕地進入你的生活 你知道嗎?

在當下不少人的直覺反應裡,機器人成為伴侶是難以接受的事。比如一個頗為主流的聲音是,機器人也有“權利”,比如拒絕性的權利。針對此,齊澤克在一篇短文中一針見血地批評,“通過采取這種‘倫理’的态度,我們舒适地避開了由潛在的問題構成的那整張複雜的問題網絡。”

是以,忙着反對性愛機器人之前,不妨聽聽為它辯護的聲音。

首先,機器人可以給某些群體的人帶來情感的補償和滿足。True Companion的CEO道格拉斯·海因斯(Douglas Hines)在接受BBC的采訪時就說,“對于單身漢、離婚人士或喪偶者來說,這是一個選擇性的解決方案。人們可以在沒有真人交往的時候也找到快樂和滿足感。”

這可能會有助于不少社會問題的解決——很多社會難題的根源,就在于人的情感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比如當下不少國家面臨着老齡化社會的困擾,老年人的生活備受孤獨和寂寞的折磨,而機器人伴侶的存在可以消除老人的孤單。像荷蘭、日本、比利時、法國的一些養老院已經引進了侶伴機器人,用以陪伴和照顧老年人。中國著名科幻作家韓松對于十年後人類生存的一個想象就是,“十年後,性愛機器人會是養老院裡的标配”。

支援者甚至提出了一個或許會引起争議的論點,即性愛機器人有助于性的再配置設定。不久前多倫多恐怖主義暴力事件,被證明是一個“非自願獨身”者所為,“非自願獨身”指部分男性将自己獨身的原因歸咎于女性。施暴者認為自己被女人和社會剝奪了他應得的婚前性交機會,決定進行報複。《紐約時報》在一篇評論文章中,引述了經濟學家羅賓·漢森在評述這次恐怖事件時的一個具有挑釁性的觀點,“我們完全可以說,那些性機會較少的人所遭受的折磨,與收入較低的人相當,可能同樣希望從圍繞這一身份的重組中受益,就沿着這一軸線的再配置設定展開遊說,在要求得不到滿足時至少可以發出隐性的暴力威脅。”

也即在類似“非自願獨身”群體面前,女性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但性愛機器人有助于性自願的再配置設定,可以适當調節或淡化兩性的失衡,既保護了女性的安全,也有利于社會的安定。

辯護者還指出,機器人伴侶有助于解決與性相關的許多實際問題,一旦它們普及,就會減少少女堕胎、性傳播感染、戀童癖犯罪、人口販賣等的機率和風險。未來學家Ian Yeoman與性學家Michelle Mars曾在學術期刊《Futures》中發表文章《機器人,男性和色情觀光業》(Robots, men and sex tourism),對阿姆斯特丹“紅燈區”進行了預測。該文指出,到2050年,性愛機器人将徹底颠覆“紅燈區”現狀。每年年輕女子的人口買賣都存在上億美金的市場,性愛機器人出現于色情服務業,将會使色情行業人口販賣的情況到本世紀40年代徹底消失。屆時,滋生疾病和犯罪的色情業将轉型成為一項與犯罪無關甚至受到尊重的職業。

“損害人類之間的情感共鳴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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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性愛機器人的聲音也不曾斷絕。英國德蒙福特大學(De Montfort University)研究機器人倫理的資深研究員凱瑟琳·理查德森(Kathleen Richardson)曾發起了一個名為“反對性愛機器人”(Campaign Against Sex Robots)的運動。很多人認為機器人伴侶可以“解救”部分受害女性,但凱瑟琳則認為,性愛機器人會讓女性的身體将進一步被物品化和商品化,由于與機器人的性行為并不是一種共同的體驗,它“屬于強奸文化”。

凱瑟琳還指出,過度專注機器人将“損害人類之間的情感共鳴能力”。這讓人想起了是枝裕和的一部電影《空氣人偶》。小望原本也隻是矽膠,是一個中年大叔的洩欲工具,但突然有一天,她有了靈魂,有了思想和知覺,有了人的心動。當中年大叔發現時,他不是欣喜,而是希望小望變回矽膠——中年大叔需要的隻是一個替代品,一個不需要耗費精力去維系感情的純粹洩欲工具,他已經厭倦了人,厭倦了與人發生聯系。

人的原子化,已經成為一個愈發嚴重的現象。越來越多的人習慣了孤立,他們不彼此需要,不聯系,也不互相幫助,因為他們找到了比人更“完美”的替代品。現代社會的一大特征就是,物質的豐富所帶來的替代品的豐富。我們可以在虛拟世界中為自己找一個更真實的身份;我們用虛拟社交代替真實生活中的朋友;我們用外賣和垃圾代替了家人的烹調;我們用韓劇滿足白日夢;同樣地,我們用機器人取代伴侶和朋友……

但從本質上說,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生活在無所不在的社會關系網絡中,“社會關系”既是人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整個社會得以良好運作的前提條件。沒有哪個人可以獨立生存(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獨自被抛擲孤島的場景),是人就需要交流、協作,也需要互相依賴和互相幫助。如果你摔倒在馬路上,不能指望機器人幫你扶起來;如果你遇到需要求助的情形,也不能指望機器人為你籌集善款。是以在《空氣人偶》中,是枝裕和借用吉野弘的詩歌《生命》表達生命的不完整性,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互相需要:“生命可能是無法以自身之力成功的完滿,生命本質上便懷有重要的匮乏,并因他者的存在而完滿。好比花,就算将雄蕊與雌蕊聚集,也不足夠,仍需昆蟲與微風的造訪。我們既是匮乏本身,也是被播散的種子,我們可能是向盛開的花慢慢飛近的馬蠅,也可能是吹拂馬蠅的微風。”

機器人伴侶很可能會進一步加劇人類的原子化處境。哲學家阿倫特早在1950年代就發出警告“人類活得越來越像機器人”,人工智能發展的最糟糕的後果無外乎是:機器越來越像人,人卻越來越像機器。在這一背景下,重提人的社會性,重提人類的共情能力,并未雨綢缪做好應對,顯得十分必要。

不許傷害、欺騙和令人成瘾

艾薩克·阿西莫夫曾在他的科幻小說裡描述了規範機器人行為的三定律,包括:不能傷害人類、服從人類指令和保護自己。

英國标準協會(British Standards Institute,簡稱 BSI)在阿西莫夫三定律的基礎上,釋出了一套更為複雜、成熟和與時俱進的機器人倫理指南。這個倫理指南的全稱是《機器人和機器系統的倫理設計和應用指南》,主要針對的人群就是機器人設計研究者和制造商,指導他們如何對一個機器人做出道德風險評估。最終的目的,是保證人類生産出來的智能機器人,能夠融入人類社會現有的道德規範裡。這是業界第一個關于機器人倫理設計的公開标準。

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不許欺騙和不許令人成瘾。我們應該明白,機器人是沒有感情的,即便它可能表現出很“愛”你。塔夫斯大學人機互動實驗室主管Mattias Schuetz準确将與機器人的關系概括為“單向情感聯系”(unidirectional emotional bonds)。意思是說,有人愛上了一個機器人,但機器人不能用真正的情感來作為回報。是以,應該杜絕人與機器人之間“單向情感聯系”,拒絕成瘾。

作為一項方興未艾的探索,我們不可一棒子打當機器人的研究和開發,在很多情形下,機器人可以讓我們的生活更為便捷美好。但無論是研究者還是使用者都應該恪守一條底線:機器人不是人,一旦我們對它上瘾,并因它而取消了人的社會屬性,那麼這很可能就是人類文明危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