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閹黨、東林黨表面上水火不相容,但是到了崇祯時代,他們已漸漸達成默契,那就絕不互相攻擊對方的貪腐問題;因為類似的攻擊,會讓大家都陷入被動之中。
但是,雙方相争地急了眼,難免也會打破這種默契。
崇祯初年,東林黨大舉複出。
因為東林黨的排它性非常強,是以非東林系的官員,都受到了各種排擠。
在這種背景下,溫體仁就代表非東林系官員,翻出了東林大佬錢謙益的一段不光彩往事。
錢謙益這段不光彩的舊事,大意是這樣的。

許多年前,東林大佬(錢謙益)負責一個地方的主考。有人上街賣暗語,換而言之,你隻要在文章中,寫上我告訴你的這句暗号(把某句文詞,套進你的文章裡),肯定可以榜上有名。
有一個叫錢千秋的人,買了一句這種暗語,最後真的榜上有名了。如果事情到此為止,這就是你花黑錢,我幫你辦事的經典案例;總而言之,你情我願、你好我好,絕不會弄出什麼亂子。
問題是,錢千秋考中之後,回到家裡越琢磨越不對勁。因為他回頭看自己寫的文章,覺得寫得太好了。換而言之,就是沒有寫那句暗語,主考官也得選中我啊。關鍵是,這是東林大佬負責的主考啊!他怎麼會滿世界的公然舞弊呢?
這種人,就叫典型的想不開。你既然對東林大佬這樣有信心,你買這種暗語幹什麼呢?而且這種錢,通常也是賴不掉的。因為人家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好了。
可是錢千秋越想越不對勁,于是就想賴賬......。
要不說,官員收黑錢時,也都找些明白人。因為碰見這種人,那真是會把買賣做壞的。
這樣一折騰,外界輿論一片嘩然,關鍵是官場鬥争的那樣激烈,你知道誰跟誰是什麼關系?于是,有人揪住這件事,就開始大作文章。總而言之,東林黨标榜廉潔,卻在主持考試時公然舞弊。
當然了,經過官方調查。此次考試,沒有任何舞弊行為。那兩個賣暗語的人,就是兩個騙子。換而言之,他們知道那個人(錢千秋)能考上,是以就過來騙他的錢。事實上,錢千秋的文章,寫得就是非常好,錢謙益讓錢千秋高中,與那句所謂的暗語毫無關系。
最後的結果,那兩個賣暗語的人,以詐騙罪被抓;而錢千秋,也是以丢了功名。因為你自己都承認花錢作弊了,考試成績自然不能算數了。
這個故事,因為與東林黨有關,是以人們自然會認為,這就是兩個騙子詐騙的故事。
問題是,事情哪有這樣簡單呢?
就好像今天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官方最後的調查結果就是這樣,你覺得廣大網民會相信嗎?我估計,智商正常的網民,都不會相信。是以,毫無疑問,崇祯皇帝也不相信它。
溫體仁對東林黨的反擊,絕對高明。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它就是一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這樣反擊一下東林黨,既會讓東林黨感覺到痛,又不會把事弄大。更主要的是,它會讓皇帝清楚地看到,官場潛規則的水,那是深不見底。是以什麼東林黨不東林黨的,什麼閹黨不閹黨的,那就是在扯淡罷了。
東林黨一看溫體仁敢這樣攻擊錢謙益,當時就把閹黨的帽子,扣到了溫體仁的頭上;更把A錢犯的帽子扣到了溫體仁的頭上。
總而言之,溫體仁是漏網的閹黨骨幹;再總而言之,這個溫體仁是一個臭名昭著的A錢犯。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皇帝應該殺了溫體仁!
看到東林黨竟然這樣攻擊自己,溫仁仁實在忍不住想笑,因為東林黨的原形終于再次顯露了。
是以,溫體仁就一直暗示皇帝,您現在知道東林黨是什麼貨色了吧?
總而言之,我平常的人緣,一直也不錯,至少從未有人大肆攻擊過我。現在就因為我惹了東林大佬,各種屎盆子,馬上就像雪花一樣飄過來.......。
接下來,溫體仁就開始有條不紊地還擊着東林黨的攻擊。
比如,東林黨說溫體仁曾寫過一本書,專門稱頌魏忠賢;并且還拿出了這本已刊印好的書;書皮上赫然印着溫體仁的名字。
對于東林黨這種公然栽贓的行為。溫體仁說了,我要是稱頌魏忠賢,自然應該去親筆寫相關文章,哪有出錢刊印相關文章的道理?如果一本刊印好的書上,印着我的名字,就證明這本書是我寫的,以東林黨的實力,明天想陷害誰,就能陷害誰了。
再說了,這件事,并不難調查。因為就算這本書是我寫的,我也不可能親自刻印吧?好了,我們現在就順着這個線索去查,看看這書是哪裡刻印出來的?
東林黨一聽溫體仁這番話,當時就慌了。總而言之,這本書是有人在來京的路上買的。
溫體仁對此說了,我出錢刊印了一本稱頌魏忠賢的書,在京城中,居然找不到一本,卻在離京幾百裡的無名小鎮中出現。這符合常理嗎?你們這樣說,不是明着怕皇帝,順着相關線索調查嗎?
話說到這裡,皇帝就不再問這件事了。顯然皇帝對此已有了自己的判斷。因為,隻要不帶有偏見,誰也會認為,這是東林黨信口開河的栽贓嫁禍。
更主要的是,魏忠賢已死了一年多了。溫體仁曾寫過一本稱頌魏忠賢的書,還刊刻成冊了。如果真有此事,溫體仁作為閹黨成員,那是鐵闆釘釘的事,也是無從遮掩的事啊?為什麼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從來沒有人說過溫體仁是閹黨成員呢?
當然了,東林黨攻擊溫體仁的事,還有很多。但是大都聳人聽聞,卻是經不起推敲。
據說,溫體仁在老家,曾以五百兩銀子,強買商人三千兩銀子的木材。商人把狀告到了東廠,看到政府要法辦他,溫體仁就賄賂崔呈秀,并投靠了閹黨,是以躲過了這一劫。
其實,這更是典型的胡扯。
因為,一個中央政府進階官員,用五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商人三千兩銀子的木材。這個商人,會四處告狀?這未免也神奇了。因為這就相當于商人給這個官員,送了兩千五百兩銀子的禮。這種禮,通常是不會白送的。
更主要的是,這樣一件事,商人告到東廠,魏忠賢竟然大為震怒,就要嚴懲這個官員。這樣說來,傳說中的廠臣公、廠臣廉,廠臣一心為國為民,豈不是真的?否則,商人受到進階官員勒索,怎麼會想到找魏忠賢伸冤?
從某種意義上,相關的内容,隻是為了證明溫體仁是大貪官,而且還與閹黨有着不清白關系。換而言之,溫體仁當年勒索了兩千多兩銀子,為了逃避魏忠賢的懲罰,就與閹黨巨頭崔呈秀勾搭到了一起。
說到這裡,崇祯皇帝徹底火了。因為這就是你們東林黨的原則?
魏忠賢已死了一年時間了(此時是崇祯元年11月;魏忠賢死于天啟七年11月)。既然溫體仁是閹黨成員,你們為什麼一直不說?現在溫體仁和你們有沖突了,證明溫體仁是閹黨的證據,馬上就出來大堆。
前一段時間,我在朝堂之上,惱羞成怒,隻是因為沒有一個人,敢實指一個官員A錢受賄。你們也全在下面裝死、裝好人,誰也不出來實指一個官員曾經A錢受賄。現在溫體仁與你們有沖突了,證明溫體仁是貪官的證據,馬上就全來了?
這就是你們東林黨的原則?
是不是和你作對的官員,就是貪官,就是閹黨?
現在是什麼時候,帝國内憂外患,讓你們幹點正經事,一個個都跟死人一樣,都想裝好人,誰也不想得罪人。一說到争權奪勢,馬上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都恨不得弄死對方。
我一直以為,你們東林黨,是個東西!現在看來,你們實在不是個東西!
這一通話,把東林黨當時罵得不敢再大聲說話了。因為東林黨也終于發現,他們的這次表演,實在太失分了。但是這并不妨礙東林黨繼續以正義的形象出現。
東林黨這次大舉攻擊溫體仁,就如當年大舉攻擊魏忠賢,都是标準的失策行為。因為有事說事,有話說話。這樣仗着人多勢衆,編造雲遮霧罩的、聳人聽聞的罪名,拿着大帽子扣人,這是想幹什麼?你們以為,帝國的黑白真假,就是由你們說了算?
如果崇祯皇帝也像天啟皇帝那樣深沉,肯定也是啥話都不多說,而是暗中給東林黨顔色看。總而言之,我不拿闆磚拍你們,你們恐怕真以為我智商有問題。
皇帝拿闆磚拍官員,雖然是一種搞笑的說法,但是距真實曆史并不遠。
遙想當年,大明皇帝一生氣,馬上就讓人拉下去打官員,這就是傳說中的廷杖。隻是顧忌形象的皇帝,通常不會這樣幹事。因為這種行為,實在有些端不上台面。尤其是因為官員說的話,不能讓你滿意,你你這樣幹,實在有昏君、暴君的嫌疑。
其實,我們可以想象,如果我們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讓官們聯合起來,耍得一楞一楞的,也會狠的隻想拉下去打他們。因為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容你胡說八道的地方?因為我是什麼人,是容你們這樣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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