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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時代是井上雄彥的《灌籃高手》

作者:黃五月Irena

國中同學聚會,日子定在初夏的一個黃昏,空氣嗆人且悶燥。

起初不知是誰提議說回學校看看,我擡腕看表,這個點正是放學的時間。

一路上相談甚歡,不時與剛剛放學的背着書包的孩子們擦肩而過,這條街道一入初夏就會飄着金合歡花的香氣,十年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仿佛有種一切都改變了,一切又都未曾改變的錯覺。

——十年前,我們剛剛升入國中,正是癡迷《灌籃高手》的年紀。

我的少年時代是井上雄彥的《灌籃高手》

走在我左邊的是“胖子”。正如《那些年》開頭所說的那樣,每個人的青春裡都有這麼一個胖子,我也不例外。我與胖子從幼稚園起就是同學,他老是抱怨這老天怎麼這麼坑,從國小到國中就一直沒擺脫我。吃東西時我跟他搶,玩遊戲時我也跟他搶,打籃球時我投籃他搶闆,我失誤他防守。我想他一定對我的不滿太多了,如果回到當時,他定能唠唠叨叨吐上半個小時的苦水。

走在前面的是王小猴、吳爾摩斯還有金多多。

當年王小猴最愛籃球,練球也最勤奮,立志要做中國的櫻木花道,才國中就已經快要一米八,可脾氣卻好得不得了,是以大家打球都願意和他分在一組。

吳爾摩斯最愛浪投,還學三井留了一頭不男不女的長發,結果被班主任叫家長來強制剃了個秃頂,當時笑得哥幾個肚子疼了好幾天。

還有金多多,當年踩着闆凳扣籃的感覺很爽吧,摔得應該也挺疼的。

我的少年時代是井上雄彥的《灌籃高手》

記憶中與籃球有關的日子悶燥的。最愛初夏傍晚的球場,學校的操場上飄着一股金合歡花的香味,球場正對一盞路燈和一台自動販賣機。

也許這些往事不過是人生中的一瓢水,卻時不時将人喚回過去。隻需一個眼神,一個背影,一陣在飄在街道裡的金合歡花香。十年時間,我們都從一個懵懵懂懂抱着籃球隻會亂扔亂拍的少年長成了一個要擔負生活壓力的男人。

可能老天終于聽到了吳爾摩斯的願望,我與吳爾摩斯的分離并沒有來得太遠。國中畢業,我考進市重點,三年後又考上北大,成了“北漂一族”。他卻在複讀一年之後再次落榜,進了職校,成了一名掌勺的大廚。

而王小猴也沒能成為櫻木花道,進了高中之後身高一直停留在了一米八,後來也進了校隊,卻沒什麼特别的表現。如今考了大學,當了程式猿,整天坐在機房和電腦打交道。吳爾摩斯和金多多與我進了同一個高中,因為他倆一開始成績都在班裡屬于墊底,是以被老師和家長勒令遠離球場。

我貪婪地呼吸着這混合金合歡花香氣的空氣,回憶過去總是不由得令人心生感慨。很快熟悉的球場和那盞路燈映入眼簾,走着走着,學校就在眼前了。

不由地,我們五個的目光都被那熟悉的場景吸引,王小猴笑着說,還記得不,有一次我們翻牆進去打球,被保安發現了,結果我們四個都跑了,就胖子被抓住了。金多多和吳爾摩斯紛紛拍着手笑道,是有這麼一件事。胖子也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相比國中更加圓潤許多的肚子,說那時候可沒少受苦啊。

我們又嬉笑着調侃了吳爾摩斯當時的光頭,保安叔叔的小電驢,甚至說到了《灌籃高手》裡最精彩的那場全國大賽。天光漸漸暗下來,沿路的路燈發出“茲茲”的聲音,然後由橙色變成亮黃。

這時候我想起龍應台在書中寫過的語句:如果,在我們十二歲那一年,窗外同樣有火紅燒天的鳳凰花,溪裡照樣是魚蝦戲水于潺潺之間,野蛇沿着熱帶常青藤緩慢爬行,然後趴到石塊上曬太陽,如果,我們有這麼一個靈魂很老的人,坐在講台上,用和煦平靜的聲音跟我們這麼說:

“孩子們,今天十二歲的你們,在四十年之後,如果再度相聚,你們會發現,在你們五十個人之後,會有兩個人患重度憂郁症,兩個人因病或意外死亡,五個人還在為每天的溫飽困難掙紮,三分之一的人覺得自己婚姻不很美滿,一個人會因為自殺,兩個人患了癌症。”

可惜在我的少年時代并未遇到過這麼一個靈魂很老的人,也幸虧是沒有。我的少年時代是井上雄彥的《灌籃高手》,是揮灑在籃球場的汗水。鏡頭扶搖直上,一顆小小的籃球,像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掉入我們這一群平凡而愚笨的人中,從此我們的生活中有了熱血的夢想,有了共同拼搏的力量,有了擊掌一瞬間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在十年一晃而過之後,有了共同去回憶的美好。

情緒徒然低落起來,我搖了搖腦袋,想驅趕走這不合時宜的想法。轉過頭想跟大家提議也許我們再來一場球賽,卻發現話題已經被考公務員的話題取代。仿佛像是一個章節已被翻過去。我莫名産生一種如鲠在喉的感覺,大家依舊笑聲四起,像是為了掩埋一聲歎息,最後逐漸隆起成突兀的點,疙疙瘩瘩哽在咽喉,怎麼也吞不下去。

我的少年時代是井上雄彥的《灌籃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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