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赦1959》中,功德林戰犯管理所中的“同學”之間經常打架:四十九軍中将軍長鄭庭笈被軍統西南區少将副區長周養浩打破了腦袋,第三兵團中将司令張淦(電視劇中叫蔡守元)和第七十三軍中将軍長韓浚(電視劇中叫葉立三)互毆,打得眼眶子發紫嘴角流血,把王耀武吓得躲進了廁所。
除了《特赦1959》中展現的将軍級戰犯互毆,據說在功德林還發生了一場中日戰犯間的“小煤山之戰”,最後以中方大獲全勝告終,杜聿明聽到大捷的報告後,一連叫了三聲“好”。

電視劇和電影是在史料的基礎上進行了必要的藝術加工,真人和真事之間有一些交錯,不費一番心思還真不好還原。就連當事人信筆寫下的回憶錄,有時候也會留給讀者很多謎團,比如原軍統局總務處少将處長、保密局雲南站站長沈醉寫了一系列回憶錄,内容很精彩,其中也有一點讓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會感到不舒服:他出于某種顧慮,略去了很多當事人的姓名,以至于我們還要參考其他資料,才能弄明白沈醉筆下那個不太光彩的形象到底是誰。
蔡守元和韓浚是化名,筆者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了他們的曆史原型,沈醉在《戰犯管理所》中記錄了一次戰犯之間的打架,其中一方是在淮海戰役中被俘的第十二兵團司令長官黃維,而另一方是誰,沈醉堅決不肯直書其名,可能是因為他在回憶錄中對此人表示了輕蔑。
沈醉筆下的這場鬥毆比較激烈:“那位組長既打人在先,黃維也就決心還擊于後,隻見他劍眉倒豎怒目圓睜,右手握拳朝對方腦門猛力擊去。要不是梁司令官手疾眼快,把那位組長向旁邊一推,那一拳落在頭上,不死也得重傷。”
看過一些軍統史料的讀者都知道,沈醉位列軍統四大殺手,十九歲就開始搞暗殺,八十歲還能捏碎核桃,身手十分了得,應該算是一個“練家子”。他親眼目睹此次鬥毆,并判斷那位組長差點被黃維擊斃,如果不是黃維确實有一拳斃敵的本事,就是沈醉對這位組長抱有成見。
黃維有沒有能力一拳擊斃另一位将軍,我們得看黃維的武力值有多高,同時我們還得看看他的對手有沒有那麼脆弱。
黃維在軍校學過格鬥,在抗日戰場上也有一股子狠勁兒,他當師長的時候,在羅店之戰中與日軍死磕,手下三個團長一戰殁兩重傷,最後連師部炊事員都端起刺刀沖了上去。
黃維百戰餘生,而且被俘進入功德林的時候還不到五十歲,正是當打之年,可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就是一個長者山羊胡子的小老頭——我們看特赦之後拍攝的原始照片,發現沈醉和黃維都是大個子,也比電視劇中的形象年輕。
身經百戰的将軍當然有一拳打死人的能力,因為他們都會兩下子軍中必殺技,但是黃維的對手,也非泛泛之輩,雖然沈醉沒有寫出其人姓名,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從《将軍決戰豈止在戰場》一書中找到答案:此人就是第十五綏靖區司令部第二處少将處長董益三。
在蔣軍系統中,大一點的建制機關,都有一個比較特殊的“第二處”或“督察處”,處長必須是軍統(保密局)派來的進階特工,從嚴格意義上來講,董益三和沈醉、徐遠舉、周養浩一樣,在其他将軍眼裡,都是“狗特務”。
董益三之是以能當上第十五綏靖區第二處少将處長,還是司令長官康澤(也曾是大特務,複興社創始人之一)親自出面從鄭介民(任保密局局長至1948年)那裡要來的。
董益三軍銜較低,但是改造态度很好,是以就當上了一個小組長,他的組員分别是梁培璜、陳長捷、林偉俦、黃維,這四個人的軍銜都是正經的陸軍中将,而特工系統的将軍,一直是被看做是冒牌貨,董益三這個前少将管理四個原中将,其難度可想而知。
董益三小組的四個組員,陳長捷自覺冤枉——他認為自己是被耽誤的起義将領;梁培璜也非老蔣嫡系,改造态度也比較好;林偉俦跟陳長捷雖然同在天津被俘,但是卻分屬不同派系,也不選邊站隊;隻有在淮海戰役對我軍使用毒氣彈的黃維,一直不肯認錯——讀者諸君都知道,即使是兩國交戰,使用毒氣也是不可原諒的。
黃維被俘後十分不服氣,認為自己戰敗有諸多原因,但事實上淮海戰役蔣軍有八十萬人,我軍有六十萬人,黃維有飛機坦克毒氣彈還打輸了,隻能說他指揮能力不如對手、部隊戰鬥力也很差。
不服氣的黃維在功德林經常搞怪,連沈醉也被笑得肚子痛:“他有一手令人哭笑不得的絕招,就是當批評者的話音剛落,他能用力一掙,随即放出一串響亮的屁聲……遇到這種場面,我是最忍不住笑的,隻好到廁所裡去笑上一陣才敢回來,雖然時隔多年,到現在一想起那種情況,我還會笑出聲來。”
黃維不但經常用放屁來攪局,還在桌子上寫下了“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字句,這種态度讓同組的梁培璜十分不滿:“你是龍,你是虎;誰又是蝦、是犬?”
黃維陰陽怪氣:“誰願意當蝦就當蝦,誰願意當犬就當犬,我管不着!”
眼見黃維如此驕橫,組長董益三大為光火,跳起來就扇了黃維兩個耳光,然後就發生了前面沈醉描述的那一幕:黃維準備反擊,差點一拳将董益三擊斃。
沈醉的回憶錄,筆者隻能相信一半,是以就去查閱《将軍決戰豈止在戰場》,在那本書裡找到了另一種說法:“梁培璜眼尖手快,将董益三輕輕一拉,黃維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待黃維從地上爬起,臉頰已是皮破血出了。”
同一場打鬥,一個記錄者說黃維輸得很難看,另一個說黃維有可能一拳斃敵,這兩種說法哪個靠譜,筆者不懂武功難以判定,最後就隻好交給讀者諸君去評判了:黃維跟董益三這場打鬥,究竟誰占理?如果沒有梁培璜出手解圍,最後誰會勝出?